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市政廳的談判
「這樣的地方,都無法養活那時候的帝國,可見當年的瑪麗瑞塔飢荒嚴重到什麼程度!」
翼沉吟了一會,說了一句:「那樣的人真的算是純粹的罪者么?」
「二位,那布拉到了。」馬車車夫的喊聲從車前傳來,終止了他們的對話,車外也不只是單純的死寂,市集那嘈雜的聲音正從遠處傳來。
看來,回到普羅迪斯科的日子近在眼前。
二人下了車,長舒了口氣,心想再也不用受車轍摩擦的乏味聲響的折磨了。他們商討着坐什麼回到普羅迪斯科好些。
「你說我們坐什麼回去好?」艾略特尋求翼的意見。
「我們之前為什麼坐客輪來着?」翼想不起起當初為何要坐那種顛簸的東西。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因為那時候已經沒有從赫里到普羅迪斯科的車次了,不得已才選擇客輪繞路的。」艾略特回答道。
「那還是坐火車吧,相對於船上那惡劣的平衡感,火車還是比較適合我們這兩個傷員。」
艾略特贊同這個觀點,他們去往了那布拉的車站。有趣的是,當他們走進車站裏面,準備購買去往普羅迪斯科的車票時,他們發現售票的窗口已經被鐵柵欄牢牢地封鎖住,只留了一個能伸出一隻手臂的小口。
當售票員從柵欄后看見這二人時,他瞬間像一隻受驚的鳥一樣將身子遠離了窗口。
二人這才想起幾天前他們在這裏對這位售票員做的過激行為:他們將身子伸進車窗,揪着售票員的領子問崔斯塔的下落。
「請問你們還賣通往赫里的車票么?」翼這時有些尷尬。
「當然有,只不過現在我們沒有協助尋人啟事的功能了。」售票員沒好氣地回答道。
也許是因為這扇鐵柵欄的安裝,讓這位售票員失去了和一些美麗乘客攀談的機會,並且自己原本輕易從窗戶拿午餐的權力也沒有了。
「對不起,先生,我們很抱歉之前冒犯的行為,還請你原諒,在此之後,你能賣我們兩張去赫里的車票么?」
「等下!」從一旁走來兩位身材高大的士兵。
翼看這兩個人有些面熟。
他們走到翼和艾略特的身旁,彬彬有禮地問道:
「二位能否晚些再動身么?」
「為什麼?還有你們是誰?」
二人回問道,雖然這兩個人十分禮貌,但他們的眼神中總給人一種不一般的威壓感,這種感覺很是熟悉,但翼一時回憶不起他們到底是誰。
「看來二位不記得我們了,我們是效忠皇女殿下的士兵,前晨曦禁衛軍團的成員,現在歸那布拉市長特約爾所管轄。」
「特約爾?前晨曦禁衛軍團?那布拉市長?這都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是應該回到帝都么?」
「關於此事,特約爾閣下會為二人一一講解,他有很許多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二位洽談。」
「崔斯塔殿下允許了么?」
「在下有所不知?不過特約爾閣下說過,等見了面,你們就都清楚了。」
翼覺得其中有諸多可疑之處,便婉言回絕了面談的請求。
「我們還要趕路回赫里。」
「我們已經查驗過了,發往赫里的列車半天後才能啟程,時間是足夠的,特約爾閣下說他只想找二位談一談。」
只是談一談么?二人感到了一絲疑惑,但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拒絕理由,加之對方是崔斯塔的部下,他們只得答應前去會見特約爾。
對於翼,特約爾幾乎是個陌生的角色,他對此人的唯一印象還停留在阿波克斯防禦戰前夕,在當地駐紮兵團的廣場上一直跟在崔斯塔身旁的那位軍官,還記得他就是那個違抗帝國法律和軍令,私自引兵前來支援崔斯塔的人。
而艾略特對特約爾的英雄理所當然地好不到哪裏去,當初特約爾逼迫她強行加入戰鬥的話如在耳畔,並且在防禦戰剛結束的時候,聽當時的晨曦禁衛軍們說,因為他們的警衛軍右副團長受了重傷,清理戰場的工作無人指揮,剛結束激烈戰鬥的崔斯塔才又擔任了後續的指揮工作。這位副團長就叫特約爾。
