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到家,洗完澡,我再次換上了那身chao人裝備,給外婆說了一聲。走出了家門。也走進了一個風雲變幻的仲夏夜。
來到遊戲室的時候,剛好武昇出來買煙,陪他買了煙后,我們一起走進了遊戲室。
遊戲室里除了玩魂斗羅,侍魂之類的街機的小屁孩之外,大都是流里流氣的小混混,偶爾有幾個小妞,也是一臉的囂張與痞氣。他們玩的一般都是當時非常流行的一種麻將機,我們那邊叫拍分。
因為我一直不感興趣。所以也不太懂,裏面有什麼大三元,清老頭。九蓮寶燈之類的。好像是台灣麻將。還有一種是一台很大的機子,你買了幣之後就向裏面投幣,然後按鈕,推動幣,如果你把幣上面的煙啊,手錶啊之類的推了下來,你就可以拿走,也可以換等價的錢。當年很多人就是玩這個輸個jīng光。
我們進去的時候,小二爺,地兒正在玩拍分,袁偉則是坐在了推幣的前面,見到我,又是一陣嬉戲喧鬧,那個時候,我們好像不大聲說話,拍拍打打就表現不出深厚的感情一樣。鬧完了,他們說險兒去叫他女朋友了,會先去點菜,等下我們再過去。看他們玩的正在興頭,我卻百無聊奈,拿了兩個幣,坐在那一排的街機上玩起了三國志。我選的趙雲,正在打夏侯敦的時候,肩膀突然感覺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
我回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後面站了四個小子,一看就是鄉下出來混社會的。為什麼這麼說?因為如果是當地鎮上的小混混,一般穿着打扮都要好些,乾淨些,臉sè也好些。畢竟家在街上,天天都回去吃飯洗澡。而鄉下來的,往往一玩就是十天半月的不回家,吃住都是隨遇而安,別說洗澡了,所以一看面帶菜sè,比較邋遢的一定是鄉下來的小混混,這也成了後來區分我們和外地仔的區別。
不管什麼年代,chao人總是容易惹事的。譬如八十年代末你的打扮如果是太子褲,大背頭,蛤蟆鏡,人們就一定會指着你的後背說:流氓。我也一樣,我這麼chao,沒有人找才奇怪。
“朋友,caLL機蠻吊的,知道我是誰不?”
一段完全沒有任何邏輯且語句不通的疑問句搞得我暈頭轉向。老大,我caLL機**和認不認識你完全沒有任何關係,你要我怎麼回答你。
於是,我選擇了不回答
我猛地一抖肩,把長毛的手抖了下去,望都沒有望他一眼。準備繼續打遊戲。這是,感覺“嗡”的一聲,我後腦一下就挨了一悶錘。當時真的是打得我頭暈腦脹的,還沒有反映過來,就被四個人按在機子上一通亂踢,那些人邊踢邊罵:“**,你個小雜種帶個caLL機,很**是吧?老子和你說話你還敢不回答?”“我cao,打死他!”
袁偉和小二爺武昇地兒聽到鬧聲,馬上跑了過來,一把拉開了他們幾個,擋在我前面,對那些人說:“cao,都是熟人,他媽的你們做什麼?
“你媽的,老子管個卵,這個小雜種太**了,我今天就要打死他”
“長毛,你今天是不是想搞?他是我兄弟,你想搞,今天我們就搞大點!”
我當時真的是氣瘋了,我直接想殺了這幾個雜碎。我招誰惹誰了,就算老子是生面孔,欺生。想水(家鄉話,意為敲詐)我,也他媽的不用這麼張狂,直接上來就干我啊。
一把拉開站在我前面的袁偉,我一腳就踹了過去。長毛沒有防備之下,被我一腳蹬得倒了下去。雙方就要開打。
遊戲室的老闆跑了過來,一把拉開了長毛說:“你們幾個小麻皮要搞我不管,但是都給老子出去,在裏面把老子的機子搞壞了,老子弄死你們。”
我不知道遊戲室老闆是什麼人,但是武昇和長毛好像都對他有些顧忌,雙方都說出去再搞。
出去時他們在前面,我們在後面,兩伙人向外面走去,才到門口,一直沒有說話的小二爺卻出人意料的第一個一腳對着走在我們前面的一個傢伙踢了過去,我也馬上也就沖了出去,就要開打。
“胡欽,怎麼了?”熟悉的聲音傳來,一個高高大大的人拿着桌球杆從我們前面五米左右的桌球桌旁,邊走過來邊問道。
三哥!!
