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燃燒天際的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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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卷着沉重氣流的半空，一隻疾飛的送葬者偏動身軀撞碎大樓的幕窗玻璃，在無數被折斷扭曲的鋼骨間減速滑動着，慢慢停留在了樓層塌陷的高處。
破損的殘骸四起，從重響的起始到結束，所有破碎紛落的玻璃都在迴轉中閃亮，隱約倒映上了半空耀眼的真紅光芒。
“布倫達，當心點，要開始戰鬥了。”
“啊？可是這麼多黯靈，我們怎麼……”
被身邊的佩克喚回注意的布倫達突然有些猶豫。
如同得到了為首黯靈的命令，所有等待的送葬者都不約而同地傾動着身軀沖向了地面進入戰鬥姿態的幾人。
很快，原本佇立在前方的亞當斯一言不發地重重踏向了地面，撼然的火流與火花四散，那些被碎痕分裂更多的路骸在升騰的余焰中震起，然後被後續的衝擊猛然迸濺而出，成為了橙紅耀眼的熾流。
微暗的天空被徹底映亮，身處在作為軌跡的終點，高高俯視的赤黑黯靈姿態未變。
就這樣，那片密集的熾色在接觸之前就被席捲開來的颶風偏向四周，與閃耀的尾跡一同隕滅在了樓間的半空。
然而還有數只來不及做到躲避的送葬者被四射的火流擊中，本應進行抵擋的重甲被盡數穿透，扇騰的鞘翅被燃燒，幾乎沒有做到任何掙扎，帶着傾斜的慣性，它們失衡地墜向下方，在數縷灰燼中沉重地砸入了底層的街道。
震顫的身邊，吹刮的風卷未停，圍繞着巨大的十字街道，後續現身的漆黑身影依舊填補着，將半空熾芒消熄的天空重新遮染為了陰暗與真紅。
“隊長，生命檢測確認範圍內的所有民眾已經撤離完成，可以批准我使用能力嗎？”
從展開的浮窗之外迅速看過了周圍的景象，抬起手臂的納爾森看向了前方的亞當斯，就像他想得那樣，對方點下了頭。
相距不遠的另一邊，飛行在高處的送葬者已經不斷從捲動的氣流中撲落而下，滑沉着身軀在作為落點的街道砸起了數道夾雜着殘石碎屑的塵霧。
“那麼要注意了。”
寬廣的包圍迅速縮小，比起步的黯靈更快，回身看過一旁兩人的納爾森蹲跪下身，落臂砸向了下方千瘡百孔的地面。
一輪熾熱的光輝隨即從地面的裂縫中傳遞，直到幾人身周的地面盡數被灼燃的色彩溢過，震顫躁動的炎浪最終完全騰起，遮天蔽日地迴旋為了火焰的渦卷。
如同向著天際，劇烈扭曲的熱流撞墜了所有迎飛迫近的黯靈，擴散着覆過了路口的街道，也將附近着陸的黯靈吞入了這片致命的領域中。
喀喀噶——
劇烈的高溫讓視線中只剩下了一片扭曲的熾色，數只抬起鐮刃的送葬者吼叫着退後了幾步，火焰迅速在它們的身軀上留下崩裂的熾痕，讓它們搖晃的動作逐漸遲緩了下來。
其他試圖起身或是突破熱流的黯靈同樣如此，分不清是黯靈的低吼還是火焰的炙聲里，只有最後一隻能夠掙扎前行的送葬者獨自接近了漩渦的中心，即使蔓延的熾色毀裂了它的身軀，它還是在不穩的退避后傾起身軀，想要將失去光芒的鐮刃揮向環望的幾人。
只是那段相隔的距離還是太過漫長了，看着眼前黯靈在火中留下的昏暗身影，始終注意的布倫達皺着眉頭後退了幾步。
隨後漸漸沒有了更多的移動，就在納爾森的眼前，它緩慢落下的鐮刃最終凝固，停止在了半空的軌跡上。
“說實話，我真的不覺得這種方法對城市破壞有多小，雖然因為對抗黯靈造成的損失不用我們負責。”
先後望過了周圍熔化的鐵骸以及幾乎都成為靜止的送葬者，喃喃的佩克抬頭看向了高處唯一還在範圍外俯視着幾人的赤黑黯靈。
