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081
望見橙紅色的朝陽從地平線噴薄而出的時候,於澄渾渾噩噩的腦子裏全一個念頭——
她男朋友真棒。
她甚至毫不懷疑,沈毅風那一柜子的小黃片,昇哥也許一部不落地全看過,跟翻閱紀錄片一樣,沒準還有個學習筆記。
於澄想一出是一出,賀昇也不遑多讓。
某一次她不小心點開他的一條備忘錄,頭頂名字起得很純情,叫《戀愛日記》,於澄滿懷期待地點開后才看一眼就把這手機扔了。
【2019.10.12女朋友臉好紅,想讓她跪下來舔舔我,又怕她扇我。】
於澄:“......”
要是沒記錯,她那會正發著燒。
這讓她該怎麼說,只能誇她男朋友真的很棒,棒在有自知之明。
京北的十一月幾乎都是在雨水中度過的,社團原定的爬山活動也因此取消,社長不好意思地通知大家下次估計要排到冬天了。
於澄無所謂,她到今天還是一次課都沒去上過,只在群里回復了句收到。
幾天時間一晃而過,頒獎典禮是在南方的一座海濱城市,乘風唐也跟着過去,兩人早上的飛機,晚上就是典禮。
最近太忙了,光工作室那點破事都忙得腳不沾地,還得兼顧課業,連男朋友也顧不上。
昨天於澄就沒壓住脾氣衝著乘風唐發了一頓火,知道的她是兢兢業業的二老板,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給他簽了賣身契,給他當牛做馬來了。
下飛機之後,兩人就分道揚鑣,祁原在這座城市上學,知道她來后怎麼著都要來給她接機。
幾乎是卡着點,她就收到了某人的日常關心短訊,賀日日:到了嗎?
於澄笑着回:嗯。
每天這種吃了嗎睡了嗎的消息,賀昇能給她發十幾條,於澄也習慣他這種膩歪死人的相處模式了。
就,連空氣都很甜。
昇哥在外是拽哥,在她這是個甜心小寶貝。
機場裏人來人往,於澄收起手機往前走,剛下飛機的一瞬間就覺得是冬轉春。
她脫下風衣,裏面只着一件高領背心,拖着行李箱往出口方向走,剛過安檢口就看見了帶着墨鏡的祁原,在人群里出挑得很。
“於大美女好久不見啊。”祁原笑着露出小犬牙,拿下墨鏡別在T恤領口,自然地伸手接過於澄的行李箱。
“又帥了啊你。”於澄笑着打量他。
“那當然。”祁原痞氣地勾起嘴角,推着行李箱帶她往前走:“你這一大早的飛機估計飯還沒吃,先吃飯吧,吃完送你回酒店。”
“好。”於澄點頭。
兩人上一回見面是在暑假,也沒隔太久。
這座城市四季如春,十一月也氣候宜人,藍天白雲,於澄坐在祁原的法拉利里在沿海公路上加速,望着海浪湧起的礁石海岸都恍如春風拂面。
“高中那些同學裏,除去出國的,就你跑的最遠了吧?”於澄開口,隨意地跟他聊着。
“別說,還真不止我一個。”祁原懶散地笑道:“去年寒假回南城的時候,在機場遇到我們班班長了,就齊莢,你還記得嗎?”
於澄嗯了一聲:“當然記得,陳宏書那會不天天說她是滄海遺珠嗎,年級前五十的成績,也不知道怎麼就混到咱們班了。”
“確實,不過也挺謝謝她的,要是沒她,咱幾個還不知道得多挨多少次罵。”
於澄點頭:“她現在在哪讀書啊?”
“不知道。”祁原搖頭,看着公路上的指示牌開口:“這我沒問。”
“哦,能有老同學在這就挺好,沒事還能聚聚。”
祁原不怎麼在意地挑眉,告訴她:“就機場見過一次,後來她來找我一塊開學時回來,沒聚過。”
於澄靠在車窗上回應地點下頭,沒再多問,兩人沒扯幾句又換了個話題。
典禮晚七點開始,下午還要換禮服搞造型,乘風唐沒幾分鐘就提醒她一回,讓她別忘了時間,於澄忍無可忍把這人直接拉黑處理。
“這麼忙啊?”餐桌上,祁原看着她一會回復一條消息,還挺感慨的。
“是有點。”於澄嘆氣,放下手裏的刀叉往後躺:“催個沒完沒了,煩死了。”
祁原善解人意地瞧她一眼:“沒事,你要是忙就先過去,晚上領完獎我再去接你,時間多的話可以留在這玩幾天。”
“好。”於澄點頭。
匆匆吃完飯,於澄就往乘風唐給的地址趕。
這家酒店是承辦方定的,參加典禮的人幾乎都在這落腳。
“是這兒嗎?”祁原問。
“嗯。”於澄點頭,解開安全帶下車。
“等等。”祁原出聲喊她,跟着走下來,繞到車後面從後備箱裏拿出一大束紅得像火的玫瑰遞到於澄懷裏:“拿好了,這可是老子一枝枝自己剪的。”
於澄一愣:“送花幹什麼?”
