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113章
魏芷卉迷濛的視線隨着他話音的落下,才漸漸清晰。
她呆了一會兒,抿緊了唇,唇舌之間、鼻息之間還留存着他的味道。
熟悉的,久違的。
“算。”她聲音低啞,雙目微垂,望着兩人相握的手。
曲泓勵放鬆地笑了一聲,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聲音輕鬆:“上去吧,後面的安排我會提前告訴你。”
看着魏芷卉上樓的背影,曲泓勵沒有着急離開,而是在車裏回味了一下過去的這一天,如夢一般,但卻又是真實存在的。
想起地宮裏,關於審美的那幾句話,曲泓勵無奈地一笑,現在看來,好像確實沒有多好看,滿滿當當,太過張揚。
他沒有急着回家,先去了趟工作室,這個項目已進入收尾階段。
“勵哥,我和南京那邊的聯繫過了,有現成的辦公場所,另外咱們這兒的東西要搬過去的話,他們會派人來搬。”程蒼可算是見到了消失了一天的人,喋喋不休地彙報着今天的工作,“劇組的服裝基本都結束了,這兩天還有幾個咱們自己的服裝可能需要拍一些宣傳圖。”
燈月坊雖然已設計漢服和滿族旗裝為主,一邊是為了各大劇組服務,另一邊也為各種古風攝影工作室提供服裝。但同時,燈月坊自己也有自己的攝影團隊,也會自己拍照來進行宣傳。
曲泓勵看着工作室最顯眼的幾個地方擺着的幾件旗裝,說道:“那件石青色的,還有那件黛藍色的和那個珍珠雲肩,周二早上我會帶模特來。至於南京的事,你負責。我這幾天有點忙,你看着辦。”
周二,是他早早就定好了的,要帶魏芷卉去一趟故宮,這些衣服本就都是她穿過的樣式,此時由她來當這個模特,正好。
之後的兩天,兩人去了頤和園也去看了圓明園的遺址。
曾經上下天光樓上,眺望后湖的風光早已不在,那些不管是山高水長處在眾人面前朝他緩緩走近,還是同樂園裏,兩人一起如民間百姓一般閑逛買下的荷花簪,都已在歷史的長河裏湮滅。
長春園的福海,是圓明園裏最大的湖,這裏也有最標緻的大水法遺址。
魏芷卉記得這兒,她在這裏,和舒妃一起聽到了白貴人的歌聲。
曲泓勵站在魏芷卉的身邊,兩人的手始終是十指緊扣的狀態:“我也是後來才明白,你為什麼每次在圓明園都喜歡四處轉悠,一點不願錯過。”
魏芷卉看着如今的斷垣殘壁,無聲地扯了扯嘴角,方說道:“因為那是我再也看不到的景緻。”
——
周二,曲泓勵本打算直接帶着化妝師去酒店找她,但最終還是不想人多打擾了她,而選擇把她接到燈月坊,順帶參觀一下。
燈月坊的工作室在某寫字樓的十六樓,一出電梯,就隨處可見櫥窗里各種樣式的漢服和清朝旗裝,無一不是重工作品。
那件黛藍色的對襟旗裝和珍珠雲肩擺在最顯眼的位置,魏芷卉一眼就看見了。
曲泓勵一邊拉着她的手,一邊解釋:“這是我復刻的你的第一件。”
再往前走,就是一件石青色的吉服,是兩人最後一次東巡時她穿的,在泰山頂上。
魏芷卉看着這些自己穿過的衣服被一件件復刻出來,不由得側頭看向他,微微一笑。
至於工作室的員工,早在二人從電梯攜手出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收到了前台送來的小道消息,此時一個個地看似都在工作其實都在偷偷地透過玻璃看着外頭專心地參觀這幾件衣服的二人。
他們何時見過平日裏雷厲風行一心設計的曲總如此溫柔地對待別人?至於燈月坊宣傳圖的拍攝,要知道他曲泓勵都是很少插手的。
今日,本就是已經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至於程蒼,得了消息就立馬從辦公室出來,這一眼不得了。
這,被曲泓勵牽着的人不是別人,不正是他摸魚也要看的“三十的美食日常”嗎???
“勵哥你太有良心了。”
孤勇者程蒼在身後眾人的震驚中站在曲泓勵和魏芷卉身前兩米處,雙臂環胸,輕聲嘖了兩聲,視線落在兩人握着的手上。
曲泓勵聽明白他話里話外的意思,笑了笑,看向魏芷卉:“助理程蒼。”
說罷,他看了眼程蒼,又看看兩人握着的手,一臉壞笑地抬起手在程蒼面前晃了晃,笑着說道:“你懂吧?看你可憐,允許你要個簽名。”
話雖如此,但曲泓勵沒有給二人說話的機會,大步流星地拉過魏芷卉的手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一邊朗聲喊了化妝師進來。
“他是你的粉絲。”曲泓勵心情大好。
魏芷卉露臉的時候不多,直播的次數也不多,所以很少會被人認出來。所以聽到曲泓礪這部話的時候還有些驚訝。
另一邊,程蒼站在曲泓礪身邊,小聲嘀咕:“哥,挖牆腳不好吧?”
“還牆角?你連塊磚都沒有。”曲泓礪斜了他一眼,徑直往辦公室走,一邊吩咐道:“去把門口珍珠雲肩那套和石青色那套拿進來,叫化妝師在外面待命。”
曲泓礪沒讓人跟進辦公室,一進去就拉下了辦公室的百葉窗帘。
看着魏芷卉一臉好奇地參觀着他的辦公室,等人送進來了衣服,他才靠近她,輕輕環住她,聲音低低的:“衣服自己可以穿嗎?”
