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三八章 圍殲第十四師團（二）
儘管岡村寧次已經決定退兵了，可注意力還是放在單、豐一線，因為白天正是支那軍最為活躍的時候，上有航空兵，下有坦克部隊，都能發揮最大戰力。相比之下皇軍卻只能選擇夜戰來彌補裝備上的差距。曾幾何時支那軍也曾被逼至此，如今角色呼喚，真可謂是莫大的諷刺啊！
感慨之餘也在暗自祈禱：可千萬別出什麼岔子啊！好歹讓他撐到太陽落山。就在此時，秘書太田志男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嘴裏還道：“閣下！不好啦！不好啦！”
岡村寧次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會是怕什麼來什麼吧？最近這種感覺可是太過頻繁了！不由得擔心不已，卻又故作鎮定，呵斥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嗨！”
遭到訓斥太田志男本能的低下頭顱，可事關重大，受教之後又立馬抬頭說道：“閣下！第十四師團送來求援急電，支那軍集三個主力軍正對其進行圍攻，師團長井關隆昌閣下請求戰術指導！”
“納尼？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戰術指導意味着第十四師團所面臨之狀況已無法獨自應對並隨時有可能引發重大變故。這種變故可以是指揮部癱瘓；中下級軍官損失慘重；主戰聯隊遭受重創。無論哪一種可能都足夠他這個指揮官提心弔膽的了。
很快，作戰參·謀們便參照第十四師團送呈的戰報製成沙盤，這能更直觀的展現兩軍態勢。
“嘶！～”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情況遠要比他們想像的更為嚴峻！
“五十一軍會同支那坦克部隊攻克潼陽鎮，五十九軍進攻虎山，七十七軍攻打龍苴？八嘎！支那軍這是要圍殲第十四師團吶！”
岡村寧次現在明白井關隆昌為何一上來就請求戰術指導了，這樣的牌面這樣的配置，即便是他也感到非常棘手，但轉而岡村寧次竟又勃然大怒。
“八嘎壓路！他怎麼敢？怎麼敢的！”
聲東擊西？這已不是冒犯，而是感覺被人戲耍了一般！前戲做得那麼足，迫使他們將注意力全都放在單、豐一線，你卻又對幾百公里開外的第十四師團下手，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是感覺單、豐一線不夠帶勁兒，還是覺得兩頭開花也是遊刃有餘？關鍵是岡村寧次還無可奈何，他現在真是後悔沒能堅持，若是華中方面軍的那三個師團在手，他陸維豈敢放肆？都怪大本·營的那些混蛋，還有畑俊六那個蠢貨。
儘管是曾經的上官，而且岡村寧次上位畑俊六齣力甚多，可此刻卻絲毫沒給昔日的上官留丁點的面子，甚至還不吐不快！
“八嘎壓路！該死的混蛋！都是蠢貨、混蛋！”
岡村寧次罵的是歇斯底里，可罵過之後呢？秘書太田志男一句話又讓他冷靜下來。
“閣下！必須儘快想想辦法，支那軍三個主力軍分頭並進，一旦拿下小黃泥頂和虎山這兩處高地，則第十四師團便有被合圍的危險，是戰是走還得早做決斷啊！”
沒錯！是戰是走確實該有個定論了。戰則守之，但拿什麼打？華中方面軍的三個師團的動態屬於高度機密，太田志男根本不了解內情，可岡村寧次卻是悉底清楚，這三個師團壓根就是個幌子。所以，讓第十四師團留下來無異於找死，而此時撤退尚有一線生機。岡村寧次不做多想，當即下令：
