第28章 凱勒河大撤退
假如要用六十年換取一個機會，你是否會願意？我願意，所以我不但有了機會，還收回了六十年。
——李剎那
肖·霍拉斯面對大陸軍的三面包圍，並沒有太多的選擇好做。
要麼就是死守此地，空等援軍，要麼就是乾脆地撤退，沿着凱勒河一路往上，撤退到梅尼亞的港口裏。
在肖·霍拉斯看來，死守維爾茨並不是什麼好選擇。其一是維爾茨如果失陷雖然會對梅尼亞軍隊的後勤補給造成困難，但影響並不是那麼大，並非什麼必須把守的戰略要地。其二是如今維爾茨失陷只是時間問題，死守並無意義，援軍也估計不會來，以防中了圍點打援之計。其三是肖·霍拉斯也是惜命的人，不想因為和大陸軍作戰而“因公殉職”。
之所以猶豫只是因為擅自撤退很容易被梅尼亞的宗教裁判所抓起來送去審判。
在梅尼亞，宗教裁判所的權力不可謂不大。它兼顧了情報、司法和特種作戰三個領域，有時還是被當作教宗的直屬部隊使用。受到教宗寵信的宗教裁判所所長除了那些難纏的樞機主教外，在教廷內可謂是權勢滔天。
也正因如此，宗教裁判所要把肖·霍拉斯這樣的指揮官以臨陣脫逃的名義抓起來是輕而易舉的。
梅尼亞並沒有什麼軍事法庭，只會有把軍官送到宗教裁判所自己開的宗教法庭里。像肖·霍拉斯這樣擅自逃跑的，最輕也是被施以待科絕罰然後流放到絕罰地，最重就是直接斷定為異端然後處以神判（梅尼亞沒有死刑一說，但是會處以神判，而神判在九成九的情況下都是致死的）。
雖然在傳言中——尤其是西半區的傳言——送到宗教裁判所的人通通會被施以各種酷刑，然後下場凄慘——非死即瘋，但像肖·霍拉斯這樣的高級軍官是不會這樣被輕易對待的。只是被判決流放后情況會更加凄慘，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傳言還是有一定的可信度。
“如果被那群白衣服扔到了絕罰地里，那我的家族也要完了。”他喃喃自語道。
白衣服代指的就是宗教裁判所。梅尼亞教會尚白，所以官方服飾全部都是白色，但平日裏各個教徒穿一些灰色、黑色、棕色的淺色衣服，或者給衣服綉一些不明顯的花邊之類的舉動也是被默認的。真的每時每刻都在穿沒有任何裝飾的白色衣服的，就只有宗教裁判所的人。久而久之，為了避免被人誤認為是宗教裁判所的人員，梅尼亞教會的其他教徒反而紛紛不再去穿白色衣服了。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諷刺。
絕罰地則是一個聚集了各類罪犯、黑幫、流民的混亂之地。此地表面上由梅尼亞官方的絕罰證監會管理，但實際上就是由各大本地勢力瓜分的一塊未開發荒地。雖然此前這裏生活着獸人，但異種滅絕後這裏就成了荒地。
不過如果把這裏當作是無政府主義的天堂那也是大錯特錯。瓜分此地的各大勢力都和梅尼亞的各個權貴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可以說來到這裏不僅不可能為所欲為，躲避仇家，因為得罪他們而被流放到這裏后也別想好過。
肖·霍拉斯要是被流放到這裏，那麼他的霍拉斯家族肯定也要被他的敵人甚至昔日的盟友瓜分。而為了斬草除根，即使他被流放到絕罰地，這些人也不會放過他。
因此他要是因為臨陣脫逃被宗教裁判所抓到，那最輕的就已經是緩期執行的死刑了。
既然留守是死，逃跑也是死，那肖·霍拉斯自己的出路就是如何讓自己逃跑看起來不像逃跑。
在多番思索后，肖·霍拉斯最後決定以一種更加巧妙的方式實現自己的想法。
*
“哦，維爾茨的那位霍拉斯爵士居然寧死都不願投降嗎？”聽到勸降被拒，康耐特也覺得這是意料之中的。
“梅尼亞人自大無禮，如果願意向我們投降反而會非比尋常。”雷說道。
“司令官閣下，我們是否還要繼續進攻維爾茨？”維爾茨失陷只是時間問題，但如果攻城時間太久，也容易給整場戰爭的戰略規劃帶來問題。
