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隨風而逝的愛情
()第二天,我是被劉岳回來的聲音驚醒的。她到我床前賊溜溜地說:“昨天收到什麼特別的生rì禮物了嗎?”
“就知道是你。”我眼也沒睜的說。
見我搭茬。“看來收穫不小,心情不錯啊!”
“是啊,托你這個叛徒的福!”我依然沒睜眼睛。
“你也不想想,你那個袁朗是什麼出身,老虎團步兵偵察連,不用我說,他也什麼都知道。”她笑嘻嘻的。
“姐姐,他……”,我的話猛然打住。昨天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居然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一件事情:姐姐沒有給我打電話。
這可不對,我的生rì她從來沒有忘記過,無論我在哪她都會打電話給我的。難道她有什麼事情嗎?姐姐的信最近來的比較少,只是說說她的生活狀況。以為她工作太辛苦,所以信少話少。但無論如何,昨天也不應該不給我電話的啊!
忽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劉岳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穿上衣服臉都沒洗就向樓下跑去。“我去打電話!”頭也不回的說。
一口氣跑到了樓下的公用電話亭,打電話傳呼姐姐,怎麼等也沒有回話。只覺得自己的右眼睛一直在突突的跳。又跑回了宿舍,從包里翻出了電話號碼本。“怎麼了?”劉岳的聲音追在身後。
重新跑到電話亭,翻電話號碼本找姐姐單位的電話與陳風的傳呼。不知道怎麼的,手就是抖。好不容易翻到了,撥過去,是一個女生的聲音:“周迎萱嗎?她昨天就沒來上班啊,今天也沒來。”
按下風音,開始傳呼陳風,可也沒有回話。緊張讓我手腳冰涼。知道陳風的單位,但不知道號碼。撥了114查詢到了陳風單位的號碼,總機轉了幾回之後,終於有人拿起了電話:“陳風嗎?他昨天請假了,今天也沒來。”
“我找他有急事,請問還有其他方式聯繫到他嗎?”
“他的傳呼”,我打斷了他,“他的傳呼我知道,但是他沒有給我回話。請問他有手機嗎?”
對方沉默了一下。“請問你是他什麼人?”
“對不起,我是他的妹妹。實在有急事找不到他了,請你告訴我號碼好嗎?謝謝你!”我的焦急相信通過話筒他感覺到了:“那你等一下啊!”
我撥通了陳風的手機,響了好久之後:“喂,是那位?”
“陳風,我是迎藍。我找不到我姐姐,她在哪。為什麼這兩天你和她都沒有上班,到底怎麼了?”
話筒那邊是長長的沉默,這種沉默給了我一種不祥的預感。“陳風,你說話,我姐姐怎麼了?”
依然是沉默。“你說話,我姐姐呢?”我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迎藍,你馬上來一趟上海吧。直接來xx醫院的5o2病房。”
來不及問,他的電話已經掛了。再打過去,就已經是關機。
醫院?姐姐她?不敢再想,我直接跑到了病房的護士站。護士長看到我吃了一驚:“迎藍,你臉sè怎麼這麼白?怎麼了?”
我極力讓自己能說出完整的話:“護士長,我姐姐出事了。我必須馬上去上海。”
“迎萱她怎麼了?”雖然沒見過姐姐,但知道她。
“我不知道,”我搖頭,“我必須馬上走,向你請個假”!
護士長不再說什麼。“那你馬上就去吧!單位的事情你放心!”
什麼都來不及說,我跑回宿舍,將錢、存摺塞在了一個小包中就要出門。劉岳看着我的臉sè,沒多問什麼,只是從自己包中拿出了一千元錢塞在我的手中,看了看她我沒有推讓,也許真的會需要很多錢呢。
兩個小時后,我已經在飛往上海的班機上了。醫院?我的腦子在轟轟的響。是車禍?是……?姐姐受傷了?還是……?我不敢再想。
下了飛機打車直接到了醫院,站在5o2病房門前,手不受控制的抖。握了握拳,推開房門,我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躺在病床上的人。手上掛着吊瓶,嘴上扣着呼吸機。慢慢走到床前,看着那張面孔,這是我那美麗的姐姐嗎?
“迎藍”,陳風站在眼前。
“怎麼回事?”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她”,陳風囁嚅着。“到底怎麼回事?”扯住他我在喊。所有的擔憂焦慮如果得不到一個答案,只怕立刻我就會瘋掉。
“她,她……服藥自殺。”
“為什麼?”我死死盯着陳風。他不看我,吞吞吐吐的:“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我聽不到自己冰冷的聲音,腦子暈暈的只是恍惚聽到了他在說:“因為我想……和她分手。”
這句話讓我眼前一黑腦子炸。我的姐姐,美麗單純,高中時就喜歡陳風,不顧爸爸的傷心反對就是和他在一起,為他沒考上理想的大學,為他等了四年,為他再次違背爸爸的意願來到了上海,為他放棄了家鄉的好工作來這裏打工,最後,九年全心全意的付出就得到了“分手”的回答。她怎麼受得了?