“給我致電井關隆昌和內藤正一（騎兵集團司·令），讓他們立即撤往新沂！”
“納……納尼？閣下是不是再考慮考慮？此時撤退怕是正中支那軍下懷啊！”
太田志男不明所以，此時支那軍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均佔有極大優勢，尤其是突然冒出來的這支坦克部隊，且先不論其來歷如何，一旦皇軍撤退，其必尾隨追擊，屆時必將是比支那軍航空兵更為難纏的存在。所以，此時撤退絕非明智，相反就地固守只要能堅持到華中方面軍的那三個師團到來，未必不能一舉反殺。只可惜那三個師團是不可能在青島上岸了，但岡村寧次又不能向他們解釋，說的太多傳到井關隆昌那裏讓他們明白第十四師團從一開始就只是一枚棄子？那還不得就地崩潰？
所以，岡村寧次不二話，只斜睨一眼，厲聲說道：“廢什麼話！執行命令！”
“嗨！”
太田志男已背·叛參·謀系統，他可不敢再得罪岡村寧次，便很識趣的退在一邊。
高墟鎮，第十四師團前指。接到命令井關隆昌並沒有立即收縮兵力，為撤退做準備，而是派遣了石黑貞藏的第02聯隊先行試探。他不是在質疑岡村寧次的命令，也沒有膽量抗命，而是同豫皖蘇魯戰區接觸日久自然而然的養成一種小心謹慎的習慣罷了。因為在他看來，支那軍要想圍殲他第十四師團首要便是切斷所部師團與騎兵集團，也即東海縣的聯繫。
從地圖上看兩部之間似乎並無險隘，可實際上卻是水網密佈，不利於大軍行進，僅房山至虎山之間寬幅不足五公里的狹窄通道最是平坦。眼下五十九軍正全力攻打虎山，沒理由不在東海（縣）方向不做任何牽制。
所以，為保險起見，就讓受損較為嚴重的第2聯隊打個前站，既是試探也是方便後續接應。
然而，第2聯隊的一舉一動完全在我軍偵察機的監視之下。這邊第2聯隊一動，那邊從連雲起飛的夜梟戰機便立即對其展開戰術轟炸。依舊是凝固汽油彈，這種威力巨大又極具震撼力的大殺器一經面世就受到我軍航空兵的青睞，但對日軍來說卻是夢魘。僅僅三四十顆下去，第2聯隊就已經損失慘重了，爆炸不是一個坑，一條線，而是一道火牆，一片火獄，除非離得足夠遠，否則規避什麼的也是無濟於事。此刻石黑貞藏可謂欲哭無淚，來時他是一馬當先被炸了一遍，走時也是同樣的遭遇，本就不齊整的第2聯隊更是雪上加霜。不過，他也是代第十四師團受過，“雖死猶榮”，井關隆昌后怕連連的同時大感慶幸，連忙將此處境遇上報給了岡村寧次。
“閣下！看來支那軍早有準備！”
情況一如太田志男料想的一樣，這讓岡村寧次相當難受，若是讓第十四師團強行撤離，還真有可能被支那軍尾隨殲滅。一個聯隊都這樣對待，那一個師團又如何？第十四師團作為皇軍第一支全機械化師團，拋開戰車裝甲車不談，光是卡車就有3800多輛，這些在白天確實難以遮掩行蹤。想了想岡村寧次還是決定讓第十四師團留下吧！
“命令第十四師團就地防禦！”
他想得是只要拖到晚上，第十四師團就能像單、豐一線的三個師團一樣安然撤離，只是沒有明說。不僅如此，還畫蛇添足一般又下了幾道命令：
“命令第八師團之第16旅團即刻向新沂進發，邳州防務交由第二十一師團接管，再令騎兵集團伺機想連雲方向運動！”
這原本是為了牽制我軍，好方便第十四師團撤退，卻是給井關隆昌傳遞了錯誤的信號。他還當岡村寧次終於下定決心要在蘇北大打一場了，也就是說此刻井關隆昌依舊認為華中方面軍的三個師團是真實存在的，那麼之後第十四師團的部署就不可避免的要順應“防守反擊”而做出調整。
高墟鎮，接到岡村寧次的最新指示，井關隆昌是真的鬆了一口氣，既是滿足又欣喜的說了句，“呦西！”
