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踏上新歸途

第七章 踏上新歸途

最終還是應晨雪打破了僵局。

應晨雪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低頭忽然瞥見這些躺在地上的人。應晨雪這才注意到,這些躺在衣服雖然都很破爛,但都被已經被收拾的很好,月光下也面容也顯得乾淨而安寧,竟是沒有任何恐怖的猙獰之感,反而給她帶來一股莫名的安心。這些讓應晨雪誤以為這幾人只不過是都睡著了,便天真爛漫地問道:

“屈爺爺,這些叔叔為什麼都睡在這裏?他們不冷嗎?要不讓他們過去和我們睡一起吧,屈爺爺好不好?”

屈夫子聽罷,心中隱隱作痛,但他仍然笑着摸了摸應晨雪的小腦袋說道:

“是呀,這幾位叔叔太累了,就在這裏睡著了。屈爺爺怕他們冷,來看看他們。”

應晨雪聽罷竟是信以為真,小腦袋如啄木鳥般點頭,道:

“嗯嗯,屈爺爺那我去拿幾件衣服給這幾位叔叔吧,真的太冷了。”

說完,應晨雪可愛地吐了吐舌頭,雙臂緊抱裝作感覺冷的樣子,然後咯咯笑着轉身,準備去拿衣服。屈夫子也被應晨雪天真爛漫地模樣感染,心中的陰霾頓時一空,困擾他心中許久的結也得以在這時候被應晨雪解開,輕聲笑道:

“晨雪不必了,我們就別打擾這幾位叔叔好好休息了。”

說罷,屈夫子便一把抱起應晨雪,將她抱在懷中,好似長輩寵溺自己的晚輩一般。屈夫子抱着應晨雪緩緩地走回已經熄滅的火堆旁,同時勾了勾應晨雪小巧的鼻尖,笑着問道:

“走吧,一會兒乖乖睡覺,早上爺爺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應晨雪甜甜一笑,開心地說道:

“好。”

逝者已逝,唯有不負逝者,向死而生,方成逝者以死而其所。

待到天亮以後,屈夫子特地早早地就起來去摘野菜,混着之前剩下的馬肉,只是他悄悄地拿一部分最軟的馬肉單獨給某個小傢伙兒開了一鍋小灶。小傢伙兒很是開心,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早餐。

今天他們這一行人就要啟程回家,但是在離開之前,還有最後一件事還未完成……

蕭楚凡與秦歸樂二人在前並肩前行,屈夫子在後面牽着應晨雪。

只見屈夫子背後背着一個小包,小包隨着屈夫子的步伐發出叮叮叮的聲音。再細看着小包,裏面竟然是五個陶瓷罐,每個罐子上都有一張紙條分別寫着:劉猛、梁榮、李景歡、向吉、褚子平、王平玉……

原來這就是最後一件要完成的事,就是帶着六人的骨灰回道家鄉。

就這樣,四人一起走在稍微有些泥濘蜿蜒的小道上,朝着楚國中心地區行進。。

秦歸樂的傷勢雖未完全康復,卻已經可以穩步行走。蕭楚凡也是考慮到應晨雪更着他也只能過着毫無目的四處流浪生活,加之他此前從屈夫子口中得知的有關燕國的消息。於是蕭楚凡也打算先去楚國為日後回燕國做準備,索性便與屈夫子一同行進。

應晨雪自是不用多說了,這一老一少在外人看來就像是親爺孫一樣,自然是很樂意去往楚國。於是四人便便盤算着一同找找附近的鎮子,去鎮子上買輛馬車然後再趕往楚國首都:荊都。

楚國不愧為強國之一,四人在小道上走了幾個時辰之後就來到了一條寬闊的主路上,看樣子,再走不遠的路程應該就能找到村落。

只是這一路上,之前還和蕭楚凡有說有笑的秦歸樂此時卻是一臉沉默,心事重重。也難怪,畢竟看着自己最敬重的兄長化為骨灰,實在是刺激道他了,之前一直靠着傷痛麻痹自己,現在傷痛過去留下的唯有難以癒合的疤痕。

