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人臉琥珀
數天前,歷建文和陸飛受邀前往雅安蘆山市考察一座不知明古墓,無意間在古墓外一口枯井中獲得兩塊“人臉琥珀”。
由於是工作外時間,他們將琥珀帶回了臨時住所研究,發現琥珀中的人臉跟三星堆的青銅面具很像。
歷建文為解謎團,連夜前往廣漢諮詢相關單位的朋友。
走得急,兩人沒有跟第三個人說起人臉琥珀的事。但就在兩人下車走出車站后,一行金髮碧眼的老外突然出現,擋住了他們去路。
幸運的是,陸飛帶着兩塊琥珀走在後面,並很快聽到師傅歷建文叫他快逃的喊聲。年輕地陸飛即刻邁開雙腿,逃離車站。
最後由於地方不熟,還是被追到了一個死胡同。
危機時刻,公司當地的人出現,救下了陸飛。然而歷建文,卻被境外的人帶走了。
公司的人似乎也是知道人臉琥珀的事,要求陸飛配合拿出來。可陸飛已將琥珀隨手藏在了逃跑途中,便以此作為籌碼,要求公司出面救歷建文。
可昨夜,陸飛的躲藏居所,又再次被那幫境外人員發現。公司付出了三人重傷的代價才幫他逃出來。
本來,強龍難壓地頭蛇,但境外那幫人,不知從哪弄來了槍,搞得公司很難對付。
……
目前情況,境外那幫人肯定已從歷建文那,得到了琥珀在陸飛身上的消息。
所以短時間內,絕不會離開。而陸飛,便是引出那幫境外人的必要條件。
“不行,這小子關係到雷董要的人臉琥珀,不能冒險。即使救不出歷建文,我們也還有別的辦法讓他開口。”
草棚邊三名男子很不同意林曉的下一步提議。
林曉不屑地笑笑,回頭看了眼陸飛和小輝道:“你們也是有所經歷的人,難道那小子的話真能信。如果他們師徒倆壓根也沒帶琥珀來,你們又打算怎麼處置陸飛,嚴刑逼供、還是用親人威脅。難道你們就沒提前做做功課,了解抓來的人。好吧,我告訴你,那個叫陸飛的小子是一場車禍的唯一倖存者,而歷建文是收養他的第一個人。你們覺得這樣的兩個人要用怎樣的辦法撬開他們的嘴。”
其實說出這番話,林曉也是有私心的。
這幾年,她一直想為妹妹復仇,將五爺財團中的一個人送上自己的審判台。而公司,就是她復仇的武器。否則,她不會委曲求全,投靠三大家族為其賣命。已經三年了,那幫人總算因為桃源之事再次出現在她周圍。
林曉很了解那幫人,小心謹慎,做事快、准、狠。
跟這樣的敵人對抗,她只有比對方更快、更准、更狠。
時間是不等人的,焦急的林曉與商談的三名男子爭吵了起來。
激烈爭論之時,一名男子接到了奈何的電話。
電話里吩咐,他們得跟林曉一同前去見一位公司的神秘大佬。
……
這位大佬深居簡出,住在自己的小四合院裏,看年紀應該已過花甲。
他的身邊只有自己的老伴陪着,一個保鏢沒有,絲毫無大佬的派頭。
林曉大概猜到了對方的真實身份,她在境外財團大佬五爺那做文物販子時,聽聞過“十能人”的傳說。
這十人,能力之大,翻手雲覆手雨,一人便能決定一座城市的走向。十能人的首領,更是傳說般存在的怪物,永遠年輕不老。
但第二次世界大戰破壞了牽制的平衡,造成了太大的毀滅性,
讓十能人們摒棄了某種誓言,分崩離析,並各自擇主隱藏。
林曉想明確自己的疑問,便不禮貌地開了口。