不禁暗道：這才是岡村閣下該有的風格啊！體內好戰的血液瞬間沸騰，他拍手對指揮部內眾人說道：“諸位！岡村閣下重掌指揮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重心重新放在蘇北，並制定好了防守反擊的計劃，我們絕對不能讓閣下失望！”
“嗨！”
井關隆昌立即來到沙盤前，指着虎山、小黃泥頂、龍苴三點，說道：“這裏是支那軍的三個主攻方向，按照支那軍的習慣，一旦無法快速突破，極有可能會越過此處對我後方進行穿插。所以，我軍有必要收縮防線，但在收縮之前必須要對支那軍進行削弱，否則可能無法堅持到援軍的到來，我估計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了。”
正說著手下來報，“閣下！支那軍坦克部隊先頭部隊已越過小黃泥頂，距我只有不到十公里了！”
十公里對坦克部隊來說屬實不算什麼，在沒有阻擋的情況下只需半個小時即可殺到，這本該所部前指高墟鎮的一大威脅才對，尤其是現在師團絕大多數兵力都用在抵禦支那軍身上，高墟鎮守備空虛，更是如此。可井關隆昌卻絲毫不見緊張，反而有種正中下懷的感覺，再看情報？哈哈！區區只有十二輛坦克就敢深入？
十二輛坦克在我軍編製中只相當於一個坦克連，少是少了點，但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井關隆昌當即拍板，“好！這兵力也不能白白收縮，正好拿他們收點兒利息！命令戰車第4聯隊把這伙支那坦克給我留下！”
“嗨！”
井關隆昌只看到孤軍深入的一個坦克連，卻沒有深究過為何會深入。當廣山美郎的戰車第4聯隊對我先頭坦克連進行合圍之時，沒想到我軍航空兵也已將其鎖定。
“嗵嗵嗵！～”
夜梟戰機的四挺20機炮就好比開罐器，戰車第4聯隊一·炮未發就損失了十幾輛戰車，這時廣山美郎才反應過來。
“糟糕！中計了！”
立即施放煙幕彈，並令隨行步兵燃燒輪胎橡膠，這個法子極為有效。濃密而又極具刺激性煙霧極大程度干擾了航空兵的視線，確實為戰車第4聯隊爭取了撤退的機會，可我坦克連卻也緊追不捨。謝饅頭於各個方面均是碾壓日軍戰車，真要打起來12對70，大有挑了整個聯隊的可能。可他們卻也追擊的過於專註，先前小勝一場，有些得意忘形，被井關隆昌找准機會又打了回來。
你來我往算是打了個平手，可實際上倒還是我軍虧了。朱開山先贏後輸，自上請罪的電報，儘管這對士氣有所影響，不過陸維卻並沒有怪罪的意思。之於坦克戰術的開發和應用可供借鑒的例子不多，說白了還得他們自行揣摩。但看朱開山能夠空地結合以一個連釣出日軍一個戰車聯隊，可見此戰術是成功的，至於後來的事就權當買個教訓。
“看來這井關隆昌也不是易與之輩呀！”
陸維一邊感慨一邊說教：“這打仗就如同打牌一樣，沒有一個回合是無的放矢的，能否佔得便宜，首先考慮對方有沒有回手牌，再看底牌壓不壓得過對方！”
沒錯！就是這個理兒！井關隆昌漏了炮兵的底兒，儘管我軍沒有立即反制，他卻也不敢再在南線搞事情了，只能加速收縮防線。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瞧瞧！小鬼子終究是頂不住了！命令各部給我繼續壓進，必要的時候可以越過日軍堅固防線！”
真讓井關隆昌給猜着了，自打陸維採用三·點式攻擊他就明白，陸維這是要迫使他收縮防線，一舉圍殲。所以，第2聯隊在試探過後就被加強到了虎山防線，南面有大小黃泥頂，唯有東面的龍苴無險可守，不過這卻是井關隆昌最心儀的地方。
陸維命令各部壓上，北面和南面的反應均不明顯，唯有東面七十七軍這頭率先打開局面，負責防守的第28旅團，一個聯隊的防禦面崩潰在即，七十七軍當家部隊37師的一個團瞅準時機立即突了進去，副軍長兼37師師長張凌雲大喜過望。