盯着陳風,我渾身都在抖。“迎藍,我,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我撲上去想掐住他的脖子,我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恍惚中看到他白的臉,看到有人開門衝進來,感覺到有人在拽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了。
睜開眼睛,一片白sè,是在醫院嗎?我怎麼在病房裏睡著了,護士長會批評我的。想坐起來,一動卻現手上掛着線連着吊瓶。我怎麼會打吊瓶嗎?我不是病人是護士啊!坐起來,一陣頭暈,捧着腦袋打量着周圍,不是我熟悉的病房,這不是我的醫院,這是……意識清醒了,所有的事情都在眼前……我的姐姐。
扯下針頭,下床與一個推門而進的護士撞了個正着。“你怎麼下床了?應該多休息的。”
我的姐姐,我的姐姐,她……我極力平穩自己的呼吸:“我要看我姐姐。”
“你今天都沒有吃飯吧,太虛弱了。情緒又太激動,你應該……”不理她,我晃出病房。5o2在哪一邊呢?
我晃着向前找。“跟我來吧”,是剛才那個護士。跟着她走到了5o2房前,她推開門,我看到姐姐還是象我第一眼見到那樣躺着。
她還活着嗎?我想問但不敢開口。“放心,她已經搶救過來了,沒有生命危險了。你就住在這裏吧!”那個護士似乎很明白我的擔心,同時將手指向另一張床。她的話令我鬆了一口氣,同時也讓我注意到了這間病房。這是一間高級病房,屋子很大,光線很好,除了病人之外,還有一張陪護床,就是她指給我看的,床上放着我的小包。
“你放心,住院的費用有人已經預付了五萬。”那個小護士很聰明,總是不等我問問題。是啊,五萬元錢買一個心安,真是昂貴啊!我在心裏冷笑。
“那她為什麼還是不醒呢?”全世界現在只有這一個人是我關心的。
“她早就醒了,但就是這樣躺着,昏睡着,不動不說話。只能靠輸液維持生命。”我不說話,她的人還活着,但生命對她而言真的已經結束了。
護士出去了。來到床前,看着那張年輕的面龐,我忍不住痛哭出聲。
不敢告訴爸爸這個消息,打電話回醫院告訴護士長姐姐生病了,如果爸爸打電話就說我出差了。沒有對她說得更多,姐姐的傷痛,我不想被任何人提及。
曾經想過換病房,但這裏確實很安靜很適合姐姐養病,等她好了以後再說吧。我住了下來,真的是高級病房,條件待遇好的沒話說。可陳風,再也沒有出現過。我沒有再找他,只怕見了他自己真的會拿刀殺了他。而且,也沒有時間想着去找他算賬——姐姐需要我的照顧。
已經是第三天了,她仍然昏睡着。在她耳邊說了無數的話,流了無數的淚,她都沒有反應。她,真的是心死了。
這天下午,正在姐姐的耳邊說著小時候的事情,忽然看到她的眼睛動了動,我不敢呼吸,看着那雙眼睛終於慢慢的睜開了。
“姐姐,你醒了!”我喜極而泣。
姐姐看着我,眼珠在緩緩的轉動。轉了一會之後,她就那樣直直的躺着,瞪着天花板面無表情。“姐姐,”她的樣子讓我心底向上冒寒氣,“我……”說了很多,但她就是沒有反應。“你別嚇我,姐姐”,眼淚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動了一下,但仍然沒有反應。“醫生,來一下!”我是真的害怕了,走出去叫醫生。
剛走出病房,就聽到了咣噹噹的聲音,急忙回身,姐姐將針頭拔了下來,正要向自己的眼睛上扎。“姐姐”,我沖了過去,搶她手中的針頭,被甩了出來。聞聲而來的醫生護士也撲了過來,姐姐瘋了一樣,喊着“我要死我要死”,幾個護士和她扭在一起但都搶不下來她手中的針頭。看着那個瘋狂的女人,我幾乎呆住了,聽着那困獸般的一聲聲“我要死”,我想是我要死了。
死?突如其來的憤怒讓我沖了上去。
“周迎萱”,一個耳光重重的打在了姐姐的臉上,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瘋了一般的姐姐。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打過人,從來沒有叫過姐姐的大名。“要死是吧,那就去死好了。你這個混蛋,你死了舒服了,我怎麼活,爸爸怎麼活。你要死現在就去死,只是先把我和爸爸殺了,省得我們在這世上生不如死!”連rì來的壓力、憤怒、痛苦、失望讓我徹底崩潰。要死大家一起死,這真的就是我的想法。
我的極端鎮住了姐姐,她愣在那裏,護士小心的拿下了她手中的針頭。屋裏死一般的寂靜,我和姐姐對視着,慢慢的,她的眼睛中蒙上了一層水霧。“迎藍”,她哆嗦着叫我的名字,我的眼淚刷的就下來了。一步步走過去,我抱住了她,姐姐在我懷裏號啕大哭。
姐姐大哭了整整兩個小時,然後睡去了。她能哭了,她不會死了,我幾乎崩潰的心重新回到了原位。輕輕的走出病房,這才覺自己已經站不住了。靠着牆我想坐到地上,一雙手扶住了我,好熟悉的情景,在哪裏經過呢?抬頭我看到了……袁朗。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袁朗。不過就三天沒見,怎麼感覺我的生rì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呢?他怎麼會來呢?我的意識在緩慢的流動。
“因為手臂所以有兩周的休假。”他扶着我向休息椅方向走。“從劉岳那裏知道了這家醫院,就趕過來了。”我在椅子上坐下,想問他什麼時候到的,他已經回答了我:“到了有一會了,就在你剛才出病房的時候。”
剛才我出病房?那就是這一切他都看到了。
“靠着我休息一會吧!”他攬住了我的肩,這個肩膀讓我徹底的放鬆,連rì來的第一次放鬆。靠着他我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