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雨中逢月 世中見殷

第三回 雨中逢月 世中見殷

時間又過了70多年。

公元前310年,萬事聚齊,姬都第三次入世,落草在秦國的白氏家族。其父為其取名曰“月”,從此即稱為“白月”。

白月出生時左後背上有一個桃花形胎記,見者均哂笑之,認為此子日後必定大行風花雪月之事,這與秦國尚武風氣不符,白父遂不喜。

此時的秦國經過商鞅改革,整體實力猶如鶴立雞群,傲視其他諸侯各國。秦國推行了“軍功爵制度”,這種制度的核心就在於不論出身,以軍功大小分級獎勵,所謂軍功就是敵人的首級。

在戰場上殺敵立功,再按照功勞大小獲得相應的土地面積,房屋和奴隸數量。軍功和名望、田地、奴隸數量直接掛鈎,兵和帥只管在戰場上賣命打仗撈取軍功就行,剩下的都交給地方官府處理,解除了兵和帥的後顧之憂。

白氏,嬴姓,秦國國君秦武公之嗣子公子白的後裔。白月雖然出生於望族,但是在秦國的軍功爵制度下,他也需要從頭做起。

他從秦國的一個兵卒開始做起,一路上小心翼翼穩紮穩打。公元前294,白月因軍功被封為左庶長,第二年,先封為左更,又升為國尉,第三年,再封為大良造,第八年,被封為文武君,靠着積累戰功走上了秦國上將軍的職位。按照秦國的制度,此時他的軍功已經超過兩千枚。

在外人看來,他在軍事上是一個無師自通的超級天才,實際上他有着兩輪世間經歷累積出來的豐富戰爭經驗。他使用的很多戰法雖然與《孫子兵法》不謀而合,但更為恐怖的是白月對於戰爭的嗅覺極為敏銳,似乎有無窮無盡的戰爭經驗,他已經不滿足於單一戰術的運用,而是更熱心於謀划規模更大、戰果更好的戰役級別戰爭,先謀而後動,謀略精準無比,實戰戰績十分厲害。

善於用兵的白月功勛赫赫,在秦昭王時征戰六國,為秦國統一六國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戰爭初期,有着近千年戰爭經歷的白月深知戰爭的殘酷,一將功成萬骨枯。所以成為秦國大將后,他在每次戰爭中均處處設謀,千方百計地降低雙方人員的傷亡。

當時六國之中,趙國是唯一有實力與秦國一爭高下的。

卧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秦軍蓄力兩年,於公元前292年,於趙國長平一帶同趙國軍隊發生歷時三年的戰爭。秦國志在必得,秘密派白月擔任上將軍,並命令軍隊中有敢泄露白月消息者,格殺勿論。

殊不知,日久天長消息被泄露,趙軍接連秘密派出刺殺刺客。

初期秦軍攻勢銳不可當,趙軍連戰不利,損失很大。趙國大將廉頗分析當時敵我態勢,發現現有地形因素不利於趙軍,而秦國補給線漫長,後勤保障困難,決心放棄不易防守的丹河西岸,全軍收縮至丹河以東,構築壁壘,以逸待勞,堅守待變,戰爭隨即進入了相持三年的秦國和趙國消耗戰。

趙國的平原君曾評價:“難與白月爭鋒。廉頗戰不如白,但守可勝。”

趙國國力不及秦國的三分之一,以至於相持了兩年零九個月以後,從公元前290年5月起,趙兵已全部斷糧,飢餓不堪,軍心動搖,開始肆意騷擾搶奪。趙兵竟不分趙和秦地民眾,悉數劫掠乾淨。

六月某日,大暴雨,探報急報趙軍正進入秦地搶糧。白月親率八百騎兵去查勘趙軍的狀態和虛實,但見雨中的秦國邊境城郭煙火四起,人喊馬嘶,一眾楚軍正在劫掠糧草和人口。

“只留一個活口,余盡滅之!”他馬鞭一揮下了命令,騎兵在雨中轟隆隆地碾壓過去,馬蹄踏起地上的雨水,和空中的雨霧連成一片。片刻功夫就將趙軍的首級盡數取來,按人頭數量登記軍功后,將首級摞成高台示眾,一時間血流滿地,腥氣瀰漫。

白月看着馬前堆積如山的被趙軍搶劫的物資和被解救的人群和傷者,命令各家自取。

傷者在家人攙扶下陸續從他的馬前走過。突然,騎在馬上的白月目之所及看到一物,心中一驚,掉落馬背。

原來,一受傷女子正由家人背着經過馬前,女子右側背部有一深刀傷,衣衫盡裂,裸露的皮膚上赫然有一半紅色桃花記!透濕的衫下隱約藏着另一半。

白月乍一瞥見,姬都和吳是的記憶瞬間迴流,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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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大腦,熱血上涌,耳如雷鳴,頭立暈厥,身體搖晃兩下,跌落馬下。