那正是作為首領的送葬者z，它泛紅的身影與那一線凝視的獨芒在騰涌的熱浪中模糊着，顯得有些似真似幻。
“那你還有其他辦法嗎。”
“當然沒有，用我和隊長的，或者一隻一隻打都不怎麼樣。”
相鄰的數條街道上，開始不斷有黯靈佇立的身軀斷裂，化作灰燼被撕碎歸入了仍在擴張的火流間。
“已經可以了，納爾森。”
“我從剛剛就沒有控制了。”
“……？”
幾人疑惑的視線轉過，熱風與熾色迴旋的同時，從中略微滲透的涼意使得原本密集的火焰一點點分散了開來，也讓滿是余灰的街道稍微露出了原貌。
“熱量在散失……”
“什麼？”
“是那隻黯靈，它還在繼續操控周圍的氣流，不是之前的，是更廣範圍的，它好像在準備什麼。”
起伏的風音取代了納爾森警戒的話語，沒有再做太多的環顧，抬手抵擋起寒風的幾人將目光迎抬而上，高聳破損的大樓間，淡弱的余火消散在了失溫的半空。
更為陰沉的天空下，連同脆弱中解體的灰燼，愈加猛烈的氣流繼續迴旋着，席捲拖起了地面的無數殘骸，由近及遠，這樣破碎的一切都在隨早已寬廣開來的渦卷上升着。
黯靈微低的頭部上，那一線奪目的眩光已經延伸了開來，將四周的光景都映為了壓迫的真紅。
“該死，這傢伙……”
“退後。”
“它飛得太高了，交給我吧隊長！我先想辦法把它打下來！……”
還未等幾人身前的亞當斯做出什麼，一片意料之外的火光點亮在了朦朧的鞘翅間。
來不及反應的剎那，數片從停滯中轉為清晰的蟲翅崩裂碎開，與四濺的火花相互交雜，共同在幾人驚愕的注視下緩緩落散向了半空。
原本緊迫的時間彷彿減慢了許多，只能看到那片凝結在黯靈鞘翅間的熾色與星星點點的殘火閃耀着，以及，因此徹底失衡的黯靈無法抵抗地偏斜了身軀。
“……？！”
一刻的沉默，清脆的迴音最終從高處傳遞開來，讓遲疑的幾人回過了注意。
半空的真紅消退，先前的氣流也吹盪着歸於了平緩，後續在下墜的軌跡間拖曳出了熒紅的殘影，略顯遲滯的送葬者傾覆著身軀砸落至了下方的街道。
震顫的塵霧在大幅破碎的道路上高高騰起，所有失去浮力的殘骸也接連落下，此起彼伏地在遠處相鄰的街道間帶出了更多的浮塵與重響。
“布倫達？”
“嗯？怎麼了嗎……”
稍晚從嘈雜的餘音中發覺了身邊佩克的視線，剛剛才將抬起的手臂收在身前的少女稍顯猶豫地迎過了目光。
“你做得很好。”
“對，布倫達，用你的能力困住它！”
另外兩人的反應各不相同，於是暫時沉默了一會，會意的布倫達偏回重新凝起的瞳孔，繼續向彼方塵霧中將鐮刃支在地面的巨大黯靈揮起了手臂。
帶着同樣可怖的溫度，純粹由熾色構造的幾何形體凝為流暢的結晶，先後在黯靈的體表或低處的道路具現，限制了對方想要起身的動作，在那之後，又有幾處灼熱的晶體從高抬的鐮刃上凝結至黯靈的外殼與地面，將黯靈試圖揮動的刃臂固定在了半空。
“這樣可以了嗎。”
“好吧，這次就交給我吧。”
盡量收斂了無奈的神情，默默緩出一口氣的佩克邁起了步伐。
從深暗到褪色，與熾晶相觸的厚重外殼迅速被燒焦碳化，大概是感受到了傳遞的痛感，無法做到掙脫的赤黑黯靈滿是憤怒地咆哮着，伴隨擴散開來的沉重音色，一輪尖銳的刃風爆發而出，席捲掃過了鄰近的街道。
不斷交錯的切痕瞬間疊加轉為了密集，震顫的道路被迴旋的氣卷繚亂地割碎，連同浮散的塵煙，後續的衝擊推散了近乎化為殘渣的余骸，只是結附在黯靈體表的熾晶並沒有任何受損。
“惱羞成怒了嗎。”
遠遠望着更加瘋狂的赤黑黯靈，語氣平靜的佩克簡單地抬起了手。
又一次凝聚的熾熱間，數輪再現的焰束穿透半空，閃耀地交織吞沒了那點僅能回望的真紅眼芒。
致命的餘溫在最後被照亮的街道泛開，無數隨之迸散的火花盡數隱沒在了半空。
這樣能夠稍微緩和精神的片刻，一直等到熒亮中減淡的熾輝化為了點點浮蕩在周圍的火光，頭部被空缺與殘燼取代的黯靈徹底失去光芒，毫無聲息地停滯在了原地。
