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憶實習之南京(六)

第六十八章:憶實習之南京(六)

面容憔悴的左叔癱在床上,看上去滿臉滄桑,他說,阿凡,你說怎麼能逃出去?

我頓時愁上心頭,這家電子廠太坑,據說其他電子廠的領班對員工說話很客氣,星呱嗒的領班怎麼跟吃了大便一樣,動不動就滿嘴噴糞呢?

我說,要不逃跑吧,工資不要了。

左叔不甘心地說,不行,幹了二十多天,差不多能發2100元的工資,跑了不就前功盡棄了嗎?

我心中忽然燒起一股怒火,一抬腿從床上滑了下來,說要不裝病吧,可是沒醫院開證明啊,這偏僻的地方窮的有錢花不出去,去哪兒找醫院?

左叔奄奄一息地說,我明晚不想再去上夜班了,星呱嗒太不把人當人看了,晚飯吃的拉肚子拉死了。我恨不得把線上的機器全砸了,省的讓他們坑騙消費者。

宿舍里的一個湖南人冷笑着說,消費者的死活管我們什麼事兒,手機在他們手裏炸了才好呢,到時候就得吃官司了,哈哈。

我無聲地鄙視了一眼這個二十歲出頭的湖南的傢伙,只要事不關己,其他人死在他面前,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我忽然想起了這個傢伙的老鄉老海,他倆冷血的有一拼。

那個下着中雨的晚上,左叔沒穿鞋,獨自一人出去了。

十二點多鐘的時候,左叔回到了宿舍,他一個人坐在床上喝起了悶瓶,我們問他話,他也不答,那個給過他一腳的傢伙(大高)給他說話,他也沒理他。

左叔保持着很能唬人的沉默,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大高不爽地看了他幾眼,沒敢再賞給他一腳。

我們對此都很鬱悶,按照大高的性格,應該再賞給左叔一腳的?

左叔喝了幾分鐘后,又光着腳出去了,我們覺得他今晚不正常,大家互相說了幾句后就開始打牌,誰也沒想那麼多,事不關己嘛。

凌晨兩點多,左叔光着腳像個幽靈似的回來了,那時候大家都睡了,他情緒很激動,把我們吵醒了。

我問左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大高和那個湖南人笑嘻嘻地問左叔是不是夜闖女生宿舍搞了個那什麼未遂?

左叔語無倫次地告訴我們,說他剛才給中介公司打電話了,騙他們說他心臟病了,大半夜的從工廠里跑回了宿舍。

我們聽了后立馬精神了,又覺得好笑,我琢磨着,左叔這是吃錯藥了嗎?

大高打了個哈欠,說左大俊,你真是缺心眼兒,你也不想想,你心臟病犯了,怎麼能從工廠跑回宿舍?這他媽二十公里的路程,你心臟病犯了還不得跑死在半路上?

另一個傢伙說,宿舍到處是看大門的保安,還有監控,你能進來嗎?搞不好保安都得受牽連,你這瞎話編的說不過去啊!

我們給左叔分析他謊言的漏洞,那個湖南人在一旁對左叔嘲笑個不停,說他腦子有毛病。

左叔嚇壞了,他追悔莫及,一個勁兒地說後悔了,不該騙人家,中介公司那兩人長得不像好人,特別是那個孔慶,他們不會打我吧?你們快想想辦法啊?

我穿上拖鞋,喝了一口白酒,牛逼哄哄地說,放心吧左叔,他們不敢打你,難道還沒王法了?他們要是打你,我拿起啤酒瓶就上。

左叔啰啰嗦嗦地說了半個多小時,擔心人家過來把他給揍一頓,我們被他折騰的困意全無。

一會兒,倉路的人過來了,孔慶個禿驢一腳宿舍門,我們全被驚呆了,這架勢像是想把左叔生吞活剝啊?

大高很有男子漢氣概,

他惡狠狠地衝著孔慶問道,大半夜你發什麼神經?

大高的同伴們也都跟着大高一起嚷嚷起來,宿舍里火藥味很濃烈,我悄悄看到那個湖南人像個蘇頭烏龜似的躲在被子下面裝睡,剛才就屬他叫喚的歡,這會兒不知道嚇尿了沒有……

杜位趕緊朝大家擺擺手,示意大家不要激動,

孔慶見左叔哆嗦地坐在床上,指着他的鼻子說,你就是左大俊嗎?

左叔連忙結結巴巴地說,是是是,孔慶忘了我啊,這天天見面……

孔慶說,你少廢話!你給我出來!馬上!

左叔嚇壞了,看了我一眼,乖乖地出去了。

把自己吹得很牛、很仗義的大高一句話也沒說,屁也沒放一個。見左叔走了,他倒頭就睡,剛才不還說“兄弟,有我不用怕,我很講義氣”嘛,他媽什麼玩意兒,男人嘴裏的義氣終究是靠不住的。

隨後,我隨便穿件衣服也跟着出去了……

在宿管室,孔慶要拉左叔去醫院檢查心臟,左叔瞅了一眼室外黑色的天空,說天還沒亮,他害怕,不敢去……

孔慶愣了一下,沖他吼道,咱們是老鄉,你怕什麼!

杜位說,別怕,大家也是擔心你,這大半夜的打車來找你,你在電話里不是說你心臟病了犯了嗎?

左叔急了,帶着哭腔說,你們他媽長得不像好人!

孔慶愣住了,說你這話什麼意思?作為老鄉,你這話也說的出口?

女宿管笑了,對左叔說,你別怕,他看起來不像好人,不過他人還不錯。

孔慶又愣了一下,尷尬地笑笑。

左叔靠着牆,哭着說,我不,我不去!

我看着嚇得發抖的左叔,心說,就算倉路黑到不給我們發工資,我們大不了不幹了,為了2000多元錢把自己的搞得連最基本的尊嚴都沒了,值得嗎?左叔哭哭啼啼的算什麼事兒。

孔慶可能擔心左叔半夜心臟病發作死在宿舍,這個責任可不小,他好說歹說讓左叔去做個檢查。

左叔堅決不去,怕路上被他們給群毆。

竟然事已至此,看樣子左叔是不去也得去了,人家都來“救”他了,自己撒謊得自己圓,這一點誰也不幫不了他。

我忽然覺得中介公司的這兩個人也不容易,大家都是為了生活,他們怕員工死了背責任也好,擔心員工的身體也好,終究是沒有惡意。左叔也是作死,你說你不想干就不幹了,找個什麼里有辭職不好,為何偏偏說自己心臟病複發呢?

女宿管對左叔說的他大半夜從電子廠跑回宿舍一事表示懷疑,她問左叔是怎麼進來的?難道是保安睡著了沒注意到他?

左叔答不上話,支支吾吾地哮喘了半天也沒個合理的解釋,他哭哭啼啼的,情緒激動的上氣不接下氣,時不時摸着他的胸的位置,一副快死的虛弱模樣。

左叔一系列的不正常反應可把女宿管和中介公司的人嚇壞了,他們以為左叔心臟病複發了,隨時可能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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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回頭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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