“三哥。”我回答道,奇怪的是在場所有的人都出了和我一樣的稱呼。
很快三哥就走到了我的面前,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三哥。”我並不願意告訴三哥,因為告訴了他,他一定不會讓我打的,我就出不了這口氣了。
三哥一巴掌打在我腦袋上,指着我和武昇幾個說:“他剛回來你們幾個傢伙就帶他打架,一條街上的,你們有事就告訴我沙。打什麼打!你們很**啊。一點不懂事。”
小二爺趕緊說:“三哥,不是我們打架哦,是——”
三哥伸出手攔住了小二爺的話,轉頭望向了長毛幾個。
我當時站在三哥的右前方,而長毛幾個站在了我的右前方,我們形成了一個三角形。所以,我親眼見到了三哥轉頭望向長毛的時候,臉sè的變化。
在那一瞬間,三哥的眼睛睜大,眼神一下變得兇狠異常。牙齒咬緊,咬肌突出清晰可見,原本對着我們嬉笑的樣子一下變得猙獰起來,幾乎是從牙縫中憋出了幾個字:
“長毛,怎麼回事?”(多年以後,三哥也用這樣的表情對我說過話。回往事,白雲蒼狗,變幻無常!這是后話。)
很多電影和書裏面描寫人膽怯之後說話都是支支唔唔,但是奇怪,我見過一般人,膽小的時候說話通常都非常的快,倒是內心有愧的說話才支唔。
當時長毛的臉一下白了,就是以一種極快的語說道:“三哥,沒事,是這個小雜種,啊~~~~!”
還沒有等長毛把話說完,三哥手上的桌球杆已經砸斷在了長毛的頭上,長毛捂着腦袋蹲了下去。
“我**,你個鄉巴佬。你還開口閉口小雜種,你知道他是誰?他是我弟弟!我不管你今天什麼事,你們今天給老子在這裏跪倒商貿城關門。”
四個人一聽,居然一句話都不敢說,當著無數打球看熱鬧的人就這樣一排跪下了。我當時真的是目瞪口呆。
“哦,你起來,去,給我弟弟買條芙蓉王道歉,再回來跪下。”
長毛一聽,屁顛屁顛的爬起來,把身邊另外三個人身上的錢都收的一乾二淨,加上他自己的,好不容易湊齊了數目,跑了出去。幾分鐘之後,又屁顛屁顛的小跑着進來了,手上多了一條黃燦燦的芙蓉王,跑到三哥面前。
三哥手一指,要他遞給我。但是我不願意接,因為我覺得這好像是敲詐,不太英雄。
但是最終還是推辭不過,收下了煙。當場拆了,給我們幾兄弟和三哥以及三哥一起打球的叫做鐵民的一個兄弟一人一包之後,我對三哥說:“三哥,那我們走了,險兒還等着我們一起吃飯呢?你要不要去?”
“我不去了,你們幾個玩就玩,聽話點,不要亂搞,有事就找我,我就在這裏打球,不在的話,我就是回家了。”
“好類好類,那我們走了啊。”
“三哥走了”
走出去的時候,月亮很圓。記得書上說每當月亮圓的時候,會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影響,比如chao汐,比如狼人,比如人類的衝動。
這個月圓夜晚,也許早已註定要生些什麼。如果說這是前戲的話,那後面的事就是高netbsp;八
中國自古有句老話,叫做“紅顏禍水”。翻開史書,多少君王霸主,風流名士,縱是縱馬中原,傲骨風流。最終疑難免都是毀於美人之手。
一代jian雄董卓,非死於呂布的方天畫戟之下,實為倒在了貂蟬的柳腰輕搖。大西闖王李自成天下又何嘗是失於十萬韃虜,而是落在了吳三桂的”衝冠一怒為紅顏”。我們幾兄弟不是豪傑,但是走到今天,某種程度上也可歸因於一個女人。一個很漂亮的年輕女人。
走出商貿城,他們帶我來到了十字路口一家叫做紅軍的大排檔,險兒已經點好了菜和兩箱冰啤酒在那裏等着了。
“你馬子呢?”地兒問道。
“等下就過。”
幾個人分別坐下熱火朝天的喝了起來。
“三哥剛才可真**……”袁偉繪聲繪sè地向不在場的險兒描述起了剛才遊戲室生的事。
三哥在他口中簡直成了“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王道代表。
而險兒聽后僅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當時的我就感覺三哥無敵的形象已經深入了袁偉的心中,而對於險兒這個桀驁不馴之徒,也許世界上並沒有什麼值得他去頂禮膜拜的東西。
後來生的一切證實了我當時的感覺。這個世界上也許有些事真的是早已註定,現在回想起來,對於這件事上兩人不同的態度何嘗不是rì后種種的一個縮影。
