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燕落九州(二)

第404章 燕落九州(二)

朱老七躺在卧房裏,手中旱煙剛熄,正打算小憩一會,養好精神晚上去瓦舍里聽說書先生講上一回《東征事略》,可這被子還沒捂熱,那店裏的夥計便沖了進來。

“七爺,七爺不好了,店裏出事了,有丐幫的弟子吃了河豚中毒死了!”

朱老七一聽,整個人如彈簧一般直挺挺地彈了起來,他瞪着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夥計:“什麼?丐幫弟子?他們怎麼吃上河豚的,是誰做給他們吃的?”

他一雙眼睛瞪得渾圓,臉色也是紅如火炭,要知道在丐幫地界毒死了丐幫弟子,這罪過可不是他一個升斗小民可以承擔的。

那夥計戰戰兢兢道:“七爺,我也不知道,只聽那幾個丐幫弟子說是您給他們破了例。”

“放屁!”朱老七背着手走出裏屋向著大堂走去,作為春香樓的牌面,他清楚發火解決不了事情,他得去主持局面。

春香樓大堂。

那店小二還癱軟在地上,小安站在他一旁,雙眼也是無神,他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件事情,眼淚凝在在他眼眶裏打滾,說到底他也不過一個剛過十四的孩子,這麼大的事情他承受不起。

“怎麼辦?這事是你搞出來的,你說怎麼辦!”小安對着小二喊道。

那小二的巧嘴也是沒了往日的風采,結結巴巴道:“什麼叫我搞出來的,這河豚不是你切的嗎?”

“什麼,這時候你不認了!”小安氣急抓着小二的衣領,結結實實揍了他一拳。那小二也是不甘示弱,兩人頃刻扭打在一起。

朱老七見到這一幕,大喝了一聲:“住手,什麼情況!”

小安見自己師父出來,當即跪在自己師父面前,哭喊道:“師父,救救我,都是他,是他讓我給他們做魚生的。”

大堂內眾人見狀,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不是朱老七失了手,而是他的徒弟冒用了師父的名號。

“我就說嘛,這朱老七怎麼會失手。”

“沒失手又有什麼用,這死的可是丐幫弟子,少說也得扒朱老七一層皮。”

“他扒不扒皮和咱們有什麼關係,只要咱們還有河豚吃就行。”

眾人一言一語說著,並不是真就關心這幾條人命,只不過是飯後之餘多一些談資,顯得比旁人見得多也識得廣。

朱老七看着眼前哭得涕泗橫流的徒弟,冷目一冷,一腳將他踹在地上:“混賬東西,這手長在你手裏,你不做別人能求你做,沒有一點規矩。”收拾完徒弟,他又看向那小二,嘆了一口氣道:“來人,把這小二捆起來,隨我親自送到丐幫。”

“是!”一旁兩個夥計應道,三下五除二便把那小二綁了起來。

那小二哭喊着,道:“七爺,這魚生是你徒弟做的啊,不是我做的,你放過我,你要講道理啊。”

朱老七瞪了他一眼,喝道:“你明知道小安功夫還不到家,你還誆騙他,為了那一點賞錢,你什麼都不顧了?”

那小二還想再說什麼,朱老七搶白道:“你放心,我不會護着我這徒弟,都去丐幫衙門,這件事交給丐幫去判,我朱老七也願意受個看管不嚴之罪。”他說罷,又看向自己的徒弟小安,開口問道:“小安,去了丐幫你願意受罰嗎?”

小安跪在地上,頭一低,道:“師父,徒兒知道錯了,這件事都是由徒兒而起,不能連累師父,所有罪責我一個人擔。”

朱老七重重點了點頭,道:“好,還有一點男兒漢的樣子,走去丐幫。”正在他這般說著時,朱老七的親娘從人群中鑽了出來,拉住了朱老七的手,焦急道:“老七,老七,為娘有話和你說。”

“什麼事,還要你老親自跑過來一趟?”朱老七問道。

朱老娘道:“老七,出事了,你三嬸子一家人都沒了,你記得那個衛濤嗎?他不是在丐幫當差,就昨天一天家都燒了,你三嬸子也沒了,聽村口的孩子說是被丐幫的人抓走了,你有本事想想辦法救救他們一家。這都是血親啊!”

朱老七眉頭一皺,低聲道:“娘,我這裏還有事呢,這丐幫辦事,我一個廚子哪能管得了啊。”

朱老娘道:“這可是你娘我唯一的幾個親戚啊,你娘我除了這些親戚還認識什麼人啊,你得幫幫為娘啊。”說著,朱老娘是聲淚俱下,差點就要一屁股蹲在地上呼天搶地了。

“好了,娘,你別鬧了,我幫你,我給你問問,一家大活人還能人家蒸發了不成。”朱老七嘆了一口氣,拿這個老娘也是沒有辦法,心中默默發著牢騷:沒有親戚?家裏那七大姑八大姨能從炕頭排到村頭,整條街就沒有你不認識的,誰家狗生了幾個崽子你都隨倆雞蛋,你沒認識的人,除非這城裏的人死光。

“哎。”朱老娘見兒子答應了自己,抹了抹眼淚拍拍屁股是心滿意足地揚長而去,沒再給自己兒子留下一句話。

朱老七看着自己老娘的背影搖了搖頭,拎着自己的徒弟還有小二就要向著丐幫衙門趕去。

幾人剛走到門口,卻被關明月攔了下來:“不用去丐幫衙門了,這事我管了。”

朱老七看着眼前的關明月,疑問道:“年輕人,你是誰?這可是丐幫的事,你不要添亂。”

關明月聞言一笑,從腰裏掏出丐幫的令牌,道:“我是丐幫的堂主,你說這事我能不能管。”

朱老七看着那令牌,趕忙抱拳拱手,道:“草民不知是堂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贖罪。”

關明月扶起朱老七,笑道:“我聽說你當初為了守規矩連喬幫主都敢得罪,怎麼現在變得這麼客氣起來,不會是有什麼把柄吧?”

