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赤羽鳥
“請皇上儘快下旨，徹查此案！”
附和的聲浪漸強漸高，不過也有小心謹慎思慮周密者提出更加現實的觀點。
“世人皆懼火雷彈之威，難道我們西嵐可免？”章太傅歷經三朝，兢兢業業教導了三位帝王，在朝中德高望重地位非凡，是以老人家不出聲則以，但凡說一句幾可重逾千斤，“如孩童玩物大小已然不容小覷，諸位怎知對方手中不曾握有藥性更強威力更大的？如此欺我西嵐固然可恨可鄙，但眼下情形確實敵暗我明，他們是群亡命徒，而我們還要考慮家國百姓，在這一點上形容為敵強我弱實不過分。”
眾人默然。
“章太傅，依您老所說，這次咱們就不追究了？任由狂徒肆意，大懾四方？”包胤雖認同太傅說法，然語調當中依然難掩那份氣惱與不甘。
章程並不與之計較，年輕人有血性不是壞事，但事急從權，總得衡量好了利弊方能行事，遂慢吞吞地轉了個身面向姬瑤：“皇上，老臣愚見，查要暗中進行，大張旗鼓只怕引來對方報復。”
“那對外該如何自處？”姬瑤緊接着問。
“聯合其他三國，共御之。”
這倒是個方法！
本來姬瑤就不想把這件事鬧大，火雷彈的出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雖然南詔那位不知何故搞出這一手，但只要悄悄修書過去一問便知。
但攪黃了祭天大典事關國體，也不能不了了之，不如就按太傅所言，直接將火雷彈放至另三國面前：一則表明西嵐的態度，四國本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絕對的危機面前誰也不能獨善其身；二來嘛，也是對南詔起到震懾作用，別以為有火雷彈在手就可以為所欲為，想出風頭，也不能拿西嵐開刀！
如此做足打算，姬瑤稍稍展顏道：“還是太傅考慮的周詳。閻玢，朕命你暗中查找涉事人犯，若能問出幕後主使最好，問不出也不要打草驚蛇，一切等四國商議后再做定論。”
“微臣遵旨！”
三月的天，乍暖還寒，春意已俏生生地藏身在樹頭花間，萬物復蘇的季節里，一切顯得小心翼翼又生機勃勃。
偶爾有清風穿堂拂過，不經意地吹落了院中幾片早開的花瓣，飄飄悠悠，飄飄悠悠，正好順着沒關嚴的窗縫飛入學室。
十多名妙齡少女端坐在低矮的書案前，與往日哈欠連天的景象不同，今個兒倒個個聽得專註入迷。
“上古神鳥經世人口耳相傳留下名號的可謂數量眾多，但真正有據可查有典可依者只有區區一十二個。其中最為人們所樂道的非鳳凰莫屬，它不僅生的美貌，還戰力超群，被譽為百鳥之王。你以為這就是鳳凰的全部？當然不是！據說，當鳳凰滿五百歲時會集香木自焚，別的族類在灰燼中化為虛無，而鳳凰卻在灰燼中獲得重生，從此鮮美異常，擁有不死之身，這就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奇觀——鳳凰涅槃！”堂上正在授課的夫子，聲音有點甜又有點脆，講起話來沒有一般夫子拖腔拉調的毛病，聽久了非但不覺疲憊，反倒叫人彷彿置身山間綠蔭，耳邊小泉叮咚作響，歡快地流淌而去。
有學生在底下小聲感嘆：“原來這就是鳳凰涅槃呀！”
“非也非也！”夫子輕搖手指，勻了口氣繼續說：“一般人只道鳳凰獲得新生后涅槃就算圓滿結束，但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圓滿之事，有的鳳凰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就在涅槃時走火入魔了！”
“啊！”室內瞬間驚呼一片，“鳳凰還會走火入魔？”
“呃……其實沒到走火入魔那麼嚴重，應該叫……變異！”夫子撓了撓腦袋，大約是在考慮如何措辭比較通俗易懂，“反正就是沒有變成想變成的樣子，變成了別的模樣……”
“那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呢？”大家齊聲問。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諸位莫急，且聽我一一道來。”受之前生活習慣影響，這位夫子說話時不知不覺就沾染了說書先生那味兒，不過她自己倒是沒啥感覺，逕自講的起勁，“話說鳳凰在歷經大火焚燒后，大部分都能成功涅槃，少數則出了變故。一般來說，涅槃不成功的鳳凰會化作一種叫做赤羽的鳥，渾身羽毛呈粉紅色。喙變得長而尖，彎鉤狀，鋒銳無比。圓眼變成四角形，眼珠是淡粉色，利爪也是淡粉色。形容較之儀態大方的鳳凰要顯得邪惡許多，唯一能稱道的便是它無與倫比的戰鬥力！由於赤羽鳥長相怪異，又特別善戰，天上的神仙們都比較忌憚它，自然就會疏遠它。後來，長期受到孤立排擠的赤羽一族就乾脆投身魔道，成了魔尊的左膀右臂。所以雖然赤羽鳥也屬於鳳凰一系，但它卻無法躋身上古神鳥之列。”
“唉，這麼聽着，赤羽鳥的遭遇也挺可憐的，涅槃不成功已經夠倒霉了，偏偏還變成那副詭異的樣子。”
“天上的神仙怎麼也以貌取人？赤羽鳥就算面貌醜陋，好歹身手不凡，要是能善加引導為天庭所用不也是美事一樁？”
“赤羽赤羽，莫非咱們鎮國將軍的赤羽大軍和赤羽衛是由此得名？”
“哎呀呀，你不說我還沒想到呢！赤羽軍驍勇無敵，不正如那赤羽鳥一般善戰嗎？”
“林將軍之英武，罄竹難書啊！”
“上個月我隨父入宮終於親眼見識了將軍的風姿，回府後接連失眠好幾宿！”
“你是說春日宴那次嗎？我也去了，怎的沒看到林將軍呢？”
“見了也沒用。林將軍自從被前大理寺少卿孟家二小姐傷情之後，這兩年對女子更加退避三舍。你就算將自己扮作翩翩蝴蝶，可落在他眼裏恐怕跟石頭無異。”
“這事我也聽說了，只是不知這位孟二小姐究竟長成如何仙容，才得了林將軍的青眼。”
“你沒聽過紅顏禍水嗎？孟家家主犯事，雖有林將軍力保，到底還是沒落了，皇上怎會允許自己的愛卿迎娶一個罪臣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