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詭異油畫
離開小巷后的克蘭,打算先在這座找個落腳之處,很快,他在街角找到一家名為“坎瓦爾”的酒館。
在酒館的門前豎立着一塊路標,其上傾斜交錯的幾塊箭型木牌之中,畫有旅店的標誌。
看來,這是一間晝夜經營的酒館。不僅提供酒水,同時還提供了住宿服務,是當地水手與漁民最常來的場所。
在下船的時候,船長給了克蘭一個錢袋作為答謝。雖然數量不算多,但也足夠他使用一段時間了。
還沒靠近酒館,克蘭都能聽清裏面傳來的陣陣嘈雜聲:
幾乎所有的酒客,都在用力拍打着桌面,抑或是互相碰杯痛飲,糾結着桌上骰面的結果。
他們之中有水手,有漁民,當然更多的是一些地痞或是無賴,靠着過量的酒精麻醉着頹廢的自己。
水手們吹噓着自己的動魄經歷,船長的英勇,以及塞壬女妖們的驚人美貌以及甜美歌聲——他們將後者描繪得栩栩如聲,以期酒友們羨慕的目光,這足以滿足他們的虛榮心。
當然,如果他們親身接觸過女海妖的話,克蘭敢打賭:他們一定會把這當成揮之不去的夢魘。
克蘭推開酒館的攔門,門閂也痛苦地發出一聲慘嚎,分外刺耳。
但酒館裏的顧客並沒有理會這不和諧的聲響,略微瞟了一眼后,就繼續投入各自的娛樂中。
雖然克蘭罕見的黑髮還是引起了幾道目光,但這些連血管里都是酒精的醉鬼,才沒工夫管別人的閑事。
這樣正好,克蘭也並不想受到無謂的關注,他現在只想找個地方休整一下,其餘的之後再說。
“一杯貝德摩爾,謝謝。”
克蘭看了看菜單,隨便點了杯烈酒,然後將三枚奧德放在吧枱上,推向了吧枱后的酒保。
酒保收到點單后,隨意地點了點頭,很快就將一大杯摻和着果香的烈酒推到他面前。
那是一種暗紅色的烈酒,酒液略顯渾濁。這種由曼德拉根釀製成的烈酒,比一般的葡萄酒有着更加熱辣的口感,祛寒提神的效果極佳。
看着那略帶渾濁的酒液,克蘭並不在意,握住酒杯將其一飲而盡。
烈酒入喉,喉嚨傳來的熱辣刺痛感讓克蘭稍微提起了一點精神。
依靠着獵魔人強悍的代謝速度,這點酒精根本無法讓他產生醉意,但克蘭自己並不清楚這一點。
“有多餘的客房嗎?我想找個單間。”
克蘭放下酒杯,朝酒保隨意地詢問道。詢問的同時,克蘭的目光也在周圍的一眾酒客中遊走着,
“恐怕不行,我們已經沒有多餘的房間了。”
酒保正在擦拭着馬克杯,並沒有抬頭看向克蘭。
“真的一間都沒有了嗎?哪怕倉庫什麼都行,我只想找個地方湊合一晚。”
“隨便什麼都行?那好吧,讓我想想......您需要住多久?”
“兩天起步吧,我想。”
克蘭聳了聳肩,至於要住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暫時就在這裏落腳算了。
“既然您都這麼說了....那好吧,我們還剩下一個沒人要的房間,算你便宜點吧!兩晚一共三個克朗。”
三枚銀色的硬幣在吧枱上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繼而又被酒保迅速摸走。
“二樓左側最後一間,鑰匙在這兒。”
克蘭正要接過鑰匙,但他發現酒保並未鬆手,鑰匙還吊在他的指尖輕微晃動着。
酒保給了克蘭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這位客人,
我得先提醒你一句:那間客房已經漏水很久了。而且最近,半夜總是有奇怪的叫聲傳出,恐怕會很吵。
就算這樣,你還確定要租下嗎?”
“怪不得你們還剩下這麼一間。”
克蘭聳了聳肩,接著說道,“算了,我無所謂,有地方住就行。”
年久失修的木製梯級,在克蘭的踩踏下不斷發出凄厲的哀嚎聲;看那不斷顫抖的木板,以及隨處可見的蛀蟲破洞,克蘭甚至懷疑它會不會在下一秒徹底散架。
“二樓左側最後一間嗎?嗯,應該就是這一間吧。看來積了很多灰啊……”
這間客房似乎已經很久沒人住了,門前積攢了許多灰塵,把手上還有着斜掛的破舊蛛網。
克蘭將鑰匙插入鎖孔,用力擰動着。生鏽的鎖磺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估計是連同內部一起鏽蝕了。
這讓克蘭不免有些擔心,下一秒鑰匙會不會就此斷裂。
雖然克蘭本來就沒什麼期待,但看到堪稱破舊的室內陳設,他實在是感覺那三個克朗交得太冤枉了:
放眼望去全是破爛潮濕的傢具,同樣已經很久沒人使用過了,就沒一個是看得順眼的:
要麼點綴着蜘蛛網,要麼積滿了一指厚的灰塵;床榻被褥也全是潮濕發黃的,空氣中充斥着發霉的味道。
就算這裏是港口城市,海風也的確潮濕,但這也實在太離譜了吧?