“結束了。”
一旁觀望的納爾森平緩地說著，聽到這裏，默默退回幾步的佩克輕嘆着看向了身後還帶着少許驚訝的少女。
“嗯？怎麼了，佩克。”
“布倫達，能這麼簡單就能讓它下來，你怎麼不早點用。”
“因為亞當斯隊長沒說讓我出手啊，而且，我也是剛剛才想到這樣會不會有用。”
途中瞥了幾眼前方已經回過身體的男人，似乎在等待什麼的布倫達再次將目光對上了近處佩克的雙眼。
“在黯靈的身體上直接製造晶體確實是限制和殺傷的好方法。”
兩人還在僵持的時候，不再沉默的亞當斯開口了。
“布倫達，你隨時都可以這樣做嗎。”
“是說戰鬥的隨時嗎？我好像不清楚……可能要認真集中一些注意力吧，感覺這麼用起來有點麻煩。”
“等到之後有時間，就讓佩克陪你用訓練場那邊的設施來測試一下吧。”
“嗯，那我現在去收集樣本。”
隨即轉動着視線，露出些許笑意的布倫達看向了同樣會意的佩克，就在對方想要說些什麼時，一旁亞當斯落回遠處街道的目光突然緊凝了起來。
稍晚被幾人所察覺的，一道破空的刃風大幅傾斜地劃過街道，重響着在接近幾人的道路上偏離着，帶起了數片四散的塵骸。
“什麼？這傢伙，沒有了頭還能行動嗎……”
被切裂的氣流捲動開來，同樣警戒地掃了一眼余灰間破碎的痕迹，略顯驚疑的佩克回頭看向了遠處緩緩行動的赤黑黯靈。
不知何時，束縛它的熾晶已經消失了，而保持着這樣整體偏斜的詭異態勢，頭部早已成為空缺的黯靈正支立着遍佈灼痕的暗淡身軀，僵硬地向著幾人大致的方向高高抬起了鐮臂。
“……它好像看不見我們。”
“真是什麼事都見鬼，既然看不見了那就再來一次，這次瞄準胸口。”
沒有去看低語的納爾森，神色有些陰沉的佩克抬起了手。
就在這時，來自引擎的鳴響傳遞着，由遠及近地回蕩在了四周相鄰的街道。
那是再熟悉不過的音色，短暫的響徹后，幾架閃綴着湛藍的無人戰機從遲疑的幾人頭頂飛過，在微亮的軌跡間投下了一枚鎖定的飛彈。
能夠跟望的時間稍縱即逝，與相鄰的道路一同，即將揮下鐮臂的黯靈瞬間被淹沒在了爆發的熱浪中。
迅速挾帶起餘溫的衝擊在地面震起了一輪浮升的塵霧，閃耀明亮的熾芒間，抬手同其他幾人擋過了席捲泛開的氣流，疑惑的佩克看向了在空中漸行漸遠的機群。
“是灰隼小隊？它們也來支援了嗎。”
“嚴格來說，這不算是支援……”
看到遠處燃燒的火光與吹動的熱風開始平緩了下來，若有所思的納爾森望向了戰機所消失的樓空之間。
“因為往壞處想，現在外圍防守陣列的武裝應該都已經過熱了。”
早已徹底沒有了黯靈存在的身影，火花浮動的街道依然籠罩着一層暖芒。
“還真是徹底，這樣就根本收集不到樣本了吧。”
“也算是一種簡單快捷的解決方式……隊長，天馬上就黑了，我們現在要繼續向交戰區那邊接近嗎。”
幾人的目光稍微相對，而在靜默的另一邊，抬頭望着漫天飄蕩的無數灰燼，想到什麼的布倫達抽出了腰間存余的樣本管，經過了幾次的觀察，她高高抬動起手臂，緊握着管身努力跳着從半空揮過了手。
“你又在做什麼，布倫達。”
“快看！我拿到啦，佩克，亞當斯隊長。”
提前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封起的樣本管，抬手理過長發的布倫達藏不住喜悅地笑着，重新將被羽袖依附的手臂舉向了半空。
幾人的目光共同落過，最後都停在了透明的瓶身中。
那是幾枚尚未消逝的灰色餘燼。
天色微沉，泛動的淺芒從淡紅的髮絲間滲過，這樣背對着愈加昏暗的火光，少女歡快的身影莫名有些讓人想將安靜留存在此刻。
“辛苦了，布倫達。”
沒有說出太多，神情仍顯嚴肅的亞當斯微微揚了揚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