“好！太好了！給我全師壓上，我要以此為突破口，把狗·日·的整個戰線撕個稀爛！”
張凌雲得意忘形，早已將陸維之前的話忘得一乾二淨，馮治安立馬張口制止。
“且慢！步衢（張凌雲字）！你不覺得這陣型有點兒眼熟嗎？”
豈止是眼熟啊！陸維一眼就看了出來，這不就是我軍經常使用的倒突出部戰術嘛！所謂倒突出部戰術是從突出部戰術演化而來，而突出部戰術即旨在用最少的兵力牽制最多的敵軍，並極易造成多點突破的可能，迫使敵軍動用至少三倍以上的兵力才能予以扼制，與日軍的錐形穿插戰術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比錐形穿插戰術更適用於正面突防。錐形穿插戰術說白了是以製造混亂為主，對於戰鬥意志堅定的部隊很難起到作用，而突出部戰術則是以點破面的利器。一旦突入進去，便可立即向兩翼和縱深拓展，像極了古代的先登。這就要求加大投入，確保進攻的連續性，擴大破面，最終迫使整個防線的崩潰。正是基於這一點，倒突出部戰術應運而生。
這潰口看似是個破綻，可只要你敢突進來，一通火力覆蓋，再兩翼合攏便是瓮中捉鱉。此時經過馮治安的提醒，張凌雲也多了個心眼兒，立馬看了出來。
“媽·的！小鬼子還真是狡猾，竟用我軍戰術來對付我軍！現在怎麼辦？要不要撤出來？”
“已經晚了！”
在座的沒人比陸維更了解此戰術，37師一個團已經入彀，但井關隆昌沒有立即發作乃是時機未到。他既然敢讓出一個聯隊的防禦面做局，恐怕得把37師填裏頭才會滿足吧？但只要有撤退的跡象，他就會立即收網，到時候這個團可就白搭了。
此時兩人齊齊看向陸維，他可是行家裏手，肯定有破解之法。
沒錯！陸維當即下令：“命令他們盡量貼着日軍兩翼發起進攻！”接着又命令七十七軍132、179師穩步推進。
如此破解看着沒什麼特別之處，無非是以力破巧，可馮治安卻是品出一些門道來。井關隆昌敢以一個聯隊的防禦面為餌，除了胃口極大，也顯然是想佔了便宜就跑，而陸維卻不叫他如願。37師的一個團雖是落入圈套，但只要貼着日軍兩翼，則日軍既無法快速將其殲滅，又無法乾淨利落的脫身撤離，如此便可牽制數倍於己的日軍。讓本就兵力有限的日軍無法及時回籠，極大削弱了防守強度，相比之下我軍最不缺的就是兵力。
七十七軍本就是防禦軍的底子，三師一旅的編製，之後又新增了一個騎兵第9師，可以說是整個戰區編製最為龐大的一個主力軍。因此，陸維只是令餘下的兩個師穩步壓進就能讓井關隆昌投鼠忌器，不敢造次！
沒辦法！實力懸殊便是如此！此刻井關隆昌也是鬱悶的不行。自認為對人性的把握十分精準，部署也沒有紕漏，開局就釣到支那軍一個團就是最好的證明，只因想多貪那麼一點點，真的，他已經暗暗發誓，只要支那軍再投入哪怕是一個團他就收網，而支那軍也確實如他所料的那般有繼續增兵的跡象。本來一切都很美好，可突然間畫風一變，形勢就急轉直下。不僅狠咬一口的願望落空，就連彀中已是獵物的37師的一個團也成了附骨之蛆，殺不死甩不掉，別提多難受了。
更為糟糕的是，七十七軍餘下幾個師的穩步壓進，前線鴨梨山大，隨時有崩潰的可能。繼續下去不光占不到丁點便宜，還可能把自己也賠進去，要知道他第十四師團所要面對的不單單是七十七軍一支部隊，一旦他龍苴這邊爆發大戰，五十一軍、五十九軍壓上來，該如何是好？於是井關隆昌很明智的選擇了撤退。而我軍的本意也只是壓縮其活動空間，因而並未為難與他。
然而，這看似兩相和睦，實則是風起雲湧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