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刺殺
數日之後，易生宗的御靈殿內，一位女子身着一襲華麗的紫紅色長袍，正襟危坐在殿中央的桌案上，正在聚精會神的查看一封封由意識構成從時空各界易生宗分部篩選出的緊急情報簡訊，並不時皺着眉頭想些什麼。
“最近有沒有出現什麼比較奇怪的事件？尤以冥族、神族和我宗範圍內的為主。”女子停下了手上的事，問向剛入殿內的屬下。
“啟稟長侍，冥族和我宗境內並未有何異常事件發生。不過近日神族神域內最大的酒樓醉神樓有一座位於崇山城的分樓被屠了，被發現的時候整個酒樓內沒有一絲生氣，來客、掌柜、夥計甚至是說書的全部死於非命，但卻找不到任何傷痕。死的還有崇山城城主的客卿，現在醉神樓和崇山城主正聯合調查此事，誓要抓住兇手。”剛入殿內的女下屬躬身行禮答道。
殿內查閱信件的便是易生宗的長侍了，此時的她臉上不再帶着面具，清麗的臉頰略有些嬰兒肥，圓圓的杏眼中不是嬌憨可愛，而是成熟穩重。眼上細長的柳眉又為這份穩重添了些溫和，看上去倒不是太有壓迫感了。
“唉，沒事了，你還有其他事需要需要稟告的嗎？沒有就先退下吧。”
“暫時沒有了，屬下告退。”剛進殿沒多久的下屬轉身準備離開。
長侍又看了眼桌案最上面的一封信件，是關於此次乾生淵防禦軍最高統帥的任命問題。乾生淵防禦工事相關的修行者調令已經下達，大量修行者也早就各自就位，但由誰帶領的問題一直沒能得到解決。
“等下，傳令給七侍，讓她暫代乾生淵主帥，一直到在宗主回來之後再由宗主定奪。在此期間，任何關於七侍暫代乾生淵主帥的異議及相關奏章全部駁回。”長侍叫住剛到殿門口的下屬追加了一條命令，此刻她的臉上嚴肅無比，終於顯現出威嚴霸道的一面。
“屬下遵命！”
“長侍”其實並不是殿中女子專有的稱謂，而是易生宗內的一個級別的職位的統稱，“常議”亦是如此，皆是易生宗除宗主和青祖之外最高等級的管理者。長侍、常議各有十三位，分別負責管理易生宗的不同領域，排名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殿中的女子是易生宗的三侍，負責宗的內部政務和外交，是長侍中權利最大的，在特殊情況甚至有權暫代宗主。而三侍口中的七侍則是易生宗內掌管軍務的長侍，是易生宗的兩位戰事大臣之一。乾生淵的防禦大軍居然由七侍擔任主帥，足以證明三侍對於此事的重視。
此時的玄尅早已不在神族境內，而是在去往一個地方的路上。
玄尅抬手拂去眼前宇宙的屏障，打開一個空間隧道之後漫步走了進去。
其實以玄尅的實力要想去到那個地方不過需要片刻時間而已，但是他在宗內待了太久了，太久沒有見到外界的景象，縱使易界、生界的風景足以使無數生靈將其視作世外桃源也無法阻止他對此有些審美疲勞了。所以玄尅選擇了相對更慢的空間隧道，這樣在趕路的前提下還能觀光下隧道經過的不同宇宙的風景。
過了許久，玄尅終於踏步走出空間隧道來到他此行的目的地，更準確的說其實算是中轉站——輪迴起源之地。
他立在原地不動，眼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包裹着周圍的一切，看不到一絲光亮，甚至連玄尅的身影也變得模糊不清，逐漸被黑暗吞噬。在黑暗裏，慢慢傳來詭異的聲音，像是有生靈竊竊私語的交談，彷彿是眼前的外來者太過於格格不入而引起了它們的注意。
玄尅對黑暗中詭異的交談聲置若罔聞，目光深深的盯着黑暗的最深處，眼神里只有平靜和漠然。
好像是把玄尅的無視當做了忍讓，隱在黑暗中的未知存在開始得寸進尺。聲音開始逐漸變大，不在隱藏閃躲，更像是正大光明地討論和嘲弄，嘈雜喧囂。
