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針鋒相對,不歡而散
第二百二十五章針鋒相對,不歡而散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然後眾人又說了其他一些事情,多是早前先離去的那些前輩們給楚扶蘇留的話,讓三人代為轉告。
“范福管事臨走前讓我與你告個罪,家中還有一攤子事要處理,商家嘛總是這樣的。另外范福管事說到,影兒姑娘如今一切都好,她聽聞此次事件之後也準備趕來,不過被攔住了,畢竟這次衝突若是真的起來,以她如今的修為,來了也是於事無補,可能只是平白身陷險境,何苦來由。”說話的是林楚一,他似乎與隴中范氏極為熟悉,因此范氏來人臨走前是找的他代為傳話。
“理應如此,范前輩太客氣了,該是我告罪才是,回頭我當親自登門致謝。”楚扶蘇言辭懇切,這些不遠萬里趕來相助的前輩們,實則就是真正的自己人了,並不純粹是為了利益,這點他自然心中有數。
楚扶蘇知道楚影兒已經離開大荒,是在前不久宋風和蘇雅聯袂入觀海城告訴他的,並且也將楚影兒如今正在做的事和她的打算大致說了,楚扶蘇聽了一陣頭疼,但他也知道,自己其實是不該去干預的。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楚扶蘇開口,楚影兒一定就會聽他的。
但這樣做就太自私了,影兒有她自己的打算,這很好,楚扶蘇並不覺得把影兒捆在自己身邊,以“我都是為你好”這樣的名義保護她,束縛她,就是真的對她好。
儘管她要做的事終究有些危險,但沒辦法,眼下時局就是這樣,如果他與她不在真正天塌下來之前做點什麼,那才是真正的坐以待斃。
“影兒……”楚扶蘇眼前浮現出那個一身黑色練功服,梳着一條幹凈利索的馬尾辮,眼神永遠乾淨如一泓清泉的女孩兒。不知不覺,他們也已經分別許久。
自朱雀九年年關之前自己離開大荒,到得如今已經是朱雀十一年即將步入四月。
如此,便已是一年半的光景。
他有些想她,有些么?
嗯,有些。
“墨家墨城幾位大師,誠邀你前往北涼洲墨城做客。”
“大荒劍宗林徐、宋風二位道友,在這裏留了三日,看你只是氣血虛浮神識衰弱,已經重返大荒去了。眼下大荒劍宗正值初立,沒有他們兩人坐鎮,確實也容易出亂,尤其是你現在在九洲天下名聲越來越大,雖然樹敵不少,但想真心結交之人實則更多。前往那座大荒劍宗拜帖投門的船隻,幾乎將星隕海都給填滿了。”
最後這句自然是些玩笑話,但也反映出如今的大荒劍宗,確實是呈現出一片蒸蒸日上的趨向。
那句天不生我楚扶蘇,實在是太過令人拍案。
恨者自然恨得睚眥欲裂,但仰慕者卻也不禁為之趨之若鶩,絡繹不絕。
至於林徐和宋風之所以走得乾脆,其實是在此之前,楚扶蘇就已經同他們交了底,眼下這樣的局面,包括他身體的可能出現的狀況,實則都沒有脫離楚扶蘇意料之中,一切都按照計劃按部就班進行着。
諸事交代完畢,楚扶蘇也都一一應對,倒是再沒起什麼波瀾。
而此刻楚扶蘇也已經從床上起身,一眾人來到了房間裏那座觀景台前,身前便是浩浩蕩蕩如同汪洋奔流的滄瀾江。
不同於夜裏,只能見其燈火,白晝里的滄瀾江一望無際,更顯波瀾壯闊。尤其是楚扶蘇所在的房間本便是在迎客渡最高一層,站在這裏視野便更為開闊,所見江水橫絕浩蕩而去,
便是連心胸都為之舒展不少。
頗有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之感。
但楚扶蘇還來不及吐出一口豪邁之氣,就被接下來鍾離雲中的一句話給硬生生憋住了,臉色瞬間有些漲紅,心想果然還是來了。
“楚扶蘇,你和有心到底是什麼關係?”
“……”楚扶蘇一時有些啞口無言。
其實從他聽到“鍾離雲中”這個名字的時候開始,他就已經做好被人家質問的準備了,但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他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畢竟這件事上,說起來……還真是自己不佔理。
此刻的鐘離雲中是從摘星樓過來的,是從鍾離有心回歸之後的摘星樓過來的,這也就意味着他已經見過了鍾離有心,也知道了鍾離有心失身於楚扶蘇這件事。
說實話,人家沒有趕過來把楚扶蘇一掌劈死其實都已經是很克制了,甚至不但沒有劈死楚扶蘇,還在先前那樣的局面下站在了楚扶蘇身後,不惜與一干九洲巔峰強者對敵。
仁至義盡,也不過就是這樣了。
所以人家越是表現得這麼通達明理,楚扶蘇就越是內心愧疚。
但是,該要面對的,總要面對。
於是楚扶蘇抬起頭,幾乎是僵着脖子,從嘴裏吐出了兩個字:“道侶。”
“哦,道侶。”鍾離雲中淡淡地重複了一聲這兩個字,然後語帶嘲諷地說道,“隨時可能被連累,被算計,被圍殺的道侶?”