魏芷卉聽到了方才送衣服進來的人,應該也是兼職化妝師的。問曲泓礪要不要幫魏芷卉穿衣服,曲泓礪笑着回復說她會穿。
“你不是說我會?”魏芷卉低笑。
曲泓礪鬆開她,先把石青色的那套給了她:“先穿這個吧。”
他指了指身後的那扇暗門:“裏面是個小卧室,你可以進去換,有需要叫我。”
等魏芷卉化好妝,再穿上了全套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曲泓礪險些以為自己又回到了某個時空。
面前的人,仍舊是原先的容貌,一身石青色的旗裝看似沉穩,但頸間和袖口處點綴的幾顆圓潤飽滿的珍珠,卻顯得跳脫了幾分,不曾壓抑了女子的個性。
曲泓礪不免有些失神,直到花盆底踩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響,方才回神。
他輕咳了兩聲,才開口:“很好看。”
“曲總,你倆太配了,要不你也換一套衣服?你倆走出去那妥妥地就是從電視裏走出來的皇上和皇後娘娘啊!”
化妝師的隨口一句話,卻讓魏芷卉愣住,皇上和皇后兩個字像是開關一樣,觸及心頭的秘密。
曲泓礪看了她一眼,沒急着答覆,當然,化妝師也沒真指望人能肯定自己的想法,忙擺了擺手,嘿嘿一笑:“曲總,你當我沒說,趕緊走吧。”
要知道,平時這種宣傳片都是找的模特,而且那些模特,曲泓礪都覺得缺乏韻味,很少過問,至於這種從來只能用作展覽的衣服,模特更是接觸不到。
這次曲泓礪不僅找了自己的女朋友來拍,還拿出了珍藏着的衣服給她穿,已是令人震驚。至於讓他自己再拍,那就是天方夜譚。
“去把櫥窗里展覽着的那套朝袍拿過來。”曲泓勵揚了揚唇角,視線始終落在魏芷卉身上。
等人都走了他才緩緩地脫下西裝,鬆了領帶。
衣服已經被人安安靜靜地放在了門口的沙發上,無人會進來打擾。
曲泓勵緩緩地向魏芷卉靠近,白襯衫領口的扣子被揭開,領帶松垮,他今天又戴了衣服金絲邊框的眼鏡,此情此景,頗有幾分斯文敗類的意思。
他一手攬過魏芷卉的腰,她的頭上還戴着鏤空的花鈿,上頭插着各色的翡翠綠和孔雀藍的珠寶,還有幾顆大小不一的珍珠在對稱的位置進行點綴。
也許是許久不曾穿這樣的裝束,她顯得有些拘謹。
曲泓勵輕笑了一聲,撫了撫她帶着耳環的耳垂,安撫她:“放輕鬆一些,燈月坊的東西都是重工製造,不會你走兩步路就散了。”
他一邊解着身上的襯衫扣子,一邊看着魏芷卉躲閃的眼鏡,說道:“還記得朝袍怎麼穿嗎?”
魏芷卉適時伸手阻擋住了曲泓勵還要繼續解扣子的動作,儘管此時,已經解了大半,精瘦的腰若隱若現:“你你你你,去裏面換。”
她躲閃着提起旗裝的裙擺,低頭看着路往外頭走,辦公室的沙發上,還擺着一柄孔雀翎的羽扇,扇柄和扇面之間以金制的一朵玫瑰作銜接。
她倉促地走過去,拾起扇子擋在自己面前:“不記得了。”
曲泓勵沒有揭穿她的羞澀與撒謊,拿了衣服朝裏間走去,經過她身邊時,故意扒拉開她的扇子,帶着笑意地說道:“又不是沒見過。”
直到曲泓勵穿完了整套出來,魏芷卉才上前替他理了理肩上的披肩,和脖子上掛着的朝珠。
曲泓勵握住她已經戴上了護甲的手,一起向外走去。
———
在故宮拍攝的這一天,更像是兩人公費的旅遊,儘管這個公費其實還是從曲泓勵的兜里出的錢。
兩人漫步在故宮冗長的紅牆之下,只是可惜,不是海棠花開的時節,看不到永壽宮的海棠花。
這偌大的宮殿裏,濃縮着一整個時代的縮影,或喜、或悲、或痴、或怨、或恥,但究其根本,都是這浩瀚的歷史長河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哪怕缺少一分一毫,都構不成這雋永的歷史畫卷。
攝影師沒有特地找角度擺姿勢,更多的時候,是安靜地跟在兩人身邊,去抓拍那些最自然的愛慕。
是夕陽西下時,夕陽透過窗欞打在牆上時的光輝,是看似深似海的宮門裏,兩人攜手踏光而行的美好。
這些靜謐的溫馨以外,還有兩人互相打趣的詼諧。
“你看這些乾隆時期的畫,全是你蓋的章,你現在看看好看嗎?”魏芷卉用孔雀翎扇子擋住自己的半張臉,在曲泓勵身邊低聲說道。
曲泓勵一手扶着她的腰,視線停留在那些畫作上,說道:“嗯,是蓋的有點多,在畫上有點不好看,換個地方蓋會好看許多。”
魏芷卉握着扇柄的手緊了些。
真服了!這人為什麼現在說話這樣子呢!!
她輕聲哼了一聲:“可惜了,我攔着你不讓蓋章的那副畫居然沒留存下來。”
說完,她也不管曲泓勵,踩着花盆底,略帶歡快地往別處走去。
回程的路上,魏芷卉心情大好地欣賞着攝影師的畫作,拍得極為自然,還有幾張單人的,也好看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