旁邊一個女子趕緊扶他,隨從也趕緊下馬扶起他。瞬間恢復后,他馬上命隨從攔住此女子和家人,將她們帶入大營中的醫帳,請軍醫悉心治療,好生照料。

白月就地對俘虜詳加審問,為何除了糧草還要搶人口?俘虜透露,趙軍缺糧已經月余,軍中甚飢,餓斃人數極多,已出現人肉相食的情況。劫掠人口也是準備烹煮後作軍糧之用。白月聞聽大怒,揮劍斬了趙國俘虜。

白月敏銳地感覺到趙軍已是強弩之末,軍心動搖,趙軍主帥已經不能完全控制住軍隊,不久后必將決戰在即,他馬上進行決戰部署,進行各種軍事安排,月余諸事準備完畢。

某一日閑暇,突然想起了那名桃花記女子,遂步出帥帳,前往醫帳探望。女子已趨痊癒,但見她生得面若銀盆,眼似水杏,肌骨瑩潤,舉止嫻雅。

白月單獨詢問其父母,得知此女名殷,出生時後背即有桃花形狀,見者均驚奇不已。其母夢中遇異人告之,但見背有相同圖形者,宜適之,必富貴。

白月即袒露左背,將桃花示於其父母,其父母細看桃花,紋理顏色悉數一致,驚駭無比。白月詳述前情,其父母始信,嗟嘆造化弄人姻緣前定。

白月當即賞賜殷之父五百戶的土地和奴隸,免除徭役和賦稅。其父喜極而泣,不住拜謝。

又一日傍晚,白月率眾巡營,在營中與殷偶遇。殷此時已略知一二,有些慌亂。白月褪去鎧甲清退隨從,邀殷於營內的河邊漫步,彼此一路無話。

“還記得前世嗎?”白月打破沉默,問殷。

“不記得了,你還記得嗎?”殷看着他問。

白月點點頭:“記得,點點滴滴我都記得。”

“那最初的時候,我是什麼樣子?”殷問。

“六百年前,你是光,二百年前,你是嬅,這一次你是殷,每一次你都換了容顏,不變的是那朵桃花。”白月看着夕陽下彷彿渡了一層金的殷,聖潔的像個出水蓮花,不禁暗暗讚歎。

“桃花是怎末回事?”殷問。

“那是一個很長且很悲的故事。”白月看着她,就像六百年前姬都看着光。

“但是我想聽!”殷也看着他,就如六百年前光看着姬都。

白月一時間精神恍惚,頓覺失去了時空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了,只有記憶在噴涌,情緒在勃發,宇宙中只剩他們兩個人在相互凝視。

幸福時光總是讓人覺得很短暫。

轉眼間已經從六月到了十月初。殷和白月已經很熟悉了,她已是唯一自如出入帥帳,不需要門卒通報的人。

仲夏之夜,殷第一次看到了白月左後背上的桃花印。她看得極認真極仔細,然後慢慢地把臉貼在桃花上,閉上了眼睛。

很久很久,她淚流滿面,喃喃囈語:“都?是你嗎?”

白月瞪大眼睛,瞬間呆住。他從未對別人說過600年前自己的名字,即便是自己也好像忘記了曾經叫都。

“都?為什麼叫我都?”白月轉身,急切地抓住殷的雙肩。

殷柔弱無骨地伏在他的懷裏說:“我不知道,突然就想起了一個人,想起了一個名字,好像很熟悉的樣子。他是你嗎?”

“是我,絕對是我!非常熟悉!第一世的我叫姬都。”白月把殷緊緊地摟在懷裏,這是兩人六百年來第一次擁抱在一起,六百年的分別,在這一刻終於重逢。

“但是,我沒有其他的記憶了,都想不起來了!”殷大哭。

“能想起一個名字,已經很好了,這個名字連我都要忘記了!我確信,你就是光,確實是我的光。”白月語無倫次,和殷緊緊地抱在一起,痛哭。

六百年的等待,三世的輪迴,終於等來了一次有認知的重逢。

二人攜手走出大帳,手牽着手徘徊在軍營內小河邊。此時皓月當空,馬鈴輕響,微風拂面,白月突然全身有一種很強烈的幸福感,心裏蕩滌着一種得妻若此夫復何求的衝動。

他希望和殷一直在一起。怎奈軍中危機四伏,殷既已痊癒,他打算天明后立即派人送殷回去。此時殷家已有封地和奴隸,衣食安全等俱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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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河水中猛地竄出一人,對着殷和白月舉刀就砍。白月作為武將甚是機警,閃身把殷拉到背後,徒手與前面刺客搏鬥,一邊出聲示警等待夜巡援兵。