好在這一路上,應晨雪鈴鈴的笑聲不斷,時不時地拉着屈夫子看看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又或者是蹦蹦跳跳地追着在路旁的花叢中飛舞的蝴蝶,讓這一路增添了不少生氣。

又過了幾個時辰,太陽當空,毒辣辣的陽光曬得四人口乾舌燥,就連應晨雪也不得不舉着一頂小小荷葉遮擋太陽,模樣着實可愛。終於,遠方升起的寥寥炊煙引起了幾人的注意。果然,再繼續走了數百米之後,一個村落浮現在眾人的眼前。

可隨着村落越近,應晨雪卻表現得越害怕,甚至到後面直接躲到屈夫子背後,屈夫子不明緣由,值得握住應晨雪的手安慰道:

“怎麼了,晨雪?”

應晨雪搖搖頭,但並沒有說話,仍然躲在屈夫子背後。

秦歸樂見應晨雪這個反應,不由得對蕭楚凡好奇問道:

“晨雪妹妹為什麼會這麼害怕?”

蕭楚凡微微嘆氣,緩緩說道:

“幾個月前我和晨雪途經某個村子,那個村子因為大雪封山被迫與世隔絕。等到村子裏面的人吃完了糧食,就開始易子而食。恰好在那個時候,我和晨雪誤入那個村子,被村子裏的人發現了……”

蕭楚凡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在場的二人聽后皆是沉默不語。人性在最後絕望的關頭或許會像那五位壯士一樣迸發光芒,但更多的是黑暗,只是這些選擇易子而食的百姓,他們還有別的出路嗎。

朗朗晴空,氣氛卻逐漸壓抑起來。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屈夫子突然悲從中來,不自覺的說出了這句感慨。

說罷,屈夫子輕輕抱住應晨雪,在知曉了這個可憐女孩的經歷之後,屈夫子愈加心疼這個小姑娘。有屈夫子抱着,應晨雪臉上的害怕之情也逐漸褪去,只是抱着屈夫子的雙臂不曾鬆開。

讓眾人感到驚喜的是,這個村子雖然小但是設施一應俱全,客棧和驛站都配有。

眾人在客棧中痛痛快快的點上了滿滿一桌菜,得多虧了屈夫子這個老人家有隨身帶錢的好習慣,不至於讓錢財全部隨着馬車西去。接着秦歸樂去驛站尋馬車,留下三人在客棧等候。恰好今天是趕集日,村子裏的道路上人來人往,應晨雪第一次見到這麼熱鬧的景象,立刻就被吸引了。

嚷嚷着讓屈夫子帶她去逛集市,屈夫子雖有些疲憊,但仍架不住小姑娘的哀求,就去了。

在集市上,應晨雪開心地一蹦一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此前她從未見過的各種新奇玩意。一會兒吵吵着想買那些五顏六色紙人,一會又嚷嚷着想看街邊賣藝人的戲法,最後應晨雪直勾勾地盯着一個不遠處的一個小孩手中的紅串串,口水直流。屈夫子看罷忍俊不禁,隨即便買了一串糖葫蘆給應晨雪。

應晨雪接過這串糖葫蘆,如獲至寶般的滿眼放星星。

從此,大街上又多了一群看着一個小姑娘吃糖葫蘆而流口水的小屁孩們。

之後屈夫子又去了布莊,給應晨雪買了幾套合適的衣服。小姑娘哪裏見過這麼花花綠綠的綾羅綢緞,一下子就被迷住了,高興地不得了。

換上新衣服后的應晨雪此時就宛若一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看到應晨雪開心地模樣屈夫子心裏也是樂開了花。在買好了應晨雪的衣服后,屈夫子又給自己和其他人各買了兩套。畢竟,他們四人的衣服之前都太爛了,以至於差點被客棧的店小二當成流民驅趕,氣的秦歸樂當場想把客棧拆了。

就這樣,爺孫倆開開心心的逛完集市就回去了,只是他們絲毫沒注意到在他們背後始終跟着一個人,就是蕭楚凡。

蕭楚凡跟了二人一路,心中也嘀咕了一路:

“嗯?為什麼這些人都捂着鼻子走路?這難道是楚國的風俗習慣?”