可這還沒完，黑暗中再次出現了新的聲音，如同近在耳邊的呢喃，婉轉溫和，似女子情動時的軟糯輕語。
嘈雜吵鬧，呢喃細語，轉瞬之間籠罩了玄尅。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對於黑暗中的詭異聲響從始至終連一個表情都未施捨過。
黑暗中的聲音像是被激怒了，霎時間不在滿足於只是討論嘲弄，而是變得更加喧囂吵鬧，夾雜着大聲的呵斥和謾罵。一時間玄尅耳邊的聲音變得混亂不堪，但他還是沒有任何錶情。
“你要是再管不住它們，我就幫你打掃乾淨，免得下次有客來的時候，影響對這輪迴之地的觀感。”玄尅終於出聲，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裏，開口就是針鋒相對。
黑暗中的聲音突然停頓，像是嘶啞難聽的老錄音機被按下了暫停鍵。緊接着，玄尅眼前的黑暗開始被撕裂，一縷縷灰色的光線從裂縫中照射而出，逐漸如霧靄般向周圍蔓延。片刻之後，黑暗已經被灰色的光芒擠到角落裏，入眼的不再是黑暗而是詭異的灰色。
“我看你不像是來做客的，倒像是來取代我管轄這輪迴之地的。”灰色的光芒中傳來宏大冷漠的聲音。
玄尅的身體猛地消失，等到再現出身影時已懸浮在高空中。待到此時，剛才的灰色光芒才能被看到真身。這樣的灰色光芒足足有六處，每一處都如同玄尅通過空間隧道時見到的一個普通宇宙一般巨大，玄尅如普通生靈大小的身體在這六處光芒面前根本無法被注意到。深知時空秘聞的玄尅知道這六處灰色光芒不過只是由眼前這位的眼中逸散出的而已，這位存在真身的龐大根本無法被時空中絕大多數的生靈所理解。
“我來找你是為了談個交易的，你要是再把架子端下去我就不奉陪了，我沒那麼多時間浪費。”玄尅再次說話，語氣中是不加掩飾的不耐煩，這是他來這第一次顯露情緒。
玄尅眼前的灰色光芒開始匯聚在一起，逐漸凝聚成一個與玄尅體型差不多的暗褐色的生靈，慢慢從灰色的光芒里顯現出來。
生靈渾身都是細密的鱗甲，頭部呈圓柱形，臉上對稱分部着六隻灰色的眼睛，沒有鼻子，只有一張狹長的嘴巴，耳朵的地方有兩個小孔。生靈的上半身是堅實的肌肉，兩條手臂的末端是兩隻帶有蹼的五指手掌，手指乾瘦細長，如未開刃的刀。下半身則沒有雙腿，而是一條粗壯的尾巴，尾巴的末端是尖銳的三稜錐狀。
“說說你的要求和能給我的報酬，如果你能給的不能讓我滿意，你就別想了。”來自灰色光芒的生靈開口，聲音並沒有隨着身軀的縮小而改變，依舊宏大冷漠。
“我要歷一次輪迴，並且以三滴精血分別鎮壓在輪迴起源、輪迴之路及承靈之界和輪迴之路的交界，用以確保我此次輪迴的穩定……”
“這不可能！你難道不知道自己輪迴一次會有多少生靈的魂魄因為無法及時輪迴而消散嗎？而且你若要以精血鎮壓輪迴就需要為你清空一條輪迴之路專門給你使用，這樣一來會有多少生靈的魂魄消散？你真當天庭是擺設？”生靈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但六隻眼中閃爍的灰色光芒足以證明他現在的心情並不是他語氣中的淡然。
整個輪迴之地總共只有六條輪迴之路，每時每刻都有無數死去的生靈進入這裏洗去記憶後分別由六條輪迴之路進入承靈之界開始新的一生。而承靈之界就是生靈輪迴之後新生命開始的世界的統一叫法。每一條輪迴之路能承載的力量是有限的，能容許通過的魂魄數量也有嚴格的限制。以前玄尅輪迴的時候由於他太過強大就已經需要減少進入輪迴之路的魂魄數量來確保輪迴之路的正常運轉，那些無法進入的魂魄如果時間太久便會消散。如果只是這樣的損失尚可由玄尅支付的報酬來彌補，但這次不行，玄尅這次是要獨佔一條輪迴之路，這樣一來造成的魂魄缺失根本不是暗褐色生靈能承受的。更何況還有天庭的問責在等着他。
