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端
”今天的課程到此結束。“柔和的女聲響起。
羅本初揉了揉眼睛，摘下耳機放回桌上。今天的限免課程很有意思，講的是一段三百年前人類先驅們是如何在永夜中面對諸多異族的覬覦，在絕望中尋得光明，最終建立了聯邦的歷史。
就在羅本初還在為剛才的畫面而感動時，手上的腕錶驀地開始震動起來。
”糟糕，都到這個時候了。“羅本初跳了起來，急急忙忙的衝出教室。
時間已快到下午六點，這個時間段的呈城學府一般不會有什麼人，但今天卻一反常態，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讓羅本初不得不放慢腳步小心避讓。大家的臉上都帶着一絲狂熱，揮舞着雙臂，不知道在吶喊着什麼，廣播裏的聲音已經被周圍嘈雜的人聲所淹沒，也無從分辨。
羅本初果斷停止了腳步，繞道學校的後門，然後大部狂奔。
”你去哪兒了，周主管都來過好幾次了。“身旁的同事問道。
羅本初穿着並不怎麼合身的制服，小聲說道：”今天學校不知道有什麼活動，太擁擠了，路上耽擱一下。“
”還好你在最後一秒打上卡，不然周主管今天肯定要把你剝皮抽筋。“同事說道：”聽說今天有大人物要來我們療養院，本來我們人手就不夠，還要抽出人去負責接待。周主管那臉黑的。“
羅本初苦笑一聲，手裏的工作絲毫沒有放慢。兩人正在儲物間裏清點和搬運貨物，這個班次是從下午六點持續到凌晨兩點，下班之後回去稍睡一下，不會影響到第二天的課程。而羅本初已經把呈貢學府里校外人士所有能報名的基礎課程都報過一遍了。
當然事實上是羅本初還是太天真。等到收拾完宴會廳，已經是凌晨三點之後的事。
”再這麼下去，真的會猝死的。“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羅本初有氣無力地自言自語。夜晚城市街道上柔和的燈光令人不由犯困，天空中不時飛過的梭車留下一道道藍色或紅色的尾焰。一陣寒風吹過，羅本初緊了緊身上的外衣，又摸了摸抗議已久的肚子，決定久違的犒勞一下自己。
畢竟今天意外的拿到了一筆額外收入。
當然不是加班費了。按照周主管的說法，他們能夠在這一家有着軍方背景的療養院工作，就已經是三生有幸了。所以他們應該恭恭敬敬地認真工作，感激周主管給他們的工作機會。除了啊對對對之外，羅本初一時也想不出別的回復。
這筆收入是來源於療養院裏老人的打賞。之前陪老李頭下棋的時候，就聽他自顧自地說過如果羅本初能贏老李頭，就按一目棋一百塊來算。如果羅本初輸了，就要和老李頭的孫女去相親。結果羅本初兩眼放光的沒忍住，老李頭全盤只活了一塊棋。下完棋后老李頭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羅本初過了棋癮也很開心，畢竟這個只從書上看過的古老遊戲，他也是第一次和人實際對弈。
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天，羅本初早已經忘記了這事，沒想到今天查詢到賬工資的時候，賬戶里多出了這麼一筆，靜靜的不知道躺了多長時間。本來今天是想去找老李頭說這事的，並表達一下謝意。但是這個夜班忙得連一點空閑也沒有，只能等到下次白班了。
當然退錢是不可能退的。且不說療養院那邊已經扣了多少。這可是勞動所得，憑自己的努力賺來的錢，憑什麼要退。
羅本初今年十六歲，是一個孤兒。雖然印象中的戰爭很遙遠，但聯邦政府的個人信息記錄里，羅本初的父母皆失蹤於戰爭之中。對於要依靠政府救濟才能為生的孤兒而言，從十二歲開始羅本初就必須要依靠自己的努力生存下去。聯邦是仁慈的，它真正做到了保障所有人生存下去的權利。聯邦向所有人提供了免費的住宿，充足的工作崗位，以及各種提升自己能力的學習途徑。普通人可以憑藉著自己的努力獲得不錯的收入。而那些有天賦和能力的人們，在各個崗位上充分發揮着自己的才能。也正是因為這樣，聯邦政府一直高效運轉着。