見二人已經回去,蕭楚凡隨即也滿腹嘀咕鬱悶地回到了客棧。

此時秦歸樂從驛站回來,表示自己已經弄到了馬車,只是馬車現在空不出來,需要等到明天。屈夫子便提議明天再出發,眾人也紛紛表示同意。

蕭楚凡捧着屈夫子給的新衣服,悄悄地把秦歸樂拉到一旁,小聲問道:

“秦兄,能否借我一些錢,我想去買些東西。”

“害,我當是什麼事,給你。”秦歸樂爽快地掏出一張十兩銀票塞給蕭楚凡,蕭楚凡剛想表示給多了,只聽秦歸樂又說道:

“哎,千萬別還,我送你的,你敢還我就敢跟你急。”

蕭楚凡心中一陣暖流流過,也就不再爭辯,隨即又問道:

“秦兄我還有一事相問,楚地這邊走路是不是都要捂着口鼻?這是楚地的風俗嗎?我是不是也要入鄉隨俗?”

秦歸樂聽后破口大笑,捂着肚子,眼淚更是汩汩地往外流,像是喘氣一樣地說道:

“楚凡兄弟真乃妙人也!你何不去沐浴一下,之後你就知道啦。”

蕭楚凡聽后耳根一紅,隨即便奔向浴室,身後只留下秦歸樂喘喘噓噓的笑聲。待蕭楚凡沐浴完畢之後,他又不死心的拿起自己之前穿過的衣服嗅了嗅。

一陣惡寒傳來,蕭楚凡自己也未曾想到這股味道會如此帶勁,先前他早已已經習慣了,待到自己沐浴完以後再去聞才知曉厲害,暗自嘀咕道:

“看來,還是要勤洗澡啊。”

從此這件衣服在客棧中“人間蒸發”。

不知不覺,已到傍晚時分。萬家燈火逐漸熄滅,白日裏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也變的冷冷清清。

應晨雪坐在窗沿上托着下巴,兩隻小腳丫在風中擺盪,烏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遠方。這一天的所見所聞,是應晨雪此前從未經歷過的快樂時光,她本以為自從爹爹離開以後便不會再擁有這般幸福。在屈夫子身上,她久違地感受到了另外一種溫暖,可這也同時愈發的讓她想念那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個她至今下落不明的父親。

兩行清淚從應晨雪臉龐緩緩滑落,不自覺的地喃喃自語道:

“爹爹,你在哪兒呢?”

咚咚咚。

忽然,應晨雪房間的房門響了,應晨雪只得起身準備去開門,待走到門口時,應晨雪謹慎地問道:

“誰呀?”

門外沒有回應。

“你不說你是誰我不會開門哦。”

門外依然沒有回應。

待確定門外沒人以後,應晨雪這才謹慎地打開房門,只見門口放着一個小布包。

布包滿最顯眼的地方擺的是五顏六色的紙人,旁邊還有一個牛皮紙袋,裏面滿是小心翼翼緊裝好的糖葫蘆。在紙袋下面還有一個做工精緻的小撥浪鼓,旁邊還有各色各樣的用草編織的小動物,都是些女孩子會喜歡的樣式。在紙袋的最下面,是一根精緻的桃木發簪……

應晨雪拿起小布包,往四周看去,卻沒有發現任何一個人影,她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一個角落裏。一個少年見應晨雪沒有發現他,便轉身走向客棧中自己的房間……

自今日之後,應晨雪便不需要再陪着自己過那顛沛流離的日子,從此以後過上只屬於她的新生活。

而在屋裏,蕭楚凡粗糙的手掌緊握雕刻刀,鼻中氣息懸若遊絲,雙眼目光如炬,用手中雕刻刀小心翼翼地雕刻着一尊雕像,那是一尊帶着狐狸面具的女子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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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光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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