“我只去三十年，而且我答應你輪迴結束之後可以幫你煉任何一件器物，當然材料由你自己提供。”玄尅淡漠道，好像並不害怕眼前的生靈拒絕。
暗褐色生靈的六隻眼睛內的灰色光芒急劇閃爍，玄尅已經近十個紀元沒有練過法器了，現存的生靈恐怕只有他們這個等級的強者才會記得易生宗當初是以煉器和煉藥為根本開宗立派的，而其宗主玄尅更是其集大成者。如果能得到一件由玄尅煉製的法器，實力整體上一個台階是肯定的。更何況……
“那天庭那邊呢？他們會對如此大量魂魄的消散坐視不管嗎？”暗褐色生靈顯然有些意動，但還是對所謂的“天庭”很是忌憚。
“天庭那邊我去說，我有辦法讓他們睜隻眼閉隻眼。”
“你怎麼證明你能說服天庭？天庭是那麼容易糊弄的？”暗褐色生靈冷笑。
玄尅思酌片刻，對暗褐色生靈無聲說了三個字。
暗褐色生靈的六隻眼中光芒大盛，猶豫了會兒道：“我答應你，但在輪迴之後你務必要履行你的承諾。”說著便消失不見，想必是去給玄尅準備輪迴之路了。
玄尅看着消失的身影，不知從哪抓出一隻方匣子，感受了下周圍的氣息之後握着匣子向最強盛的那處氣息飛去。
“已經清場了，接下來到你了。”暗褐色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玄尅的眼前出現一條無比巨大的被灰色光芒籠罩的通道，通道內部有着無比巨大的吸力，彷彿要吞噬周圍的一切。玄尅從方匣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三滴精血，一滴精血落向下墜落，一滴精血飛向巨大的通道，最後一滴則順着通道一直飛向通道對面未知的地方。
玄尅收斂心神，一步步走向通道內。
“罪大惡極之徒！你的死期到了！”突然一道偉力挾滅世之威，震動寰宇，擊向玄尅。玄尅猛地回頭左手凝聚法則迎上去，可在接觸那道偉力的瞬間他便意識到輕敵了，右手趕忙施法結陣一起抵擋。可為時已晚！
天主！這是一名天韌境界的生靈！和玄尅處於同一大境的巨擎！可是我為什麼對他使用的法則毫無印象？時空中處於這個境界的生靈我都認識！玄尅心中震動，強忍下喉中的腥甜。
二者力量相撞發出碾壓太陽的光亮，驅散了周圍所有的黑暗，甚至能看到不知間隔多遠的恆星明滅不定，六處灰色的光芒現出全貌，竟是六隻巨大的眼睛，而玄尅眼前的通道則是最下面的一隻眼睛。這輪迴之地竟然是一個巨大到無法形容的生靈！
一擊奏效的暗殺者被二者偉力相撞后的餘波從黑暗中震出來，正想逃跑之時一個踉蹌跌倒在地。玄尅知道暗殺者是受到反噬了，時空之內他不認識的天主或許還有，但能和他倉促一擊對轟而不落下風的就那幾位，眼前這位顯然不是。
玄尅的實力是強於暗殺者的，此時即便是重傷也還有餘力，他望向暗殺者倒地的身影右手屈指一握，浩瀚的法則自時空各處蔓延而來，牢牢禁錮住暗殺者。
玄尅揮手將被法則禁錮的暗殺者拖到眼前，準備看下暗殺者的身份。可這時身後通道的吸力已經到達極致，受傷前的玄尅尚可強行定住身形，現在的他絕對不行！
在天旋地轉之中，玄尅和暗殺者紛紛被吸入通道，順着通道不知會到達什麼地方。
“兩個天主一起輪迴，輪迴開闢以來頭一次啊。兩個天主……不對！”通道前的聲音自語着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再出聲，周圍又陷入徹底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