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逍遙山
玄靈追了一會發現實在追不上,剛想放棄,前面的李如真卻突然停了下來。
李如真手抱嬰孩,腳踏虛空,大風刮過他的衣袍獵獵作響,他笑吟吟地看向玄靈:“師兄,此子註定與你無緣,何必強奪造化呢?”
他們其實並非師出同門,只是道門本是一家,故而互稱師兄弟。
玄靈知道這人看他想放棄,故意停下來想嘲諷他一頓的。他也不氣了,也笑着說:“修鍊本就是奪他人造化。”
李如真看他如此鎮定,也有些失望:“算啦,師兄您事務繁忙,再追下去,小心完不成工作被罰俸祿哦!”
玄靈明白,李如真又在嘲諷他作為出家人卻在行世俗事,便回答:“這倒不用閣下關心,貧道自有弟子處理,倒是你,偌大一個逍遙山,也沒幾個弟子,好生清閑啊!”
李如真瞪了他一眼:“我們逍遙山雖沒什麼弟子,但個個都是資質卓絕,將來可都有飛升的可能。我倒是佩服師兄你收徒不拘一格,徒子徒孫滿天下啊!”
兩人說了半天,竟是誰也看不起誰。
突然,遠處北荒的方向出現一道黑色光芒,直刺青天,仔細看,竟然能隱隱看到一道道金色閃電纏繞於那道光上。
兩人驚訝地看向那裏,對視了一眼。
“那是······”玄靈興奮起來。
“沒錯,那才是你的弟子。”李如真定定地看着那裏。
玄靈認真地看向李如真:“命定之人都已出現,你我各領其一,十六年後,讓他們雲台山一戰,你徒弟若是獲勝,我玄天觀願讓出道門至尊之位,若我徒弟獲勝,你們逍遙山全體加入我玄天觀!”
“你還真是賭性難改啊,每次都是我贏,你也不長長記性。”李如真有些無奈。
玄靈只是看着李如真。
李如真嘆了口氣:“既然送上門來了,我就收下嘍?”
玄靈轉身便向那道黑氣遁去,與來時不同,這一次,他的身上閃爍着金色的閃電,而速度更是快到肉眼都無法捕捉到,只在空中劃過一道金色的電光。
李如真看着那道背影,嘆了口氣,玄天觀的玄天陰雷法,似乎正好配上那小傢伙的體質呢。只是不知道我這小傢伙,能不能悟到逍遙山的道劍呢。
於是他也不再踏空而行,低喝一聲:“天行,起!”而那把名叫天行的劍便直接從虛空中刺出,似乎是劃破了空間便來到李如真的身邊,他飛身踏上劍身,那把劍便直接帶着李如真消失在虛空中,並不是不見了,而是速度快到空間都無法反應過來了。
這邊胡知折騰了一上午,也實在有些累了,但他也只是坐在廳堂上發獃,而沒有去休息。
他心中還是有些失落的,雖然他們父子也只是見過幾面,可畢竟是自己的骨血,他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而胡夫人,似乎更加的鬱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是睡不着。雖然她已經一天一夜都沒有合眼了,但她卻還是睡不着,原因自不必多說。
這邊胡知正發著呆。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戳他,他抬頭一看,原來是胡玉麟回來了,正滿臉疑惑地看着他。
胡知定了定神,問道:“誒,這麼快就回來了?考得如何啊?”
胡玉麟無奈地指了指窗外,胡知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旁邊房間飯菜已經擺上桌了,幾個下人正期待地看着他。
胡知終於回過神來,連忙道:“天都黑了嗎?你們快吃飯吧。”又回過頭來看着胡玉麟,說道:“你看過你娘了嗎,她醒了嗎?”
胡玉麟無奈道:“看過了,她才剛剛睡着。我回來有一回兒了,阿福和我說過今天的事了。”
說完他便拖了個椅子到胡知身邊坐下,看着那些下人吃飯的樣子,便問道:“就這麼讓弟弟被帶走了嗎?”
胡知道:“沒辦法,他還是孩子。我現在的處境,難保不會有人再對我下手,我當然不怕,你娘和我在一起多年,也見過些大風大浪,你也長大了,甚至馬上都要和我一起同朝為官了。可是謙兒還小,如果他們對他下手,我將會束手無策。不管他是否染上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都得讓他遠離朝堂鬥爭的中心。”
胡玉麟沉吟道:“謙兒······是弟弟的名字嗎?”
他拍了拍父親的肩膀,笑着說:“放心吧,弟弟現在拜高人為師,過得估計比我們都好,我可聽說了,那個太虛真人李如真,可是天下武榜第二,真正的老神仙!你們也可以安心了,吃飯吧!”