然而老者並不是,他只是一個傳信的使者。他將一封毛筆手寫的信,交給了林曉,便自在喝茶了。
文字的內容,不但告知了林曉那幫境外人的窩藏地點,還標明了關押歷建文的具體房間。
她簡直難以想像,十能人憑什麼能力可以將人間事知道得如此透徹。她甚至懷疑,對方不是有血有肉的人。
不管怎樣,這封信幫了林曉大忙,她立即召集公司人員,分成兩隊,準備了一場夜襲。
……
夜深人靜,凌晨三點過一刻。
一家廢舊工廠內,發出幾聲槍響,隨即又陷入了沉寂。
與此同時,一戶農家小院中,三名境外男子被禁錮在了三根房立柱上。
林曉讓受到脅迫的農婦第一時間報了警,然後帶走了歷建文。
大概凌晨五點,一夜未眠的陸飛,再次見到了自己的師傅,亦是養父的歷建文。
兩人再見,相擁着哭成一團,卻是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攤上了什麼事。
小輝看到這一幕,感覺多麼像不久前自己經歷的那出。一股酸楚湧上心頭,想到此時的柔柔,會過得怎樣。
陸飛很講信譽,林曉也很快讓人找到了陸飛放在一棵綠化樹洞中的人臉琥珀。
速戰速決,這次任務在意想不到的幫助下完成得很圓滿,甚至圓滿到讓人覺得是陷阱。
……
……
林曉夜襲前三個小時,那幫境外財團的人員,也收到一封毛筆手寫信。那是五爺這邊一個十能人叫使者送來的。
信中內容竟是讓他們安心休息,後續事件財團會派雇傭兵精銳接手。
境外人員的領隊認識信使,自然深信不疑,認為財團精銳已來到這裏。他們的確沒有猜錯,財團的精銳不但來了,還早早用他們作誘餌,釣出了公司的人力。
看來這次十能人之間的對決,對方還是計劃得更為周到。
而且,雇傭兵精銳沒有着急動手。
他們等林曉拿到人臉琥珀后,並確認公司大半人手已撤離聚集點,才開始了行動。
確認目標,以少打多,並在對手最慵懶的時候出手,簡直將天時地利人和佔盡了。
財團精銳出手,自然計算精準,連時間都精確到分秒。
……
林曉跟公司人員,昨夜都在忙活,到了天亮時分,自然很有困意。
然而林曉並不打算休息,她讓陪同小輝休息的男保鏢在小區樓道口執勤着。自己則跟六名昨夜參加行動的同事交代回總部后這邊還需要做的事。她打算立刻走,一分一秒都不留在此地。
這番安排,已經是很迅速的撤離了。
林曉深知,五爺在境外財團支持下,手下精明能幹之人多不勝數,而且在全世界都有眼線。即便這幢公司負責拆遷的小樓里沒有一個外人,但護牆之外人流眾多,保不準就會遇上五爺的爪牙。
小輝還不知昨夜發生了什麼,林曉走之前將兩名保鏢留下了,說是保護自己安全。
現在他又被拒之門外,無所事事,待在隔壁房間聽着林曉跟公司其他人交談的嚴肅聲音。
隱隱約約,小輝覺得自己像個擺設,完全沒有存在的價值。
他自顧自琢磨着,腦袋裏生出不少疑問。
第一,人臉琥珀跟桃源世界是怎樣的聯繫?
第二,公司的人彷彿從很久前便在尋找人臉琥珀,那雷天又是什麼時候見過的,又或者說他目前已經擁有了。
第三,自己跟來完全是拖油瓶,林曉為什麼還要帶着自己?
第四,看似自己是幫助公司尋找桃源世界的關鍵人物,可公司並未真正將桃源世界有關的訊息全盤托出,其中又包含了多少隱情?
