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空下起小雨,文娥抖動着裹緊衣服,卻還是感覺寒意從腳底泛到額頭。時間已經過了下午六點,因為是星期六的緣故,街上的行人入對成雙,溫馨的漫步,享受着晚飯過後的閑暇。天空雖然下着小雨,但是空氣卻更加清新起來,這種環境不是老天爺在刻意製造浪漫嗎?在街上撐把傘難道不是更有意境嘛?文娥痛苦的想着:“一人撐傘兩人行,呵,渣男的謊話騙鬼去吧!”從醫院走出來后,她只覺得麻木,像被整個世界拋棄掉,一句話也不想講,漫無目的的晃蕩着,彷彿街上隨便來個人就能把她領回家裏去。時間已然過了飯點,但她卻毫無食慾,只覺得陣陣噁心。文娥慢慢地把手伸進衣服兜里,終於下定決心撥通了那個這輩子都難以忘記的號碼。
“么西么西,有何貴幹?”
略顯沙啞的嗓音配合著巨大音響的轟鳴一下子撕扯起文娥的神經來,她只覺得莫名的頭疼,呼吸一下子變得緩慢起來,每一口氧氣都顯得彌足珍貴。
“子安,我懷孕了,你的。”
“什麼?你沒騙我吧?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找你,快把話說清楚!”
文娥努力地從音樂中分辨林子安的聲音,卻只覺得刺耳的嘈雜,更難聽清,無由得心煩意亂起來。她果斷的掛斷了電話,和這個渣男一句話也不想多說。淚水卻再也止不住泛濫下來,老天爺啊,你為什麼讓我遇見他呢,你為什麼要讓我愛上他呢。痛苦的情緒撕扯着回憶,文娥一分鐘也不願意思考,只想擁有一張棉花糖一樣柔軟的大床美美的睡上一覺,要是能再泡個熱水澡就更好了。
“青雨你說,女人是不是矯情,正打着電話就跟我玩失蹤,一點消息也聯繫不上。”子安一邊盤腿坐在沙發上抱着遊戲機目不轉睛的盯着電視,一邊歪嘴往垃圾桶里吐了個棗核。
“你給我吐準點,這是我家!別邋裏邋遢的。我能收留你並且抽出時間聽你牢騷,你就應該感恩戴德了。也許人家只是單純的不想和你聯繫,給你個教訓,長個記性。”
“誒你說我就好奇了,我堂堂浪里小白龍何曾被一片浪花絆住,不管了睡覺。”
“還不是因為你當初貪圖人家貌美如花,文娥可是咱們院公認的院花,既然決定了在一起,你個老小子最好認真點。”
關於這對恩怨夫妻的事,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麼勸,一周七天恨不得吵八天假,這頭勸的熱火朝天,陳利明害,人家轉頭就和好了。人家小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的,我單純的認為這一次也不是什麼大事,也就沒多嘴問。況且子安是我大學裏為數不多的好朋友,文娥又是我女朋友的室友,她們也是好閨蜜,多重關係加持下我勸哪頭都不對。
我也懶得過多指責子安,只當做是他們情侶倆的日常恩愛項目,轉身回到自己的卧室。當時因為寢室是四人寢,而且還有兩個不合群的傢伙,我被迫無奈才在學校小北門外租了這間兩室一廳的房子。
每次他們吵架,子安都會來我這緊急避險兩天,因為子安實在是不敢待在學校里。文娥是京城富貴人家的千金,曾經有一次子安和文娥吵得比較凶,文娥直接動用學校里的人脈資源,找了三四十個黑衣人,攔住各個交通要道,經過三天兩宿的貓捉老鼠,也終於成功逮捕子安。這件事當時轟動一時,一段時間都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從那以後,子安每次吵架必來我這裏,這件事明月知道后,就造成了一種現象。子安和文娥吵架,
我在這裏勸子安,明月在寢室里給子安說好話。
這時一陣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拿起手機顯示來電人是一個小月牙,我摁下接聽鍵。
“怎嘛啦,月月?”
“林子安和你在一塊吧,你快帶着他來中心醫院,文娥在街上昏倒了。速來!快點!”
我急忙推開房門,一把搶過他手裏的遊戲機,語氣急切的說道:“別玩遊戲了,快跟我走一趟,文娥出事了,人躺在醫院裏呢!”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誰知道是不是她聯手趙明月在騙我。”
“快點別磨蹭,文娥的事情上,明月怎麼可能會說謊話?你抓緊,我去打車,樓下等你。”
出租車上,我側身發現子安靜靜的望着車窗外,不知道在思考什麼,一隻胳膊半搭在車窗上,街道上閃爍的霓虹燈襲在他的臉上,此時這張佈滿少年朝氣的臉龐配合著僵硬的眼神顯示出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憂愁。也許他此刻最擔心的是如何面對這個愛了他兩年的女孩吧。
我最來不得醫院這種地方,陰森壓抑,一進門就感覺到冷,像一塊濕布蓋在肩頭,連頸椎也變得僵硬,想扭動一下都變得十分費勁。剛剛在車上一言不發的林子安現在卻像失去理智的瘋子一樣,行動飛速,橫衝直撞。嘴裏嘟囔着:“小娥,你在哪,千萬不要有事啊。”
一路隨着指示牌和護士的指路,我們橫衝直撞地來到了一個拐角,拐過來便看見走廊盡頭一扇緊閉的門,門上寫着搶救室,醒目的紅色燈光亮着,趙明月手裏握着手機,站在門口焦急的徘徊。這條走廊燈火通明,但是燈光照在身上並沒有一點暖意,相反卻十分寒冷陰森。這短短的走廊十分空當,而我卻感覺走的格外漫長,彷彿一路上見證了許多人的生老病死以及親人的無奈與痛哭。-我們三個格外熟悉的人,見面卻只是短暫的寒暄了兩句。林子安頹廢的坐在椅子上,腿抖個不停,雖然一句話沒說,可我卻知道他心裏並不像表面上這麼平靜。等待永遠是最焦急地,未知的卻也是最恐怖的,誰也無法斷定,當那扇緊閉的門打開的時候,我們是如釋重負還是抱頭痛哭。我感覺精神格外的壓抑,可怕的負面情緒席捲全身,額頭上泛起細密的汗珠,明月走過來握住我的手,輕輕地安慰着:“別擔心,送過來挺及時的,我接到消息就立馬往這趕,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為小娥祈禱。”
我知道這個晚上註定無法平靜,我不願意在搶救室門口無能的等待,同時也想着暫時逃離這個壓抑的環境。便說:“子安,你在這好好看着,有消息立馬通知我。明月折騰了一晚上也沒吃什麼東西,我和她簡單的買點吃的,順便給你帶一份,今晚要準備在醫院度過了。”林子安抬頭看了我一下,卻沒有說什麼,我看見他眼球上佈滿了血絲,眼神卻格外空洞,彷彿這具軀體只是一具空殼,靈魂早已飛進搶救室里。
我拉着明月走出醫院,空氣中瀰漫著泥土的氣味,地面上還殘留着雨後的痕迹,略顯潮濕。夏日的雨總是格外的悶,明明沒怎麼出汗,卻感覺衣服粘稠地粘在身上。我們並排走在街上,我想和他說些什麼,卻又感覺無從開口,我想牽住她的手,卻又感覺不合時宜。心中無限鬱悶,想着掏出一根煙點上,在裊裊升起的煙霧中,明月拉住了我說:“青雨,我們隨便吃一口就好,關於子安和小娥我有話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