“繼續，我們現在已經有幾門重炮，他們的城牆已經沒有神術維護了，和普通的石頭無異。”在圍城戰中，梅尼亞的神官可以一遍又一遍地用神術去修復、加強神術建造的城牆，但一旦神官停止了自己的神術，那城牆就會重現變為普通的石頭築成的城牆。
神術說到底就是利用傳說再現奇迹，和魔法除了來源不同外並沒有太大的差別。神術可以給城牆增加防禦力，也可以直接將城牆本身的硬度——但僅僅是讓卡羅城這種小城的城牆由石塊變為完整的巨石，或者更進一步變為更加堅硬的金屬乃至合金，都足以讓Z這樣的超級神官在單獨施展后被反噬而死。因此除了梅尼亞用神官的人命堆出來的聖城以及各個戰略要地以外，大部分城市的城牆只是用神術速建了簡單的冷熱雙防基礎石質城牆，並且除非戰時或者拚死一搏否則材質也會和普通的石頭無異。
“不過為了戰略的執行，我可以特別動用場域魔法。”雷緊接著說道。
“這……”帕克有些詫然。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平級以上的職業者不能隨意在戰爭中出手（一個很重要的點就是所謂的評級系統完全只適用於法師，而且完全是由法師協會主觀評定，發放證書。其它職業並無此類分級，但是會偶爾借用相似的概念來描述和此評級法師差不多實力的其它職業者。所以超級牧師的意思只是和超級法師差不多的實力，而不是其會在正式場合稱為超級神官，這只是一種非正規的私下比較。），但是歷史上一旦出現了這種情況敵對方的高級職業者就會傾巢而出絞殺違規者。
雖然這是一個個體力量決定一切的世界，但是哪怕是到達了超出限制的級別也不可能無視規則為所欲為。
“神術比起其它體系對自身的反噬尤其嚴重，也許幾十個頂級神官來圍剿我我未必能殺死幾個，但是他們為了殺死我要付出的頂級神官卻遠比我一個人要多。”神術雖然不像魔法一樣依賴於魔法粒子或者體內的魔力值，但神術越強大反噬越大這一點便是對神術最大的限制了。許多時候神官未必會被敵人殺死，而是會死於神術反噬。這其實聽起來違背常識但也不是難以理解，就像火災中死於煙霧導致的窒息的人數遠大於直接被燒死的人數這種知識一樣。
另外，梅尼亞一個國家能夠在鼎盛時期有近百位頂級神官，即使如今還依然保有二位數的神官已經足夠說明這個千年帝國的強大，但這並不意味着頂級神官是非常容易出現的。
雖然魔法和神術可以使人類通過神秘干涉現實，但至今為止延續壽命也只能是少數幾類魔法和神術能夠辦到的事情。梅尼亞教宗能夠依靠唯一神術延壽幾百年，個別法師也能活那麼久，但是其他人還是有如今這個時代相對正常的壽命。梅尼亞能夠源源不斷地維持兩位數的神官也只是因為聖戰並沒有經常爆發，和西半區六國的戰爭也一般不涉及頂級職業者，但是一旦爆發全面戰爭那梅尼亞的頂級神官數量是遠遠難以補充的。
所以殺死雷這一違規者確實可以做到，但是付出的代價未免過大。更何況雷或許還會有利益與其相同的西半區六國——尤其是卡梅薩斯——的援助，付出的代價或許會更高。而一旦因此遭到了嚴重衰弱，那梅尼亞就休想繼續獨佔整個東半區了——西半區六國的統治者一直期盼着趁梅尼亞衰落然後聯合起來藉著“興滅國、繼絕世”的旗號在東半區建立各自的傀儡國作為殖民地。至於復古倒退如何如何，東半區的居民是如何想的，對他們來說那都不重要。
因為這種巨大的利益，所以西半區六國可以直接因此而率先放棄規則，轉而擴大頂級職業者之間的戰爭。說到底規則都是人制定的，當其妨礙到制定者的利益時被一腳踢開也就不足為奇了。
綜上所述，雷只要不是太過分地干涉這場獨立戰爭，那麼梅尼亞反倒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
最後一次讓城內的神官加固了城牆以後，肖·霍拉斯就帶着自己的軍隊撤退了。