想着想着,小輝有些心煩意亂,所幸推門走了出去。
這裏的兩幢小樓,雖被護牆隔離,但外面仍是市區。小輝爬到高點的樓層,便能看看外面的街景。
看看街景,總能分散些思考的精力。
就在小輝看街景時,卻無意間發現了十多個人,與外面逛街、小販的氣息不大和諧。
假如小輝把眼前的街景當成一幅山水畫,那十幾個人便是科技感十足的二次元人物。總之看起來很不順眼,更奇怪的是他們看似雜亂的移動停留,將護牆的三個出口都攔住了。
一絲不祥預感從小輝心底升起,他趕緊一邊給林曉打電話,一邊瘋跑向樓下。
……
小輝發現不對勁時,已經晚了。
更早潛伏在樓里的十名雇傭兵,已悄悄解決樓道口兩名保鏢,毫無聲息地趕往林曉那邊。
他們動作十分迅速,似乎很早就摸清了對手位置。
情況極為不妙,內外都有了敵人,必然是凶多吉少。即便林曉能立即聯繫上公司的人手支援,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十名雇傭兵已經來到林曉所處房間外,他們先偽裝成兩名保鏢,利用已知曉的暗號敲門。
林曉在回來之前便更換了暗號,這舉動讓公司的人有了準備,免去被突襲的危機。
六名公司人員,立即推倒兩套沙發建立起掩體,同時抽槍瞄向門口。
雇傭兵也很精明,立刻知道露相,馬上發起了強攻。他們武器好,而且全副武裝,區區一扇鐵門根本攔不住分秒。
隨着“砰”的一聲,鐵門被一腳踹開。
同一時刻,林曉也從六樓窗戶跳了下去。
過去在五爺手下,她做文物販子時,免不了還要幹些偷盜的事,所以逃生的本領還是有的。她跳下樓,公司人員的逃生繩便固定好了。但她能做的也僅限於此,否則所有人都沒機會逃走。
小輝很幸運,跟上樓的十名雇傭兵剛好錯過。他跑到了小區一個污水井蓋旁,趴在雜草中,等公司的人和林曉。
昨天夜裏,小輝想到了逃跑,便借口散步,來此打開過井蓋。發現裏面並沒有污水,一個人還能在裏面爬行。但隨後一想到公司的強大人力和平凡的柔柔、藤寧,他又主動退了出來。
六樓之上,公司的人除了林曉,沒有一個活着逃下樓。
兩名雇傭兵,甚至沿着留下的逃生繩,快速跟上林曉。
護牆外的三個出口,喬裝的雇傭兵也很自然地摸了進來,手中緊握着消音手槍快速展開地毯式圍堵。
小輝才不願久等,想着神不知鬼不覺先逃走,可他居然看見了林曉。看見了,內心的糾結沒有讓他做出見死不救的事。
他快速爬了起來,衝到林曉身邊,不由分說地拉住她胳膊往污水井蓋跑。
兩人一陣驚心動魄地下井,然後趕在追來雇傭兵前一秒合上了井蓋。
可是危險並未真正解除,雇傭兵們隨時都能找到污水井,扔下個煙霧彈什麼的。
兩人不假思索,隨即爬在管道中不斷向前,拉開危險距離。
藉著手機光線,林曉和小輝,一前一後爬行了近二十分鐘,來到管道匯聚處。
一向生活香美的林曉,已無法再接受管道內的異味,忍不住嘔吐起來。
前方的涉水管道,更是惡臭難擋,管壁的髒東西滑得手都難以抓穩。
小輝很清楚,兩人彷彿是爬了許久,但地面實際距離可能還不到三百米。
他們必須繼續爬,而且別無選擇。如果運氣好點,再經過兩個井蓋,或許能出去。
相比寶貴的生命,臟、臭的難題應該是能夠克服的。
這段刻骨銘心的經歷,總算在最後獲得了好的結局。
兩人雖逃出生天,卻不敢在人群中多待片刻。因為他們的落魄樣子,實在太引人注目。
找到一個偏僻角落藏好,林曉便立即聯繫了奈何。
一向深思熟慮的奈何得知情況,首先是讓林曉藏好,再親自馬上帶人前往事發地。
奈何猜測,公司的外務人員很可能都遭到了雇傭兵的圍剿。
老對手五爺的手段,他還是很了解的。如果此時,帶着人臉琥珀的林曉回當地公司,承擔的風險是雙倍的。小輝和人臉琥珀都將會落入五爺手中。此次行動,他還是低估了五爺的實力和決心。
當下情況,奈何能做到的,便是將風險降到最低。
小輝和林曉的手機,都還有正常的監控定位,他大概率能趕在雇傭兵前找到兩人。
……
對於躲藏,林曉雖有經驗,但渾身散發臭味的她根本不能貿然進入大眾視野。
因為五爺財團中的十能人,一定會有眼線發現她。
可這寒冷冬夜,躲在陰暗角落,讓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女人如何受得了。
林曉已開始發高燒,小輝狀態也不大好。
他們不能繼續躲藏了,必須先換洗一番,再取取暖。
百般無奈中,小輝還是找到了好兄弟藤寧。
半個鐘頭后,藤寧開着自家汽車來到小輝描述的地點,接上兩人。
見到如此落魄的兩人,藤寧發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一言不發地先帶兩人回了家。
等兩人處理好各自狀態,他又煮好一鍋麵叫他們吃。
小輝和林曉早餓的前胸貼後背,二話不說便狼吞虎咽起了滾燙的麵條。
藤寧看着二人吃面,壓抑很久的問題還是擠出了嘴。
“小輝,你這次應該不是去實習吧?還有這位美麗的、可愛的女士,也不是你老闆的女兒吧?”