朱老七太陽看了關明月一眼,又聽他叫喬鎮岳是喬幫主,放開膽子說了幾句:“我朱老七一輩子行的端,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只是現在變了,這殺魚的規矩不能變,其他的東西咱也得得過且過不是。”

“這丐幫三州不還是丐幫的地方,有什麼變了?”關明月問道。

朱老七嘆了一口氣道:“是沒錯,三州還是丐幫的三州,可這些丐幫弟子可比以前跋扈多了,以前只不過被人戲稱是不像乞丐了,現在這些丐幫弟子,一個個就和前朝的官一樣,講不得一絲道理,我們這些升斗小民啊,是招惹不起。”

關明月點了點頭,說道:“你們這的事情我剛也聽說了,這幾名丐幫弟子的命案我管了,把這小二和這個學徒送到丐幫刑堂,一人打十個大板,罰銀兩五十兩,這個處罰你覺得怎麼樣?”

朱老七眉頭一皺,開口道:“還算公道,可這五十兩銀子也不是小數目,這兩人肯定出不了啊。”

關明月道:“那就一兩銀子一板子,分期付款,一個周打十板子。”

朱老七點了點頭,又看向一旁的小二和學徒小安,開口喝道:“堂主大人的罰你們認不認?”

小二和小安原本想着一條命就要交代了,現在能保全一條命哪還有其他意見,紛紛點頭如搗蒜道:“小的願意受罰,小的願意受罰。”

那朱老七也是拱手道:“堂主大人有喬幫主之風,小的佩服。”

關明月擺了擺手,開口道:“別給我戴高帽,我還有別的事問你呢。”

朱老七心中一嘆:我就說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這天下的烏鴉還是一般黑。

“堂主大人,您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朱老七滿臉堆笑道。

“剛才你老娘說的那個朱衛濤是什麼事?”關明月拉開椅子,示意朱老七坐下慢慢說。

朱老七顯然沒想到關明月會問這個問題,皺着眉頭滿肚子的狐疑,不清楚這關明月為什麼要問起這朱衛濤:“小濤啊,他是我三嬸子的兒子,前幾年就入了丐幫,聽說現在已經是遞棒弟子了,說是在丐幫混得不錯,要不是我娘說,我也不知道他們已經遇着事了。”

關明月聽罷點了點頭,又問道:“他這個遞棒弟子是在丐幫總堂?”

朱老七點頭:“那可不,是在總堂,還是專門為幫主傳信辦事呢,前幾年他們家可風光呢。”

關明月點了點頭,現在他已經初步確定那天在降魔殿看到的血跡就是朱衛濤的,只是他現在還不知道大哥為什麼要殺一個小小的遞棒弟子。

朱老七看着關明月的神情,開口問道:“堂主大人也認識這個朱衛濤?”

關明月搖了搖頭,又問道:“那你知道他們家住在哪嗎?”

朱老七應道:“知道,城東頭十里街老槐樹向東走,有一個獨門獨院就是他們家。堂主大人,您要有個什麼消息,還請知會草民一聲,我也給我老娘一個交代。”

關明月點了點頭,低聲道:“還是不要知會的好,朱衛濤已經死了,屍首不也不知道在哪。”

朱老七眼睛一瞪,不敢相信道:“啊,堂主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這不是你能管的事情,你退下吧,這事我會查下去的。”

說罷,關明月站起身來走出了春香樓,他一邊走一邊感嘆道:“哎,這件事還真有意思,剛想吃飯就有人來遞筷子,只是可憐了我這肚子,白白走了這一遭,什麼也沒有吃上。”

他這般想着向著朱老七所說的老槐樹方向走去,路上他心裏總是惴惴不安,他不願意懷疑自己的大哥,但燕卓最近的所作所為又實在讓他難以心安,他總是感覺大哥變了,那種實實在在的陌生感時時刻刻提醒着他,要留心大哥。

大槐樹旁,一片殘垣斷壁被火燒得漆黑,顯然這便是朱家小院。關明月走進小院,看着地上那些燒得漆黑的木炭,一點一點細細打量。

“這灶台還在,看來這兩側應該就是卧房。”他俯身檢查木炭,“都是些木炭,沒有屍骨,看來這些人把朱家人都綁走了,可他們綁走朱家人幹什麼,殺人滅口不是一了百了,這樣還可能留下禍患,難道他們有把握讓這些人開不了口?”

想到這,關明月眉眼猛地一皺,這些人的手法和江左暗衛有些像啊,難不成大哥和江左暗衛有聯繫?

他這般想着,一隻白鴿撲扇着落到他的手裏。他把玩着白鴿,將密信從白鴿腿邊抽了出來:明月吾兄,好久不見,請到春香樓一敘,太阿敬上。

“太阿找我,這件事難道和羅濤還有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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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落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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