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一
三哥在病房和險兒說了幾句什麼。說完后,就先走了。我們安排了地兒去叫他姐姐,然後剩下的人進到了病房裏面。
險兒一絲不掛的躺在病床上,臉上白白的一層不知道塗的什麼藥粉,藥粉稀薄的地方還隱隱滲出了一些淡黃sè,十分濃稠的不知名液體。
一個巨大的木質架子支在腦袋上面,防止面部擦到被子之類的東西,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兩眼木木的望着天花板,就連我們站到他的床前,都沒有瞟向我們一眼。
當時他的樣子非常凄慘,小二爺忍不住哭了出來。我猛地推了小二爺一把,對着他使了一個眼sè,制止了他的哭泣。然後趴在險兒的床邊,看着他說到:“險兒,沒有關係的,輕二度,醫生說恢復的好就沒有關係。”
一個長的很帥的(險兒確實長的不錯,現在胖了,不像以前好看,但是以前長的有點像周星馳和古天樂的綜合體)還有大把美好時光沒有過的年輕人,突然一下有可能毀容了。
內心的痛苦,大家可以設身處地試想一下,是何等的難以忍受。當時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想開解一下他的痛苦。
只是這個世界有些人的想法就是和世人不相同的,世人眼中珍惜無比的東西,在他眼中也許只是一堆狗屎。
他們這樣的人注意的往往是世人眼光不曾關注的角落。
不想評論這種人心態與人生觀的正確與否。我只知道,這樣的人活着一定要比常人累上百倍,但也執着百倍。
普通人是逐花的蝴蝶的話,那麼這種人就是撲火的飛蛾。
險兒就是這樣的一隻飛蛾。所以他說了一句我實在沒有想到的話:
“老子絕對要弄死他!!!!我管他**輕二度,還是輕幾度!!我一定要殺了他!你們誰都不要動手,一定要等我!!”
在場眾人,全都徹底無語,一下蒙在那裏。半響之後,袁偉說了句到今天為止都被我們所有笑話不以的經典語句。
“我幫你按腿!!!”
天啦,他幫他按腿!!
一個躺在床上,兩小時前才剛被燒傷面部的人和三十分鐘前才去幫他交醫藥費的人居然在談論着rì后殺人的具體步驟。
不知是誰,率先笑了出來,接着,除了險兒,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年輕人總是容易好了傷疤忘了疼,不管怎麼樣,病房的氣氛在一剎那間似乎緩和了一些。
十二
過了片刻,地兒和險兒的姐姐匆匆的趕了過來,他姐一看見他的樣子,馬上就痛哭起來。安慰了半天,好不容易平復之後,我帶着他姐一起來到醫生辦公室再次了解了下情況,最後按照三哥的交代,把虛構的事實仔細的給她姐說了一遍,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他姐姐要我們先回家去。當時已經是半夜三點多了。也許是她姐姐低沉的情緒影響了我們,片刻前一絲的歡愉消失無蹤。
幾個人默默走到了醫院的走廊上,在長凳上坐了下來,誰也沒有提起要回去。大家就這麼獃獃的一排坐在長凳上,默默的抽着煙。
也許當時我們可能聊了些什麼,但是我的印象已經模糊。
我只記得那晚走廊上的白熾燈光亮的晃眼,迷迷糊糊的眼中都是一片白sè,晃啊晃的。
空氣還有一股很淡卻很清涼的味道若有若無的鑽進鼻孔,弄的鼻子酸酸痒痒的,很不舒服。
慢慢的武昇他們四個都已經東倒西歪的開始睡着,我卻坐在長登上一點睡意都沒有,整個腦袋都嗡嗡作響,頭昏腦脹。
記得偉大的後現代解構主義大師周先生曾經說過一句話:人生之峰迴路轉,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
是的,這個有別於尋常的夜晚,先給予了我們一個三哥。靠着他,狐假虎威的我們嘗到了征服雄xìng同類的快感和那虛無的風光自豪。
在年輕的我們還沒有從亢奮的情緒和膨脹的自信中走出時。它又把向志偉送到了我們的面前。
一場徹底的慘敗!讓一切的亢奮和自豪就像浪推沙堡一樣在一瞬間被摧殘一盡。這一切確實是太刺激了,在如此強烈的刺激下我們每個人都表現出了異常。
狠狠的甩了下頭,我起身走到了醫院的門口,夏夜清涼的晚風迎面吹來,我稍稍感到了一絲清醒。
點上一支煙之後,一個人坐在醫院的台階上,我想了很多很多。
如果說當三哥問我們該怎麼辦的時候,我想的都只是狠狠的把向志偉打回去一頓就算了的話。
那當我在病房見到險兒平靜而決絕的說出要殺了向志偉的那副神態時,我就知道事情不再是那麼簡單。因為險兒的這個眼神我曾經見過,在我們都還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了。
險兒的那句話,卻讓我確切的感覺到了事情在向著一個新的方向展,而這個方向卻是通向一個全新的,我從未涉足的世界裏。
我知道一旦踏上了這個方向,前面等着我的必定是根本無從預測的變數。
人總是習慣在熟悉安全的世界中生活。
所以,當時的我必然的感到了一陣陣的恐慌與彷徨,為那些不可預測的變數而恐慌,為將要踏上這條一無所知的嶄新的路而彷徨。
不過我也絕對不會再像當年一樣讓人踏在我頭上過活了,也為了被無數人說濫的那個“義”字,我沒有選擇,只能打拚!