特約爾現在的形象和之前那副軍人的模樣大為不同,他的裝束正是當時上流社會新興風潮的風格,唯獨和那個公爵世家出身的莫諾爾的着裝大相逕庭,特約爾上半身穿着高領襯衫,繫着灰色發白的寬領帶,他的手挽着他那身黑色外套,穿着的馬甲也偏白,讓人難以分辨襯衣和領帶的輪廓,他的手套放在自己禮帽里,然後遞給了自己的妻子,同時腰間佩戴了些小首飾,看起來價值不菲。特約爾下身是緊身馬褲配黑色長靴,靴邊沾了點泥屑,有些顯眼。
翼認出那是南艾登萊斯特有的黃色土壤,看來特約爾也剛到達這裏不久,但更有意思的是,不同於那些來自南方的乾澀泥點,特約爾靴子上還有一些那布拉本地特有的黑紫色泥點,這些泥很新鮮,應該是特約爾剛踩上去不久留下的。
由此可以看出,特約爾也是才到達那布拉,這對夫婦剛風塵僕僕地到達這裏。
既然剛到達這裏,如果特約爾真的是市長,那也是新官上任。這是個不怎麼妙的猜測,特約爾找他們談的,很可能是二人最不喜歡的,有關政治的事情。
特約爾在那布拉府邸接見了二人。這個地方看起來不是那麼整潔,甚至還有些雜亂,許多僕人進出府邸,搬運着行李和傢具。但特約爾還是騰出一塊比較乾淨的地方讓手下擺上座位和茶桌,同時那位着裝頗為講究的女人,特約爾的妻子,竟然為他們親手泡起了茶。
「你好,來自普羅迪斯科的二位,很高興認識你們,我叫特約爾·拉特·克拉克。這是我的妻子艾瑪·克拉克。」
「你好,先生,女士。謝謝你們的茶。」艾略特主動應答。
「很抱歉在這裏見面,如你所見,我一家才從帝都搬來那布拉這裏,許多麻煩的事情都需要做,只能暫時騰出這個不怎麼潔凈的地方來招待你們。」
「特約爾先生,接受這樣的禮節,我們已經很是受寵若驚了,不過還是恕我冒昧地問一句,您究竟有什麼事情要和我們談呢?」翼開門見山,這也是之前二人商量好的事情,一個回應禮數,一個直入話題。
在不該失禮的地方盡量遵守禮節,又可以給自己保留有餘地。
特約爾微笑了一下:
「我說的事情有很多,首先我要做的是和二位道歉。」
「道歉?」這話讓二人摸不着頭腦。
特約爾先對艾略特說:「首先我要為我在阿波克斯保衛戰期間對艾略特女士作出的非友善行為作出致歉。」
翼看了一眼艾略特,後者眉頭一皺,沒有回話。
特約爾沒有感到尷尬,而是把雙手抱起來,放在腿上,似乎在等待什麼。這時候,她的夫人艾瑪見此情形,便把剛泡好的茶遞到兩位來客手裏。艾略特看着手中的茶,又看了看神態和善的艾瑪夫人,無奈地只能給出面子。
「沒有的事情,您多慮了,特約爾大人。」
艾略特看得出來,特約爾並不在意自己是否願意原諒他,這種道歉只是走個形式而已,換而言之,重點不是道歉,而是特約爾在道歉之後說的話。
「還有我需要向你們致歉的一件事,也不知道二位有沒有發現,但我必須要承認這個錯誤,從阿波克斯防禦戰結束后,再到來那布拉的這半個月以來,我都對二位進行過一定的監視。」
「閣下為何要這樣做呢?又為何要現在和我們坦言呢?我們的確沒有發覺您所說的,那種監視之行。」
艾略特說道,雖然他們早就從崔斯塔那裏知道了這種事情。
「在下好歹是前警衛軍副團長,這些事情做起來還是綽綽有餘的。」特約爾微笑了一下,他把手中裝着手套的帽子遞給自己妻子,克拉克夫人也站起身來離開座位。隨後他還補充了一句:「當然,我不是嘲諷二位,這些對於帝國的禁衛軍來講,的確是必要而熟練的工作。二位的卓越戰績,皇女殿下早就多次提及。我這個在戰時因自己大意早早退出的人才是真正的狼狽無能之人。」
「閣下不必自謙,如果不是當初您率軍來支援,那場防禦戰也註定失敗。不過先生還沒說清楚,您監視的理由是什麼?」
「恕我多疑,二位卓越的能力和來路不明形成了令人生疑的反差,這令我困惑了不少時間。」
「怎麼講?」
「艾略特小姐的確屬於普羅迪斯科,而這位叫翼的先生,他並不屬於普羅迪科斯學院,殿下卻說你們都是學院來的人,我誤以為殿下受了矇騙,所以深入了調查,但目前看來翼先生確實沒有嫌疑,之前我派人致信學院,得到了翼先生確實從屬學院,只不過不是學生而已,敢問翼先生在學院裏是從事怎樣的工作?」
面對這個問題,學院那邊究竟是怎麼說翼在學院裏幹什麼工作,二人一無所知,如果和學院證詞對不上,就會使特約爾生疑,這突然忽然成了件麻煩事。
翼一時回答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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