不一會兒,白月已將刺客擒下,援軍也到了,眾人圍觀刺客詳加審問。

突然殷恐懼地大喊一聲,一大步擠過人群,趴在白月胸前。剎那間,一根凌厲帶風的鵰翎箭穿過殷的身體射進白月的胸口。

眾人皆驚,紛紛躍入河中,斬殺了另一名藏在水中的刺客。

這一箭把兩人緊緊地串在一起,箭射透殷的身體直插白月,箭已入白月的肋骨三分,直抵心臟,極其兇險。幸虧殷及時擋住這致命一箭,才保住了白月的性命。

白月雙手環抱着殷,殷臉色蒼白,眼見是不活了,他心痛至極。

“還有下一個重逢嗎?”殷虛弱地問。

“有!”白月點頭,一時不知所措。

“下輩子早點來找我。”殷的頭靠在他耳邊,有氣無力地說。

“好,一定!”白月淚眼模糊,語音更咽。

“我好害怕啊,好冷啊,抱緊我!”白月小心翼翼地抱緊了一些,殷的身體越來越重。

“不要再殺太多人了,讓下次相逢更容易一些。”殷氣若遊絲地說,白月用力點點頭。

“煩勞你照顧好我的父母,你也要保重。”殷伏在他懷裏,就此香消玉殞。

對白月來說,幸福來得疾去得也快。他緊緊抱着尚有餘溫的殷,沒有流淚,臉色煞白。雖然大丈夫早已看淡了生死,置生死於度外,但此刻他心痛得身體狂抖,咬碎了鋼牙,毛髮直立。

“把刺客剁成肉泥喂狗!”他用最後的力氣冷冷地下了軍令,眾軍士依令而行。

三天後,箭傷未愈的白月就下達了攻打趙軍的命令,特別重申對趙軍不留活口,一律斬首,戰後按兵將獲得的趙軍首級數量論功,加倍重賞。

白月令兩翼奇兵迅速出擊,將趙軍截為三段。趙軍首尾分離,糧道被斷。秦軍又派輕騎兵不斷騷擾趙軍。趙軍的戰勢危急,只得構築壘壁堅守,以待救兵。

秦昭襄王亦助力白月,下達全國動員令,徵調秦國十五歲以上男子全部應戰,加封應徵者爵位一級。他親赴河內督戰,以阻絕趙國的援軍和糧草,傾全國之力與趙作戰。

十月份將半,趙軍戰敗,秦國進佔長平,斬首趙軍四十五萬人。

《水經注》記載:“夷水,昔白月攻趙,……,水潰城東北角,百姓隨水流死於城東者,數十萬,城東皆臭,因名其為臭池。”

戰後的白月煢煢孑立,孑孓而行,神情落寞。

憶及殷的囑咐,他命令挑出六百個趙國年幼小卒,因為和殷別離了六百年,按照每年一個人的數量,不殺釋放,放回趙國。

自此以後,白月成了秦國極度冷血的戰神。

他無師自通,戰法嫻熟,從未有過戰爭失敗的記錄。從此戰以後,一改從前的作法,戰後對敵軍不留活口。換句話說,只要六國軍隊和他相遇,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死亡。

白月擔任秦國將領30多年,攻城70餘座,死在白月直接主導戰爭中的士卒人數就超過兩百萬。在長平殺害趙軍四十五萬,伊闕斬首韓魏聯軍二十四萬,在鄢城決水灌城淹死楚軍數十萬,在華陽斬首魏軍十三萬,在黃河淹死趙軍二萬,在陘城斬首韓軍五萬。

因此,各國諸侯稱白月為“戰神”、“殺神”和“人屠”,聞之紛紛色變和膽寒。

公元前257年,白月患病,情緒低落,感嘆一生殺人無數,特別是他思殷心切,想儘快地轉世與殷重逢。恰逢此時,秦國也正需要為殺人如麻給世人一個說法,內外因素交加,遂自殺而亡。

似白月這等烈性戰神,除了他自己,別人根本無法殺死他。

那一日天晴朗朗,白雲飄飄,微風陣陣,白月的魂魄飄飄搖搖地趨向遠方。附近秦人聞到異香,聽到微風中有若有若無的音樂,雲中有輕聲漫歌,曰:

擊鼓其鏜,我獨南行。

死生契闊,與殷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於嗟闊兮,不我活兮。

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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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嗅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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