最終想出來的辦法就是所謂的黃袍加身了。肖·霍拉斯自導自演地讓自己的部下把自己“逼宮”，逼迫自己撤退或者說逃跑，然後自己在無可奈何之下下令準備船隻撤退。
這樣一來，肖·霍拉斯的任何命令在之後都可以解釋為“假傳軍令”——反正“逼宮”的那幾人就算真的否認了也不會有人信。這樣一來事情就變為了肖·霍拉斯有心殺賊，無力回天而不是他貪生怕死直接不戰而逃。
不過雖然是演戲，但未嘗沒有幾分弄假成真在裏面，因為他手下的軍隊裏面大部分人也沒有為了梅尼亞死守維爾茨的想法。
臨走前加固一次城牆只不過是做做樣子，表示自己雖然要撤退但是還是會儘可能地拖延這群異教徒。這樣或許會增加一分不被宗教裁判所抓走的可能。
盯着高高的維爾茨城牆，肖·霍拉斯又開始多愁善感地為這座城市的陷落感到惋惜。是因為自己被迫放棄了在這座城市的利益，還是因為自己或許在之後會與這座城市的下場命運相似而感到兔死狐悲，他也說不清楚。不管怎麼說這就是無病呻吟的典型。
站在船上的肖·霍拉斯雖然已經遠離了城牆，但受到神術加持的他還是有能依靠出色的視力看到城牆。他其實也很好奇法師們會何時攻破這座城牆。如果用重炮轟擊的話那直到他們全部撤退也不可能破開，但法師如果動用某些奇特的魔法的話那也不是不可能快速達成目標。
就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剛剛受到神術強化而異常堅固的城牆——像水一樣溶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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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何時看到此番場景，都令我無比震撼！”雷站在地上看着彷彿直插天際的城牆像是水幕一樣在其身前開路，不禁感嘆道。
在雷的頭上果不其然飄蕩着絢麗的極光帶——圍成一圈的微型極光卵可以燃燒魔力對場域魔法無限倍增，這讓雷使用的任何魔法都可以在魔力足夠的情況下積少成多，威力隨着魔力的無限倍增而倍增。
不過雷這次用的只是一些小手段。並不是傳統法師傾向於使用的什麼爆炸、分解甚至隕石轟擊之類的常見場域魔法，-雷使用的只是將兩類單體法術分別大量疊加在一起變為場域魔法。
這兩種魔法甚至在此時還難以有自己的專屬名稱，但雷無疑不是第一個用它的。這就是將硝酸和氫氟酸大量生成，以溶解掉作為大部分石頭主要成分的碳酸鈣和二氧化矽。
理論上即使是水在日積月累中也能磨掉石頭，但針對性地使用酸性液體快速溶解可以事半功倍。
雖然這個世界沒有現代化學，但毫無疑問是有類似煉金師一樣的研究者。
這些人甚至未必是法師，但可以製作出各種簡單的化學製品，甚至將他們各種組合，生成更加複雜的成品。
硝酸和氫氟酸在超凡力量的輔助下並不是難以發現，甚至像王水一樣的酸性混合物也可以被調製出來，只不過如果不能化為法術那就只能是實驗室產品。
而生成硝酸和氫氟酸的法術在被研究出來后因為其就這個時代而言狹窄的用途和並非最優的選擇而被束之高閣。更加重要的是沒有法師會有雷這樣的無限魔力外掛，能夠讓單體法術輕鬆疊加成場域魔法然後造成顯而易見的強效。
在雷的開發下，過去被認為是無用或者說“奇淫技巧”的法術發揮出了自己的光彩，這未嘗不能說是魔法界的變革。
這些對如今的雷來說太遠了。就此時而言，巧用偏門法術迅速攻破城牆卻是非常值得的。
在城牆被破后，等待已久的大陸軍士兵迫不及待地沖入了空無一人的維爾茨，佔領了這座被肖·霍拉斯下令放棄的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