這自然是誅心之言,但也確實暴露出了如今楚扶蘇所面臨的局面。
觀景台上落針可聞,楚扶蘇和鍾離有心之間的事在現在的九洲天下已經不是什麼新聞,幾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關於他們的故事,伴隨着羲皇秘境那水月鏡像傳遍九洲,這其中的故事就更多了許多傳奇色彩。以至於眼下的酒樓茶館,渡舫旅舍,大至山海艦,小至蒼蠅館子,都有說起他們之間事迹的聲音。
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添油加醋,以訛傳訛,但有一件事卻是共識了:這倆一定有關係。
小漿果他們望着自家公子陷入窘境有些愛莫能助,至於不平峰的兩位,則乾脆就近看起戲來,倒要看看楚扶蘇要怎麼應對,哪怕鍾離雲中怒而出手將他打一頓,只要不是真的殺人,他們也是決計不會幫忙的,怎麼的,你把人家家裏的掌上明珠給糟蹋了,還不讓人家揍你一頓出出氣?
“是的,道侶。”不管楚扶蘇心中究竟是怎樣愧疚,但他的聲音卻始終堅定。
“那就是沒得談了?”鍾離雲中已經醞釀起隱隱的怒意,他踏前一步,目光直視楚扶蘇。十一境大修士盛怒之下,隱而不發,那等氣勢其實是常人難以想像的,真的就像是一座大山傾絕,向著自己當頭壓來一般。
楚扶蘇也為之呼吸一窒。
但不能退,越是在此刻,越是一步都不能退。
所以,楚扶蘇強行按捺住那種近乎本能的心悸,對上鍾離雲中的眼睛,在那雙威嚴無比的目光注視下,搖頭,昂頭,發聲:“是,如果是這件事,那本就沒得談。”
鍾離雲中眼睛眯了起來。
一旁的不平峰兩人,暗暗運起渾身靈力,隨時準備出手。
如果楚扶蘇最終激怒鍾離雲中,兩人談崩,真的是有可能打起來的。而這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又如同雲泥天壤,一旦打起來那就不是什麼你來我往,只會是直接單方面碾壓。
本來小打小鬧也就算了,可鍾離雲中此刻身上分明帶着殺意!那就只可能有一個結果,楚扶蘇死,要麼鍾離雲中收手,楚扶蘇或傷或殘。
鍾離雲中身上的靈壓越來越重,眼中的神色也越來越鋒利,如同一把正在磨刀石上不斷打磨的刀,一旦刀子磨好,就會暴起殺人!
但楚扶蘇就那麼望着他,並不激憤,並不怯退,並不蠻橫,也並不妥協。他的目光平淡,顯現出他此刻的心境如同一口古井一般,波瀾不驚。
“你可知再過不久,關於有心的婚事,就會昭告天下,已經由宗主做主比武招親?”鍾離雲中聲音沉凝,像一根繃緊了的弦。
“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其中有一人名為南宮傷心,墨家非攻城,修為,十境!”
“知道,已經交過手,暫時確實不是對手,等他取了那把純鈞劍,怕是會更難纏一點吧。”
“好,很好。”鍾離雲中被楚扶蘇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光棍態度給弄得氣極反笑,接着又咬牙切齒地說道,“那你知不知道,有心為了你甚至不惜違抗宗門之命,便是與那非攻城就此對上,她也斷然拒絕了墨家非攻城的求聘?最終雙方拉鋸,才有了這麼一個比武招親,而她,要親自守關!”
“你又知不知道,你令那大荒劍宗宋風來我摘星樓,你以為就憑他就能說動江山宗主親自出手,就能說動老夫和司馬長老親自過來這滄瀾江,給你收拾這些爛攤子?”
“你知道,你什麼都知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之所以會有如此局面,是因為有心她幾乎以死相逼!啊!!!”
說到最後,鍾離雲中一聲怒吼,面目猙獰。
楚扶蘇怔怔無言,確實,在先前的那場巔峰對峙之中,摘星樓出力極多。
摘星樓與血刀殿本便同在東幽洲,雙方對壘形成鉗制,又由宗主江山親自牽制住血刀老祖,這才使得這場衝突拖到了三個月後,否則,只怕早就已經爆發開來。
儘管,即便摘星樓與江山他們拒絕相助,楚扶蘇也另有後手,但道理終究不是這個道理,人家出手了,這個情就得承下來。
只是關於鍾離有心以死相逼這件事,他卻真的不知道……
“那比武招親,到時我會去摘星樓,我答應過有心,會去……搶親!”楚扶蘇言辭堅定,說到最後兩個字時,他臉上甚至出現了一抹笑意。
鍾離雲中對此卻嗤之以鼻:“就憑你現在這副德行?去送死,還是去給有心添堵,總不至於還得老夫出手護着你吧?”
“我會去搶親,會與那南宮傷心問劍一場。”楚扶蘇直接略去了鍾離雲中話里的諷刺,自顧自說著。
“好,那老夫就拭目以待了!”
最終,鍾離雲中扔下這句話,身形一閃,直接離開了這處觀景台。
對於楚扶蘇話里的意思,他聽是聽明白了,卻覺得那不過是這位年輕人的逞強之語,維護些許顏面罷了。但終究是因為鍾離有心的關係,鍾離雲中只是對楚扶蘇發泄了一些怨氣,要說他真想害楚扶蘇,那也絕不可能。
正如他說的那樣,否則他也不會不遠萬里趕來救人。
可不管怎麼說,就算鍾離有心以閉死關的名義拖延,但她畢竟是穩固境界又不是突破瓶頸,大家都知道不可能要用去幾十年上百年,那在最多幾年的時間裏想要從他現在這副德行突破到第十境?能與那南宮傷心正面交鋒?
怎麼可能,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