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通遠市

“老仙！老仙！起來，給我算一卦。”

孫浩然迷迷糊糊從桌子上抬起頭，不是關店了嗎？哪來的人：

“喊什麼喊！沒見睡得正香？”

“老仙！起來，快給我算一卦，看我是不是星星下凡。”

孫浩然覺得古怪，怎麼找自己算卦，抽空看了兩天《易經》，還沒研究清楚八卦的含義，這就找上門了？睜開眼，嗯，這是哪裏？雙手麻木，還不能動，交叉壓在桌上。身處古代集市，人來人往，如同影視城，行人的穿着、打扮，疑似唐宋時期。

一位衣服破爛的少年敲着桌子，一臉喜悅，衝著孫浩然大喊大叫：

“終於醒來。我給你說，老仙，李勣大將軍選中我做侍衛，我要去當兵掙軍功，不跟你在這裏瞎混。”

沒見過這個大小子，不認識。有一次，孫浩然睡夢中現身某生命星球，聽到不大懂的說話聲，沒來得及睜開眼、抬起頭，就被亂棍打死，從夢中驚醒，頭痛難忍好多天，女兒還以為爸爸賺錢太辛苦，委屈的淚眼蒙蒙。

這次絕不能被打死，頭痛的滋味太難受。缺少背景資料，不清楚自己是誰，說話的少年是誰，裝是裝不過去。好在語言接近，還能使用忽悠術；每天接聽那麼多詐騙電話，經驗豐富，起碼理論經驗豐富。打定主意，想好對策，孫浩然從迷糊中清醒，一臉詫異地問道：

“你誰啊，咱們認識？”

“我是孬蛋啊老仙，你憨了吧，連我都不認識？”

“孬蛋？確實不認識，奇怪，我怎麼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這是哪啊？”

三位少女走過來，好奇地停下來，圍觀、旁聽兩人奇怪的對話。少女布衣荊釵，氣質不凡，是大小姐與婢女逛街。爛衫少年沒注意旁人，依舊奇怪地大喊：

“憨了，憨了，老仙成憨子了，你咋連自己都不認識了？這咋弄？”

孫浩然做深思狀，好像突然想起什麼，抬起麻木的手，猛拍桌子，曰：

“想起來了，剛才睡覺的時候，神女把我拘到天上，天宮真大，真好看，走了好長時間，走進神女的大殿，剛要給神女磕頭、說話，就聽見你大喊大叫，驚醒以後，魂魄裂開，魂丟到天宮，只有魄回到腦子裏。失去魂，以前的事全部忘記，你說你怎麼賠吧！”

“哪咋辦？沒有魂你還能活多長時間？對了，神女長的好看不好看？”

孫浩然的手、臂可以自如活動，腿腳還不太利索，站起來活動：

“你就那麼想我死？”

看了一眼旁邊的少女、婢女，孫浩然抬手，指着荊釵少女大喊：

“神女！神女！你看，神女下凡了，肯定是來找你，找你算賬！”

聽到這裏，爛衫少年像炸了一樣，全身緊繃，扭頭瞥向三位少女，身體側倒，跌向荊釵少女方向，半空中扭腰發力，砰的一聲，整個人砸在地上投地，正對着荊釵少女：

“神女饒命！神女饒命！我不是有意，不是有意吵醒老仙，早知道你拘走老仙，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打擾。饒命！饒命！”

兩個婢女用袖子捂着嘴笑，荊釵少女用扇子擋着嘴咯咯笑。孫浩然全身發冷，哆里哆嗦。從火爐一般的夏天突然來到寒冷的冬天，極不習慣；看到扇子更加覺得冷，難道扇子純粹是裝飾品？

荊釵少女停下笑聲，說道：

“我不是神女，別聽老丈亂說，快起來吧！”

“老仙說恁是就一定是，恁不說饒了我，我就不起來。放過我吧，我就是賣力氣給人抗包的下賤人。不對，我現在就是兵，打仗的小卒，放過我吧！”

荊釵少女又笑了幾聲說道：

“那好，我饒了你，你起來吧！”

“恁說的，不許反悔，我起來了，我真起來了。”

爛衫少年說了幾遍，還投地，不肯起身。荊釵少女無奈，又說了一遍：

“起來吧，我已經說過幾遍，放過你，還不信？”

爛衫少年直挺挺地翻過身，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看着老仙擠眉弄眼，嘿嘿傻笑。荊釵少女上前一步，看着孫浩然身後，說道：

“你叫老仙，卜算的？”

孫浩然搖搖頭：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幹啥的。”

爛衫少年嘿嘿笑着說道：

“通遠市的人都喊他老仙，是東城區最出名的神算。老仙有個臭規矩，先看布幡上的對聯，看懂的人給卜算，沒看懂的不給算。恁看人家我，跟老仙恁熟，就是因為看不懂上面的字，老仙說我沒運氣，不能算。”

雖然是冬天，大中午的太陽送來溫暖，手腳不停活動，孫浩然不再哆嗦，不再感覺到冷，身體恢復正常。稍許的北風吹起布幡，荊釵少女朗讀上面的對聯：

“疑且去，損上益下；誠或靈，否極泰來。你這幌子說的不錯，卦算的準不準，都不是你的錯，千錯萬錯，都是客人的錯。呵呵！”

“老仙說過，只有星星下凡的人才有命理，才能算出命運。我搭眼一看，女郎恁就是天上不知道那顆星星，老仙說的沒錯，你就是神女下凡。”

“那就蓍草卜算，看看我這個神女歷劫凡間，命運何如？”

孫浩然有點不利索，這怎麼算？不死心地問道：

“女郎，你相信卜算先生？真的要算？”

荊釵少女咯咯一笑，曰：

“無妨，玩笑而已。”

孫浩然更加不淡定，凝重而又語重心長地勸道：

“命還是不算為好，人的命運有無限可能，卜算后，命運將被昊天大帝固定，不可更改。真要算？”

“沒見過你這樣的卜算道士，別人都是急不可耐地賺錢，哪像你，一直啰嗦不停。”

爛衫少年在一旁擠眉弄眼，孫浩然有點理解，意思是前戲足夠，趕快抓住機會猛宰。怎麼宰呢？回憶自己看過的《周易》，好在百度過“大衍之，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為二以像兩”。裝模作樣，整理衣服，坐下來，閉眼靜神，抓起桌子上的算籌，數根。仍舊不死心，再次強調：

“真要算？”

荊釵少女不耐煩地點點頭，說道：

“你就這樣子做生意？，別再啰嗦，趕緊算！”

孫老仙不吃這一套，嚴肅、認真地繼續啰嗦：

“那好，心誠才會靈。閉眼，對，就這樣，腦子裏認真想，想要卜算的內容；致虛極，守靜篤，對，繼續，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