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世子籠中雀（9）
姜沅回到侯府之後先是去見了老夫人，言辭羞赧地提了一個檸熙與她說的名字，說自己聽到茶樓的人對此人評價頗高。
而在她說完之後，姜沅敏感地發覺老夫人的態度好了許多，對她又變得親昵起來了。
姜沅順從乖巧地待在那裏又陪老夫人聊了許久。
侯府人丁不似別家那樣興旺，孫子輩只程桉程樾和程寧三個，這三個都不是能陪老人家一聊聊上許久的性子，因而老夫人確實很歡喜姜沅住進來，因為她文靜乖巧，說起話來也很討人喜歡。
只要姜沅安分守己，不貪圖不該她肖想的，老夫人也不介意拿她當孫女為她備嫁妝。
姜沅又在老夫人那兒吃了晚飯，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此時日已微垂，昏黃日光撒進屋內，被燭火掩蓋。
姜沅略顯忐忑地坐在床側，臨到關頭，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退縮。
也許是習慣，也許是她性格問題，也或許是她理虧，她對於即將拒絕程桉而感到惶然。
很快就到了平日裏程桉來此的時辰，她的貼身婢女早就拉着她從家鄉帶來的丫鬟走了出去。
以前因為她從未制止過，青蓮也就從未固執地想留下來。
但今日有所不同，姜沅很想把青蓮留下來，掙扎許久，還是沒開得了口。
她怕看到青蓮震驚失望的目光。
程桉從窗欞翻進來，他穿着一身深色華服，臉色有些難看。
“沅沅，”他走過來，目光晦澀，語氣涼涼，“你想嫁給誰？”
顯然，他聽說了她今天出去相中了一個讀書人的事。
姜沅雙手揪緊了衣服，因為他那種如威脅恐嚇般的語氣，她心底里一股子氣衝上頭，使她抬起頭正視着程桉，表明態度：“無論如何，我都是不願與世子有任何干係的！”
程桉頓了一下，很快眼底泛起晦暗深色，他上前一步，微低着頭俯視着姜沅，壓迫感十足：“你再說一遍？”
姜沅梗着脖子與他對視，聲音僵硬，語氣堅決：“世子，男女有別，請你出去！”
“男女有別？”程桉勾了勾嘴角，諷刺意味十足，“姜沅，要不要我提醒你，我們都幹了些什麼親密的事？你現在跟我說男女有別？”
姜沅幾乎是瞬間就紅了眼眶，在她心裏，清白自然是無比重要的，程桉這話就是無異於在她傷口上撒鹽。
“這都是你強迫我的！”姜沅聲音帶上了哽咽，氣勢一瞬間低弱了許多。
房檐之上，檸熙心情複雜地看着這出，別慫啊，繼續剛啊，快成功了。
果然，洗腦不是一時就能成功的。
腦海中系統096忽然怪叫了一聲：“卧槽宿主，劇情進度居然推動了整整10%誒！”
檸熙聞言打開任務面板，果然看到最上層最粗的那個進度條前進了許多。
這劇情進度，是根據原劇情而定，檸熙這第一次任務所進的世界是圍繞着“虐”之一字。
所以現在，因為姜沅的拒絕和程桉氣急嘲諷，反而推動了劇情進度？
不對，劇情進度關她什麼事？只有她的任務完成度高了她才能離開啊。
“不啊宿主，您的任務完成度中有30%是靠劇情進度的啊！”
檸熙：“……”
就相當於大學考試，平時成績和考試成績唄？在這裏，劇情進度是平時成績，佔比30%，她需要做的任務就是考試，佔比70%？
所以說這種事為什麼沒寫在規則里？
……好像寫在了劇情進度後面那個小問號里，只不過她不關心這個，認定它沒用，所以並沒有看。
“那這麼說，”檸熙忽然想起什麼，問系統，“最後那個害懷孕女主的任務，也不是佔15%？應該是10.5%？”
系統打着哈哈：“其實都差不多啊。”
檸熙嘖了一聲，關閉任務面板，繼續蹲守在房檐上，從那不大的洞口往屋子裏看去。
姜沅忍住眼角淚意，沒再開口說話，程桉卻被她所說的話氣笑了：“強迫？你莫不是忘了，是你自己找的我？現在用完了我，就打算扔了？姜沅，我是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
他扯住姜沅的胳膊，附身低頭便要親上她的唇。
姜沅透過淚眼看着程桉放大的臉，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勇氣，狠狠抬起了腳，對他踹了過去。
“嘶——”程桉沒對她設防，這一腳踹得正對地方，即便姜沅力氣不大，也還是疼的。
他彎腰捂住那處，陰沉着一張臉抬頭看向姜沅。
“你好樣的，姜沅。”
姜沅面無人色，眼睜睜地看着程桉離開，才脫力一般癱倒在了床上，後背都被汗浸濕，衣服黏膩在身上很不舒服，但她只是獃獃地望着承塵，心裏除了后怕，便只剩下一句話——她做到了。
檸熙放下了準備偷襲的手，隔空對姜沅比了個大拇指，隨後將檐上瓦片放回原處，輕巧地離開了。
系統卻是震驚透了，不斷重複：“居然真踢了？居然沒躲過去？居然真被踢到了？！”
檸熙避開打更人，一路向陳府而去，順便在心裏問系統：“你這是在驚訝什麼？”
系統茫茫然：“女主怎麼會踹人那兒呢，男主怎麼會躲不過呢？這不合理。”
“你小說看多了吧？”檸熙對它無語，同時輕鬆地躍進了她的院子，推門而進。
屋內有些昏暗，檸熙就打開窗子讓月光照進來。
今天輪到她打地鋪，陳世璟在床上睡得死沉。
——怎麼可能醒不來，只是他不想多管閑事罷了。
陳世璟側躺面對着床里，面無表情地閉着眼，他不想撞見自己妻子半夜三更出去，因為他的人設會讓他去關懷她要去哪裏，讓他勸告她半夜不要亂跑。
而檸熙平日裏看起來就不像是會聽他這話的樣子，說不定又會給他一砸，那他真不確定自己到時候會不會做出什麼不利於任務的事。
檸熙已經脫了外裳，坐在地鋪上面對着床那邊的方向。
午夜寂靜，她沉下心，能聽見房間中另一個人綿延的呼吸聲，確實是睡着的人該有的呼吸頻率。
但不知道為什麼，檸熙覺得陳世璟是裝睡。
這大概是一種直覺。
如果是真睡，那最好不過。
若是裝睡，對方既沒有管束她半夜去哪兒，她也沒必要去刨根究底地了解他為什麼能裝得那麼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