“祝賀你得獎唄。”祁原咧嘴笑笑,抬手在她頭頂揉了一把:“厲害啊澄子。”
“哦,嚇死我了。”於澄呼出一口氣,看着懷裏的玫瑰笑出來:“哪有人祝賀送玫瑰的?”
“我又不懂,想送就送了。”
祁原也笑,下巴微抬,催她:“趕緊去吧,化妝師等你呢。”
“嗯,那我走了。”於澄朝他揮手,邊說邊推開車門下車,笑容明媚:“記得看我的頒獎典禮啊,我等下分享到咱們群里。”
“知道,回去就搬板凳到電視機前等着。”祁原笑着看她走進酒店大門,才又把墨鏡重新戴上,一腳油門地把車開走了。
套房裏,乘風唐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姿態放鬆,化妝師等在一側,看着於澄抱着比人還寬的玫瑰花束進來的時候,他饒有趣味地抬了下眼鏡。
“誰送的?”他問。
於澄隨手把玫瑰放到長桌上,說道:“朋友。”
“朋友。”乘風唐掀起唇角:“怎麼送玫瑰?”
於澄坐到化妝鏡前的高腳椅上,側眸瞥他一眼:“想送就送,你怎麼管這麼多。”
乘風唐但笑不語,隨手拍了張照片分享到朋友圈。
趕時間,於澄閉上眼任化妝師打扮,一張臉說純也純說欲也欲,可塑性很強,但她本人的氣場太有特點,冷艷凌人。
化妝師不敢過多下手,只正常的打上一層薄薄粉底液,霧眉,勾了個妖氣橫生的眼線,紅唇黑髮。
禮服是她自己挑的,是一件基礎款的黑色長裙,胸上至鎖骨上方鏤空設計,一字肩,露出大半張光潔的後背,化妝師詢問她需不需要把右肩上的紋身遮擋一下,於澄搖頭。
化妝鏡上的燈光全開,於澄睜開眼看着自己,抬手把包里的耳釘拿出來,慢慢地一個個帶到耳骨上,一共七顆。
乘風唐問過她這些耳釘是什麼意思,於澄每次重要的場合都得全部帶上。
她說,敬神明,敬天地,敬父母,敬自由,敬遠方,敬理想。
原本只有六顆耳骨釘,高考完拿到京大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她又去打了一個。
這顆敬愛情。
七顆,一顆都不少。
臨到現場,於澄才知道這場頒獎典禮不僅僅是頒獎典禮,還有部分娛樂圈的當紅小花小生在場,乘風唐拐着彎的把她帶過來就是要讓她蹚這趟水,好讓她的畫和工作室跟着水漲船高。
於澄罵他不要臉利欲熏心。
乘風唐淡定自若地告訴她人要學會利用自身優勢。
車緩緩駛進會場大門,乘風唐預估的沒錯,當於澄從他的賓利上下來的時候,就抓住了大部分鏡頭,閃光燈此起彼伏地閃爍在紅毯之外。
天才畫家的頭銜,一張陌生卻足夠驚艷眾人的臉,並且人是由乘風唐親自領着來的,他的地位在業內首屈一指,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燈火通明的上方夜空藍到發紫,海濱城市風大,會場也靠海,咸濕的海風一陣陣吹來,吹起裙角露出細白的腳踝。
於澄挽着乘風唐走完全場,神情冷艷地站在簽名牆下,臨結束前才大發善心地衝著鏡頭稍微勾了下唇角。
不管外人怎麼看,乘風唐對她的表現很滿意,他要的就是於澄這個不可一世的勁,誰都複製不了。
獨一無二的才是最難求的。
簽名完成後,兩人一塊入座,因為乘風唐的原因,於澄也跟着坐在第一排,身後是某個剛因網絡劇而小爆一把的流量小生。
一直等到後面嘉賓陸續入場,典禮才正式拉開序幕。
還沒到於澄的環節,領獎之後有致辭,乘風唐給她發了一份稿子,讓她趁這會看看,於澄看一眼就收起來了,一大堆的感謝詞,她實在是背不下去。
台上主持人已經cue過好幾個流程,於澄捧着臉坐在那,神情懨懨,吊著口仙氣強打精神。
迷迷糊糊間,手機鈴聲響起好幾次,於澄隱蔽地伸個懶腰,才伸手拿包里拿出手機,是許顏方丁艾還有其他熟人二十多個未接的電話。
怎麼同時都給她打電話來了?