牆角甚至還有潮濕木屑脫落的痕迹,估計是天花板又壞了吧……
算了,這樣也好,反正他也難得睡床,需要休息時只要就地冥想一夜就好。不過牆角那漏開一角的天花板,還是讓他有些在意。
雖然那裏看似只有黑暗的一片,沒有任何光亮存在,但克蘭卻隱隱感覺到那處空間裏,似乎有某種東西存在着。
克蘭不喜歡留下任何隱患,為了確保自己不會被打擾,克蘭出於謹慎還是決定上去看看。
......
其實,天花板上只是間堆放雜物的閣樓而已。
狹小的空間裏散發著陳腐的味道,大都是一些破爛的漁網,船槳又或者是工具之類的。
而且看那積灰的厚度,恐怕連酒館老闆自己都忘記還有這麼一處地方了吧?
這地方至少幾個月沒人來了,但是......克蘭卻發現地上有着一串細小的腳印,讓沉積的灰塵稍稍凹陷了下去。
那串腳印看起來和貓的腳印差不多,都是梅花形的印記,但克蘭卻知道那肯定不是。
因為如果那是貓的話,看那腳印的深度,它至少得和一個成年人那樣重。
要麼,是因為這隻貓實在太肥;要麼是因為這個東西,壓根就不是貓。
沿着腳印一路向前,最終克蘭停步在一處牆壁前,腳印到這裏就消失了。
看腳印的樣子,這隻肥貓就像是直接穿過牆壁似的。但克蘭輕輕敲了敲牆壁,沉悶的回聲讓他拋棄了這個荒誕的想法。
“奇怪,這副畫...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克蘭注意到牆壁上有一處掛畫孤獨地存在着,和周遭的牆壁顯得格格不入。
這是一幅油畫。
其本身描繪的內容是冷杉林中的一條小溪,溪水在晨間陽光的輕拂下潺潺流動,讓人感覺恬靜而美好。
但對於這樣一處積滿雜物的閣樓來說,卻有着這樣一副高雅的畫作存在,實在是太過突兀。
更奇怪的是,這副畫上並無灰塵,可裱畫的木框卻同其他雜物一般,沾滿了灰塵——或許是灰塵本身也不捨得沾染這幅畫作吧。
克蘭並不覺得,這是酒館老闆突然提升的藝術造詣所致——如果有,哪怕只是一點,他也絕不會把這樣一幅畫當作垃圾扔在這裏。
“不對,上面還留有殘存的魔素。嗯……奇怪,還混雜着些許的奇怪氣味,但太淡了。”
克蘭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似乎嗅到了什麼特殊的東西。
結合之前酒保提到的異常狀況,他對眼前的油畫越發好奇,但線索也就到此為止了。
一無所獲的克蘭正打算回到房間,但當他轉身的剎那,卻看到了一隻通體漆黑的貓蹲在他身後,它的耳尖上還帶有兩條白色的紋痕。
它就那樣靜靜蹲坐着,僅僅離他不到兩米的距離而已。更奇怪的是,在看到它之前,克蘭絲毫都沒有察覺到它的存在。
它似乎一點都不害怕生人。自從見到克蘭開始,它只是默默地注視着克蘭,舔舔自己爪上的毛髮而已。
此時的氣氛略微有些尷尬,克蘭和黑貓誰都沒有動,只是默默注視着對方。
“喵嗚~”
黑貓用一聲平淡的貓叫率先打破了沉默,-又朝克蘭往左側扭了扭頭,也不管克蘭有沒有理會它,算是簡單地和克蘭打了個招呼。
它慢慢靠近牆邊,與克蘭擦肩而過。緊接着它收緊後肢,全身緊繃著,朝着牆壁上的畫作撲去。
要是它繼續按照那個速度靠近牆壁,結果只能是一頭撞死在牆壁上。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隻黑貓靠近牆上畫作的瞬間,那幅畫的表面卻居然詭異地扭曲了起來,就像是泛濫的波紋,把即將撞上牆壁的黑貓一口吞入。
看到那扭曲的畫作,以及消失的黑貓,克蘭總算知道為什麼腳印只是蔓延到牆角就不見了蹤跡。
而且看它那嫻熟的樣子,顯然也並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
克蘭湊近了畫像,發現現在的畫作與之前已經有些不同:畫作的表面微微扭曲着,似乎在緩慢的顫動。
畫中的樹林彷彿在隨風拂動,呼吸之間是如此的鮮活。它彷彿擁有了生命一般,和之前的死物絕不一樣。
而在吞噬了黑貓之後,扭曲的畫作表面又重新恢復了平靜,恍若無事發生。
“見鬼,這幅畫的背後...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克蘭伸出手,想要掀起油畫一探究竟。
可在他即將觸及的瞬間,再次扭曲的油畫卻將他突然吸納其中,和先前的那隻黑貓一模一樣。
短暫的時間裏,閣樓內重新恢復平靜,克蘭和黑貓都消失了,沒有任何人知道克蘭去了哪裏。
當然,應該也不會有人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