而羅本初最大的願望，就是能進入聯邦政府工作。畢竟對於他而言，這算是最好的提升路徑了。雖然”人生來自由且平等“的**始終貫穿第五憲章。但容貌、智力、天賦、情商、性格、見識、家庭背景等等，所有這一切都會讓每個人看起來或許只有一點點不同，但最終會把人隔離在兩個世界。十二歲沒有覺醒任何天賦和能力的羅本初，已經清晰的認知到了自己就是普通人的現實，也下定決心以普通人的身份為聯邦的延續盡上自己的一份力。
畢竟所有聯邦人都熟知一句諺語”起風了，唯有努力生存。“而在永夜中綻放着的唯一光明，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熄滅。
就像隔壁的帝國一樣。
羅本初所選的房間位於呈城學府附近。因為這棟政府提供的宿舍離市中心有一段距離，所以空房間很多。羅本初沒有去過學校里的宿舍，但相信這裏的房間也差不了太多。房間雖小但五臟俱全，廚房衛生間陽台應有盡有。剛搬進來的時候羅本初都有些惶恐，這真的是不花錢就可以住的嗎？現在羅本初倒是心安了，和隔壁的鄰居聊天時，偶爾還會吐槽一下高額的物管費和水電費。
才一進店，肩上披着毛巾的老闆就笑着打了個招呼：”這是才下夜班？“
羅本初輕車熟路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豆漿，然後說到：”是啊，這班下的一天比一天晚。“
店的名字很簡單，就叫學府小吃店。這附近同樣的地方也有一、二十家，但二十四小時全天營業的就這麼一家。老闆姓徐，就是眼前這個三十多歲經常打着一條毛巾，光着上半身的變態。魁梧的身材，精神的板寸，同樣精神到爆棚反而顯得有些猥瑣的笑容。如果是在深夜的街上碰到，羅本初會毫無猶豫的呼喊警察。不過這是在小吃店裏，或許一些反而顯得很合理。畢竟白天來店裏是永遠見不到徐老闆的，他永遠在深夜出沒。一次下夜班來吃食的羅本初忍耐不住好奇心問過徐老闆，究其原因竟然是：值夜班付的工錢太高了，所以不如自己來做。
”老規矩？“徐老闆問道。
”不不不，徐老闆，今天的我要吃b套餐。“羅本初輕輕咳嗽一聲，得意洋洋地說道。
徐老闆挑了挑眉，很乾脆地返回廚房開工，沒有繼續追問。不一會兒就把一個大托盤端在羅本初面前。
托盤上有一個大碗，盛滿滾燙但沒有冒熱氣的湯料，旁邊是一碟一碟的主料及一碗略燙過的米線。
”今天學校里是舉辦什麼活動嗎，怎麼這麼多人？“羅本初一邊吃一邊問道。
徐老闆搖了搖頭說道：”不清楚。“羅本初啞然，才想起徐老闆神出鬼沒的作息規律。
把最後一滴湯飲盡，羅本初滿意地抹了抹嘴巴。雖然睡眠時間又短了一些，但深夜吃東西的魅力就是那一抹罪惡感。
徐老闆面色凝重的站在羅本初面前，在燈光之下顯得有一絲壓迫感。羅本初不由地大氣不敢喘。
”現金還是轉賬？熟歸熟，小本經營不接受賒賬。“徐老闆沉聲說道。
羅本初驀地吐了口氣，腕錶在店裏的收款機上刷了一下，沒有再理會興高采烈揮着手說著歡迎下次再來的徐老闆，走出了小吃店。
從小吃店回宿舍樓大概有十分鐘的路程。睡意已上頭的羅本初慢慢悠悠的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唯一的光亮就是每隔五十米就有一盞的路燈。
”星星不再閃耀的時候，夜晚的光亮都是敵人。“
看到路燈下提着一把長刀的人影時，還沒來得及恐懼，羅本初就想起了這句不知道從哪裏看到的台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