祝賀也晚點啊,獎盃這會還沒到手呢。
“我出去回個電話。”於澄耷拉着一雙眼,把翹着的腿放下來,起身欲走。
“不用了。”乘風唐抬眼看向她,眼神像看戲一般:“你自己打開手機看一看熱搜就知道了。”
“熱搜?什麼意思?”於澄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按捺住先坐下來,打開手機照着他說的點進熱搜詞條。
熱搜是實時更新的,於澄參加的這個典禮也在其上,不過是吊在最末尾的那個位置。
“第九條。”乘風唐好心地提醒她。
於澄順着他說的往上看,映入眼帘的是【李青枝私生子首曝光】幾個大字。
她皺着眉點進去,這一秒她還不是弄不清楚這條熱搜跟自己有什麼關係,直到她見到這篇娛樂報道里那張在墓地前拍的模糊的照片。
李青枝影迷眾多,雖然作品很少,但都十分經典,廣為人知的墓地只是一座衣冠墓,真正的墓地是在這裏。
鏡頭很遠,焦距拉到底才勉強拍下,但於澄一眼就認出來是賀昇。
他身上穿着他們倆同款的藍黑色棒球服,帶着頂鴨舌帽,壓下大半張臉,懷裏捧着一束梔子花,站在墓地前,抬手輕撫墓碑。
李青枝的逝世日期是11月26號,就在今天,賀昇跟她說過,他媽媽的忌日也在26號,因為撞期了準備下星期再帶她一起去看她。
她那會沒多想,但這會腦子裏的那些信息瞬間串連成一條線。
順着這篇報道往下翻,討論區一片烏煙瘴氣。
李青枝當年被爆出隱婚生子,這個消息並不全,她到離世的那一刻戶籍上都是未婚的狀態,但孩子的存在是真的。
所以這篇報道上,用的是私生子這三個字。
豪門和女明星的恩怨糾葛,是大家最樂此不疲的話題之一,於李青枝短暫但令人仰慕的一生來說,這孩子也不是個光彩的存在。
事情發酵到現在,賀昇的各項信息被泄露,包括優異的成績,保送京大經歷,神秘的家庭背景,以及幾張被不知名網友泄露出來的正面照。
天之驕子與私生子。
風光霽月與污泥滿身。
這個話題比單純的豪門狗血恩怨還讓人興奮,評論區有人吃瓜,有人辱罵,有人猜測,甚至有人P出不雅觀的ps照片。
二十度的氣溫,於澄只覺得嗓間發澀,血液逆流,從頭到腳都蔓延出一股冰涼感。
她試着給賀昇打電話,顯示無人接聽。
這人三個小時前還在問她吃沒吃飯,這會突然間聯繫不上人,她一陣抑制不住的心慌感。
“你去哪?”乘風唐看她站起來,問。
於澄撩下裙子,抬腳,看他一眼道:“回去找他。”
乘風唐攥住她的手腕,拉住她。
嘉賓席只有他們兩人是起立的,在一眾人群中十分顯眼,很快就有稀稀拉拉的人注意到他們,連台上的主持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們那兩眼。
“還有半小時就到你的獎項。”乘風唐緩緩開口:“你不在,誰領?”
於澄努力掙脫他的手,手腕被磨得通紅:“誰愛領誰領。”
“呵。”乘風唐毫無情緒起伏道:“你不如先坐下來冷靜,這會去找他也沒用。”
“隨便吧,反正我得去陪他。”於澄眉眼冰冷,跟他對峙着:“鬆手。”
兩人誰都不肯讓步,半晌,乘風唐嘴角忽地露出一個笑來:“於澄,你知道你這會從典禮上直接走人去找他,我會發什麼樣的通稿嗎?”
於澄唇邊也勾起一個冷笑:“什麼樣的?”
乘風唐帶着運籌帷幄般的姿態,緩聲告訴她:“你會火遍半邊天的。”
他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你愛怎麼發怎麼發。”於澄甩開他的手,冷聲道:“但現在,車借我,我要趕十一點的那班飛機。”
“好。”
乘風唐大方地把鑰匙拋給她,看着她頭也不回地離場。
一輛賓利而已,換一個炙手可熱的明日新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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