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蘭亭會
話說何成在書房等了小半個時辰,才見許滔姍姍來遲,將兩封請柬遞給何成,拱手道:“今日府中人手不足,臨時處理了些雜務,讓何兄久等了。”
“哪裏哪裏,今日貿然上門,實在慚愧,就不多打擾許兄了,在下告辭。”
“明日上午,月明樓,準時恭候二位的大駕。”
何成拜別了許滔,徑直回到將軍府,剛進自家書房,便聽七哥在外面敲門。
“公子,剛剛外面來了個小孩兒,說要把一個東西送給你。”
何成打開門,從七哥手裏接過來一看,居然也是一張請柬!從外飾包裝來看比許滔剛送的兩張還要華麗。
打開一看,裏面用蠅頭小楷寫着:
七月初七日,請君赴香山曲流園一聚。
署名是左軍先生。
何成有些奇怪,對七哥問道:“那小孩兒就沒說些其他的?”
“沒有,就只說要把它給你。”
何成叫七哥退下,自己打開那請柬,陷入了深思之中。
左軍先生?是誰呢?香山倒是遠近聞名的進香還願、遊玩賞花之地,什麼人會請自己去那邊呢?
難道是許滔?可他若是想請我,剛剛何不直接交給我?可我前腳剛從國舅府回來,後腳就有人又送了一封,再說剛剛許滔去取請柬時,離開了好一會兒,會不會是去做了什麼安排,還是見了什麼人?難道真的是巧合嗎?
看來這個許滔,不簡單啊。
何成想了想,沒有頭緒,現在還是趕緊離京查案要緊,這月明樓非去不可,大不了中間就溜之大吉。
何成叫七哥把府中的雜役叫來,挑了兩個身形與自己還有李皝相似的,吩咐道:“你們拿上這請柬去月明樓,老闆若是問起就說是西平郡王府的何成,習慣了你們伺候,明日讓你們堂中打下手。”轉頭又對七哥道:“你也跟着去吧,把他們安置好了就把請柬拿回來。”
七哥領命而去。望着那兩人的背影,何成有些擔憂起來。說實話,這兩名負責冒充的雜役與自己還有李皝並不十分相像,特別是湊近了看肯定能認出來,可眼下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
差不多過了一個時辰,已到午後,七哥回來了,說兩人都已安置下了,明日就在大堂中伺候。
何成接過那兩張請柬,揣到懷中,便去天都府與李皝會合。走到門口又折回來,把那第三張請柬也一併帶上了。
到了天都府,李皝已在後堂中等候。何成有些奇怪地問道:“近兩日怎麼沒有看到馬主事?”
“哈哈哈,他就在府衙前院,也許是知道你下午要過來,特意避開了。自那日從平樂坊回來,他就很少露面了。對了,酒樓的事兒有沒有消息?”
何成點頭道:“都辦妥了。”說罷,從懷中取出那兩張月明樓的請柬,遞給李皝,說道:“周國舅的小孫子滿周歲,明日在月明樓開宴。我已經找了兩個雜役混進去了。”
李皝驚喜道:“月明樓?那地方確實前後隔絕,一進一出,外面的人難以蹲守。不知何兄怎麼會有如此門路?”
何成道:“前些日子在酒席上,何某與博陵郡主的丈夫許郡馬有過一面之緣,特意去他府上討了兩張請柬。”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據許郡馬所言,明日的宴席確有不尋常之處,你我還需謹慎為好。”
“哦?不知有何玄機?”
“太子南巡迴京,朝中的有些人坐不住了,很多人都想趁機攀附。可陛下嚴禁東宮與外臣勾連。周國舅便想了這個法子,假借孫子滿周歲的名義,把朝中擁護太子的大臣們聚攏起來。所以,明日在席間,你我還需多多注意才是啊。”
“原來如此,何兄提醒的甚是啊。這些人魚龍混雜,互相勾連,在席間免不得又要說一些僭越的話,要是喝醉了酒,恐怕什麼都能講出來。不過,倒也無須太過擔憂,我們明日進去,換一身衣裳就趁早離席,不摻和他們的瘋言瘋語就是了。”
何成點點頭,忽然又從懷中掏出第三份請柬,遞給李皝:“今日,我從國舅府離開不久,又有一個小孩把這份請柬送到我府上,也不知是何人指示,李兄,你可識得?”
李皝接過去,打開請柬看了一眼,又摸了摸外紙封上的蘭花裝飾圖案,笑道:“從這蘭花標記以及左軍先生的署名來看,應該是蘭亭會送出去的。”
“蘭亭會?”
“何兄有所不知,天都城的王公貴戚子弟常在一起交遊宴飲,縱馬田獵。一群浪蕩子弟湊在一起,免不了就要對朝政指指點點。大概十年前,就有所謂的“崇華郎”,他們聚集在崇華門前,引經據典、議論陛下治政,受到太學生和翰林們的追捧。開寧15年,有人在皇城西門的宮牆上題詩,諷刺陛下,言辭悖逆。大理寺經過徹查,發現題詩之人與“崇華郎”們交遊密切。陛下龍顏大怒,處死了其中為首的十餘人。並在紫宸大殿的前門,當著數千太學生和士人的面,將常山郡王淳于冕縊死。自此朝野內外再無人敢公開議論朝政,士人和貴戚子弟們的交遊也收斂了許多。可近幾年,這股清議之風又漸漸復蘇,很多人打着遊玩賞樂的幌子私下結交。這蘭亭會便是其中之一。只是,這類組織往往魚龍混雜,行事隱秘,我也知道的不多。”
何成道:“原來還有這般曲折。那他們送這請柬過來,莫非是要我加入其中?”
李皝笑道:“何兄近來名動京城,他們意圖結交也不奇怪。你若是有興趣的話,前去結識一番人脈也是好事啊。不過,依在下看來,遊玩可以,結交還是要慎重啊。”
何成玩味道:“那,李兄就沒有收過這樣的請柬?”
李皝坦然答道:“自然是收到過的,不過在下的父王曾告誡過,宗室身份微妙,稍有不慎就逆了龍鱗,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還是少攀為妙。”
何成嘆道:“何某亦是如此啊,藩鎮出身,也是帝王忌諱。好不容易入了皇上的眼,還是要潔身自愛啊。”說著,便把那請柬又塞入懷中,說道:“七月初七還有一個月,等我們從無棣縣回來以後再做決定不遲。”
兩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便進府衙前院中找來馬修,只說兩人查到了些線索,要悄悄離京外出一段時間,約莫半個月回來。
馬修有些為難道:“二位要外出查案,我等自然沒有阻止的道理。只是離京半月,而且還是私下出城,其中畢竟牽涉重大,馬某也做不了主。可否先稟告周大人?”
“周大人可在府中?”
“上午入朝,午後剛回,還在別院中歇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