邊喝邊聊,氣氛越來越熱烈,年輕人多餘而旺盛的jīng力與酒jīng一起強烈的刺激着我們荷爾蒙的分泌。
酒到中途,大家都有些暈乎了。不怎麼說話的武昇,端起杯子說:“胡欽,這麼多年了也沒有怎麼來往,但是我們之間畢竟是一起長大的,不管你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我是都記在心裏的。穿開襠褲的時候,我和你一起去河裏游泳,還是我教的你。這麼久不見了,你如果不回來,大家世界不同,也許我們今後就斷了。但是你既然回來了,大家一樣還是條卡朋友(家鄉的土話,意思是沒有穿褲子就在一起玩的朋友),你有什麼事,我一定鐵你。是兄弟就一起把這瓶吹了。”
武昇這一段煽情的話說出來,原本就以濃烈的氣氛更加的高昂,我強忍着要嘔吐的感覺,帶頭一口喝完了一瓶啤酒。
就在我豪氣萬千的逼着險兒喝光他面前的那瓶酒的時候,一個身材很好,長相極為清秀,留着長長的頭的女孩站在了險兒的後面。
險兒一扭頭,拉着這個女孩坐了下來:
“胡欽,這是我馬子,叫游優。游優,這是我的條卡朋友(小的意思),才從市裡回來的,胡欽。”
我當時正坐在險兒的右邊,所以在抬頭向游優打招呼的時候,我注意到了他們包括險兒都沒有注意到的事情。
三個痞里痞氣,一付流子打扮的年輕人跟在游優後面不遠的地方也走了過來,坐在了我們旁邊的一張桌子上。
走過我們桌旁的時候,其中一個身材不高,但是長得還可以的傢伙還扭頭一直盯着游優看,而游優則表現得好像有些緊張,眼神閃躲着什麼。
我感覺有些不對,於是留了個心眼,注意觀察着。
果然在我們喝酒的時候,三個人不停的瞟向游優,而游優偶爾有些故作無意的瞟一瞟那邊,但每次目光都是一觸即逝,似乎有些害怕,有些緊張。
喝了不久,沒有煙了,險兒起身去旁邊買煙和檳榔。
他剛走,一個痞里痞氣的聲音就從旁邊傳了過來:“游優,過來沙,我和你說點話。”
我們五人循聲望去,就是剛才那個一直盯着游優看的流子開的口。
那個人坐在椅子上,身子向後仰,兩隻腳搭在桌子上,下巴抬得比額頭還要高那麼一點。
把兩個嘴角向下撇着,左嘴角上還叼着一支煙。升騰的煙霧可能是刺激了他的眼睛,兩隻眉頭緊緊的皺着,眼睛被熏的不斷眨巴卻還死都不把煙從嘴角拿下。
以一種他以為很帥但是絕對是非常之討厭的樣子看着我們所有人。
看到他的那個鬼樣子,事後說句良心話,我真沒有覺得有多挑釁囂張,我倒是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大宋時期第一**高衙內。
“我不過來,我又和你不熟,幹嘛和你說話啊?”游優眼神飄忽,閃躲不安,故意看着一邊小聲說道。
“你過來沙,說句話會死啊。”
第一句,我們被高衙內的樣子雷到了,沒有反映。
但是第二句,繼續這樣調戲着我們這桌的唯一的女人,當我們如無物。那麼我們也得做出適當的反映了。
我轉過頭問游優:“他是你朋友嗎?”
游優眼睛都沒有望我一下,微不可見的輕搖了下頭。
我一下拉下臉來,望向那邊:“你吃你的飯,鬼叫個什麼叫?”
這句話頓時像水滴在了油鍋一樣,一下炸開了。
幾個人都摔桌打椅的對着我沖了過來。
險兒這時剛好也走了回來。
高衙內走到我們身邊,還是一副二世祖的樣子指着我道:“老子今天心情好,不想和你們這些小**搞,你給老子死遠些。”
然後回頭對着險兒:“你是游優的男朋友吧,我告訴你,我喜歡你的女伢兒,你想怎麼搞?”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險兒就答話了,很簡單,三個字的疑問句。
三個很普遍,很通用,但是也很危險的字。
“單挑啊?”
多年以後,我還經常想起當時的一幕。如果換成現在的我們會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答案每次都不同。
為什麼不同,因為現在的我們也許根本就不會讓事情展到這一步。
但是同時,就算是對現在的我們來說,一切也生的太快了。
快的根本來不及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