胡知悶悶地說道:“你先吃吧,我等你娘起床,和她一起吃。”
胡玉麟搖了搖頭,便走開了,走到一半,他突然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爹,我知道你將要做一件大事,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兒子會永遠支持你的。”
胡知深深的看了一眼兒子去吃飯的背影,不禁有些感慨,玉麟也是他一手帶大的啊,漸漸地,他也不再感傷了,他知道,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於是他又回到他的書房,繼續研究改良之法了。
第二天上朝,皇帝陸基似乎知道了什麼,也沒有再要求胡知留下來,只是讓太監悄悄攔住胡知,塞給了他一封密信。
胡知回到家后便進到書房,關好門窗后,便打開了密信。
片刻后,便點起火摺子,燒了那封信。只是信上的內容讓他眉頭緊鎖。
家裏出了個姦細······嗎?也是,不然誰會這麼精確的算到謙兒的生辰八字!
他冷笑了兩聲,便又恢復了從前的摸樣,推出門去。
好,那就來個將計就計吧。
另一邊,李如真帶着小胡謙終於是到了逍遙山上空,他剛想下去,突然感覺到抱着孩子的手一陣溫熱。
不好!”他明白過來時已經晚了,他已經被尿濕了一大片。
而好巧不巧,此時他的大弟子王素已經感知到師父立於上空,連忙敲響了鍾。
此時六十多道劍光已經迎上來了,那是逍遙山弟子御劍出迎掌門。
李如真來不及跑了,只好硬着頭皮驅動天行也迎了上去。
“恭迎掌門歸山!”聲音震動着道氣,三十幾人的聲音響徹方圓百里。
李如真欲哭無淚,回來就回來,喊那麼大聲幹什麼,非要驚動他那些老朋友也來看看他的窘樣嗎?
李如真看到領頭的三個人,為首的便是大弟子王素,卻是中年人模樣,相貌平凡,氣息內斂,身穿灰色道袍,是李如真最早收下的弟子,如今代掌掌門之位。
他左右各站着兩人,卻是二弟子於景和三弟子羅修。於景稍微年輕一些,三十歲的相貌,卻是二十歲的舉止,英俊的相貌卻掛上傻傻的笑容。而羅修最為年輕,十七八歲的年紀,卻總是一言不發,生的玉面長體,看着就十分賞心悅目。
二弟子於景笑嘻嘻地看着師父,喊道:“師父!我們可想死你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一年,大師兄老是欺負我······”
王素嘆了口氣,回頭看向王素:“我那是為了你好,再說,你忘了師父臨走交代你的事了嗎?一不許找人打架,二不許睡懶覺,三不許喝酒,你哪點做到了?師父你看······”
羅修看着他們兩,繼續沉默不語。
李如真看着他們,不禁嘆了口氣,為什麼在他逍遙山,就沒有長大的人?
他擺了擺手:“好了好了,別吵了,多大歲數了,還都是有自己弟子的人了,還為了這點事吵來吵去,像什麼樣啊?”
於景剛“哦”了一聲,突然看到李如真手中的孩子,驚訝道:“師父師父,你不會在這一年裏是去遁入紅塵中修鍊去了,娶了老婆,還生了孩子吧?我想想,以師父的容貌,想來會有不少富婆想要包養,對吧?師父自封記憶,遊盪在大街上,正巧一位大小姐上街買首飾,一眼就愛上了師父······”
“停停停!”此時李如真只想快點回到自己的屋子裏換件衣服,也不想多解釋,他了解他這位二弟子,總是天馬行空地想像,但其他人應該不會想這麼多······吧?
他一抬頭,就看到六十幾號人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王素咳嗽了一聲,他們其實早就看到那個孩子了,只是一直憋住心裏的好奇,等着師父自己說出來。但看師父這窘迫的樣子,難道······他一直是師父最貼心地弟子,於是他立刻轉移話題。
“師父······旅途勞頓,快快回去歇息吧!”他又把目光轉移到師父的身上“咦?師父身上這一長串水漬是什麼?”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又從孩子移到衣服上。
李如真真是尷尬極了,好了,這下掌門的威嚴形象全毀了。他連忙轉移話題:“這孩子叫胡謙,與我暫時非親非故,是我帶回來拜入我逍遙山門的。”
王素驚訝地看着孩子,此時他也看出了這孩子的奇異之處。
“好了,我累了,先回去了,王素你還是代掌門,山門裏的事還得你多費心了!”李如真只想快點逃離。
“是,師父。”王素看到師父轉身欲走,連忙又叫住師父。
“師父,我能問你個問題嗎?”王素小心地看着疑惑地望着他的師父問道:“是不是每隔十幾年,我就會多一個師弟?”