不知道想了多久,天sè開始泛白,叫醒他們吧。也許,得找個機會,好好和他們談談了。關於明天!
十三
在病房外看了一眼,險兒已經沉沉睡去,他姐也靠在床邊睡著了。
於是,我們一行五人都是眉眼不展,蓬頭垢面的走出了醫院。一起在糧站門口的小麵館吃了碗牛肉粉,也就各自回家大睡了一天。
第二天,學校正式開學。
我分在了一四四班,武昇和袁偉在我們樓下高二一三八班,小二爺和地兒分別在一三九和一四七,游優和險兒居然就分在我隔壁一四五班。
班上同學感覺都還不錯,除了我看上去比較跳一些,基本都是安安分分的學生。
倒是在隔壁幾個班遇見小學的幾個同學,周波,康傑,簡傑等人,一個個樣子看上去也都是痞氣衝天。
九鎮的這一代真的是絕了,在他們身上再也看不到前輩們吃苦耐勞的jīng神,全都是懶懶散散的味道,十個小孩裏面九個打流(混黑道)。
中午下了課,我們五個約在cao場旁的樹林裏,找了張石桌坐下了,一人點了一隻煙。
緩緩抽了一口煙,仔細想了想后,我說:“險兒這個事,你們仔細想了沒有?”
武昇說:“其實也沒有什麼想的。仇肯定是要報的,一起玩到這麼大,他無緣無故就被人家搞成這個樣子,我們當時還沒有還手。如果不報仇,我心裏實在不平衡,今後也沒有辦法在街上玩了。”
地兒也說:“我昨天也想了一天,這個事弄成這樣,不搞也得搞了。畢竟這麼多年的兄弟。”
袁偉:“我這次抓住他們了,不把他打的有個樣子,我不姓袁!”
小二爺:“我和大家的想法一樣,胡欽,你有什麼想法?”
小二爺一直是我們裏面智商最高的一個。
他敏感的感覺到了我有些話要說,隨着年紀的增長,rì后的他變得越來越厲害,很大程度上他對於形勢敏銳的把握能力和分析能力才成就了我們的今天。
“你們有沒有想過昨天游優並沒有去醫院看險兒。”
“可能她嚇到了,畢竟是女孩?”
“昨天你們沒有注意,我也只是憑感覺,覺得游優和向志偉的關係並不是一點都不認識。你想,如果不認識,他昨天怎麼會那麼隨意的喊她過去。你泡不認識的女伢兒會這樣嗎?”
他們都一副思考的樣子沒有答話。我接著說
“再說,男朋友燒成這樣,哪個女孩會不去看看?”
“你的意思是游優可能和向志偉有一腿?”小二爺問道
“也不見得,但是有這個可能?”
“那你怎麼想的,通過游優找向志偉?”
“不可能!第一,游優是學生,她不可能陪向志偉出去躲災,那樣她家裏就會知道。向志偉也不可能為了她就這樣回來,要回來也是黃皮叫他回來。第二,三哥叫我們千萬不要打草驚蛇。有他盯着黃皮,比我們通過游優找向志偉要牢靠的多。但是我們可以看一點,險兒這樣一燒,看游優最終對他的表現就可以知道游優背叛險兒沒有了?”
“那不是通過游優找人,說這個有什麼用,告訴險兒嗎?”
“這種事,不用我們說,險兒遲早也會知道的。我說這件事不是這個意思。”說完之後,我故意一頓。
他們所有人都抬頭望着了我,突然之間,我有了一種當家作主的感覺。我淡淡的一笑,低下頭去看着手指間夾得快燒到頭的煙蒂,一種隱隱的灼疼感由煙頭傳到了夾緊的兩指,雖然疼,但是也有一絲莫名的快意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