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井

東北的黑土地真是肥沃得流油。一把黑土抓起來，都油亮油亮的感覺。灑下點什麼種子，都能發出芽。

一開春，紅新他們開始按照分配的任務加入農活大軍。這一個冬天，讓所有人彼此認識了，熟悉了，熱絡了，就因為一起活過了冬天。

春天的溫暖讓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站在依舊白皚皚的雪地里，向藍天張開懷抱，擁抱太陽。但春天也會帶來許多問題：其中之一是水源問題。冬天的時候，雪就夠這幫人對付着用了，但開春雪化了，總不能上泥塘里舀水。於是，連長決定挖井。

還是那句老話，挖井“也是技術活兒”。搞不好就挖塌了，把人活賣了。得一邊挖一邊固定，如果覺得土層固定不住，就只能換個地方挖。連長找來一位老人家，也不知老人家從哪裏看出的端倪，就指着一個地兒說，在這挖。於是紅新和另外兩個人就擔負起這份光榮的任務。一天下來，三個人連挖帶固定，只挖了個兩米來深，一米多直徑的坑。

沒想到到了晚上，第一場春雨竟毫不值錢的狂下起來。都說春雨貴如油，但大興安嶺上的一場春雨，差點讓附近的河水泛濫。其實也是因為春汛的原因，很多積雪積冰開春都化入了江，導致水位猛漲。紅新擔心暴雨沖塌了井坑，就趴在窗邊往漆黑的夜裏瞅着，卻突然發現一對兒油亮的眼睛出現在外面。

“來野獸了！”紅新立刻想到，然後就喊屋子裏所有人來看。藉著閃電，大家驚悚地發現，來的竟然是只大狗熊！這下所有人都不敢吱聲了，還熄了油燈，只留爐子的里隱隱的火光。他們生怕驚了熊，被它笨壯的身軀撞進門來，把他們都啃了。他們可沒有獵槍。

山裡關於熊吃人的傳說很多，尤其說它那鐵挫一樣的舌頭，往人臉一舔，就能舔下一層皮肉去！有人鼓着膽子悄悄從另一面的窗子爬出去，給另外兩個營房報信，然後激靈靈地跑回屋，和眾人一起繼續偷看。可這黑燈瞎火的雨夜，除非打閃，根本看不到啥，眾人看了一會兒，都困了，就拴緊門，留下守夜，各自睡了。第二天一早，雨停了，紅新跑去看井口的時候驚訝的發現，周圍都是狗熊的大腳印，而且井壁上，也有很多爪子撓印。

“感情這大狗熊是來井裏洗澡的？”紅新笑想，跟大夥一說，大家都好奇地來看，看完也都捉摸自己是不是也該洗個澡了，都一冬天沒洗澡了...

因為積水，這井暫時沒法挖了。當晚，狗熊又來了！這次，大家藉著皎潔的月光終於看清楚了，這貨真的是來洗澡的！坐在裏頭時而發獃，時而撓撓。看得大家好不開心。但突然，‘呯’的一聲炸響，接着狗熊就嗷嗷地吼起來，幾乎是蹦出水井，跌跌撞撞的跑了。應該是連長開槍了，全連就連長那裏有槍。大夥好奇地又瞅了一會兒，不見狗熊蹤影，但誰也不敢追出去看，只能等天亮。

公雞終於打鳴了，連長率先拎着槍跑了出去。沒一會兒他就興沖沖地跑回來，把男知青都喊出來——抬狗熊！連長一槍正打狗熊胸口上，所以這貨沒跑多久就死在了不遠的林子裏。好幾百斤的大黑熊啊，那皮毛都油黑鋥亮的。最後大家過節一樣把大黑熊吊起來，連長取了熊膽收好，又仔細地剝了皮準備找人鞣製一下，熊掌也單獨剁下來收了，只留下半扇光溜溜的熊肉讓大夥隨便吃！剩下半扇被他開拖拉機拉去營部了。

要說這熊肉也是傳聞中滿漢全席里的東西，可大夥興緻勃勃的一吃，那叫一個難吃：獸腥味兒極重，肉還粗糙難嚼。有人說得用些什麼料腌了，再燉啊，紅燒啊，才好吃，但上哪搞那些東西。上百人搶着吃呢，能吃到嘴裏就不錯！最後，大夥哄搶了醬油悶煮的熊肉，然後各個嚼得都累了，硬吞了。

熊是吃完了，大家都覺得那還沒完成的井也不能要了，保不齊裏面有熊屎尿啥的，尤其中槍的時候，失禁啥的。就把吃剩的熊骨頭扔那殘井裏，然後又填實撐埋了。井又另找個地方重新挖了。紅新沒有再次參與挖新井，因為他被分配給一個營部派來的老拖拉機手，跟着去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