李如真問:“為什麼這麼問?”
王素指着他的二師弟和三師弟,對師父道:“他們都是這麼來的。”
“額”李如真道:“這是最後一個!”
於景呵呵一笑,道:“收我的時候,您好像也這麼說過。”
羅修面無表情,難得開口:“我也是。”
長話短說,李如真帶着胡謙進入山門,第二天便舉行了拜師儀式,雖然小胡謙一不會說話,二不會行禮,但李如真好像顯得那麼迫不及待地要把小胡謙的名字記到逍遙山的名冊里。
據他所說,與這孩子有關的一切都充滿了變數。
於是李掌門開始了他的漫長育嬰之路。
半個月後,胡知便接到了皇帝的新任命。
五品戶部郎中胡知,升三品青州太守,三日後出發上任。
胡知已經料到這些,他和皇帝聊過,認為新政不能一推出就全面發行,必須先在一處試點,讓各級官員看到成績,才能讓這些守舊派稍稍閉嘴,不然,阻力會很大,內耗也越大。
東西南北,青天白雲,加上皇帝直領的中州,正是太古之後便劃分好的中原九大州,經過漫長的時間變化,各大州的範圍也在不斷擴大,每個州都有極其遼闊的土地。州設太守,為最高長官,州下設府,府下設縣。九州之外,是四荒,也就是東夷西狄,北莽南蠻。都對中原虎視眈眈。
為防止地方長官自大,每年需進京述職,每五年一更換人選。今年正好是輪換之年。青州原太守吳盡也因為縱容家丁鬧事,惡意侵佔農民田產,使得十多人直接喬裝進京上萬民書,皇帝氣得不輕,但念在他曾有功於朝廷,且並無人命被害,只是貶職為東州將軍,並歸還民脂民膏三百萬兩白銀。
所以胡知便直接頂上了。
青州地處中原西北邊境,與莽荒接壤。而莽荒尚有兩大勢力相互對,還沒有完成統一,所以尚沒有心思對付中原,而且青州有一個地方勢力,雖然人少,但是卻十分強大,那就是——逍遙山。
而這裏的道士十分無恥,一旦發生戰爭,他們會偷偷闖進對方的營帳,將對方的家人的畫像丟到桌上,然後陰森地說一句:“你也不想你的家人再也看不到你吧”然後“桀桀桀桀桀”地笑。
任何人想打青州的注意,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家人朋友。所以這裏還算太平無事。
不過青州卻是朝廷歷來收稅最少的州,不是因為官員剋扣,而是因為人口最少。
原因為何,還需胡知親自上任調查。
此時林清甫正在胡知的家中,他細細地看着眼前胡知住的院子,這是他租給林清甫的。他驚訝的發現,他租給胡知時院子是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
他感慨的看着胡知,道:“以後不用愁住哪了,聽說太守府可是很大的。”
胡知也是一臉地感傷。
林清甫笑了笑,又說:“張大人要告老還鄉,你也要走,唉,戶部一下子少了兩位能臣啊!”張大人便是戶部尚書張機,如今已有六十三歲的高齡,比丞相張奕也小不了幾歲,但身子骨卻要弱很多,如今重病纏身,只能告老還鄉好好休養了,他也是對胡知青眼有加,也是他將胡知舉薦給陛下的。
胡知問:“張大人怎麼樣了?”
林清甫搖了搖頭:“老大人為國操心半生,身體早就不行了,如今看到江山後繼有人,他也可以安心回家休息了。應該還能享享福吧!”
他接著說:“倒是你,一下五品升三品,讓人眼紅得緊哪!”
胡知笑了笑:“登高易跌重,我豈會不明白?”
林清甫道:“那我就放心了,你還沒有失掉你的本心,不過,我剛見到你時,就知道你是一隻鳳凰,早晚會讓我嫉妒的。”他笑了笑:“不過,你還是比我想像中的要差那麼一點點,居然這麼久了才超過我。”
說完兩人相視片刻,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林清甫看到胡夫人走過來,對胡知說了聲:“嫂子來了,我先走了啊!”於是便拔腿就跑。
胡夫人看了眼林清甫逃跑的方向,疑惑地問:“他跑啥?”
胡知笑罵道:“還不是你每次一看到他來就陰沉個臉!”
胡夫人道:“那是因為他老找你喝酒!你本來身體就不好,別喝垮了。”說完瞪了胡知一眼。
“不過今天,我允許你們去。”說著胡夫人便掏出了一吊錢,遞到胡知手上。
胡知愣了愣,馬上也奪門而出,一邊跑一邊喊:“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