小輝嚼着面,猶豫着是否要說出實情。
哪知林曉搶在他前面,回答道:“我確實不是老闆的女兒,我是他表姐。他也不是去實習,就是帶我來玩玩。”
“什麼,表姐,大學四年我怎麼一次也沒聽他提起過?”
林曉尷尬看了眼小輝,繼續道:“我、我不是一直在國外嘛,上個月才回來,加上人生地不熟,只好讓這個表弟吃虧帶着我了。”
“不、不對啊!既然是出來玩,你們怎麼會弄成現在這幅德行?”
林曉的回答,讓藤寧內心的疑問不減反增了。
小輝明白林曉的好意,可她在語言表達這方面,的確很不在行。
滕寧見林曉搭不上了話,又繼續追問小輝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小子趕快給我交代啊。”
小輝故作竊笑,放下面碗和筷子,開始了新的忽悠。
“咳咳,這不,你之前叫我給你介紹個女朋友嗎,我表姐也單身,想試探一下你,就想出了掉臭水溝的戲碼。”
“不會吧,為了兄弟幸福,你這也太拼了。”
大學四年,藤寧因玩遊戲被人甩了五次,對於主動靠近的女朋友那是心馳神往。更何況還是氣質、顏值一絕的林曉,他的內心早已沉淪,智商更是降為負數。
林曉並未拆穿小輝,反而很配合地將自己“賣了”,看着藤寧羞澀一笑。
這一笑,有幾分僵硬、幾分俏皮,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表現出來的。因為,-自從妹妹亡故后,她遊走在利益為上的圈子中,再沒單純地笑過。
但對藤寧而言,那笑足以傾他的國他的城,簡直美到讓人無法自拔。
單身太久的宅男滕寧,就這樣被林曉一個笑收走了魂,腦子也變得裝不下了任何疑問。
為了進一步提升林曉的好感,藤寧這一夜幾乎沒睡,又是出門買葯,又是熬夜燉雞湯,又是準備早點。
林曉也算支持小輝,陪着藤寧有的沒的聊天,直到困意無法阻止才回到房間。
真當躺下后,她卻久久無法入眠,還立起身狠狠扇了自己兩耳光。她看着窗外夜色,不斷在心裏默默敲擊自己,命令自己要堅守心態、記住仇恨,做一個理性冷酷的人。
果然幾小時后,她又變回了那個冰冷、勢利的女霸王。彷彿臉上無時無刻都寫着生人勿進的勸退文字。
夜色變成淺墨時,凌晨五點才剛過,奈何的車便停在了藤寧家院子外。
沒有告別,沒有言語,林曉直接上了車,並用命令口吻吩咐着小輝。
小輝知道藤寧為林曉燉了雞湯,並親手做了豐富早餐。可他又確實不能久留,這也是保護滕寧不被那幫境外雇傭兵盯上的先決條件。
所以小輝也沒有向藤寧告別,快速坐上了車。
汽車發動,很快駛離藤寧家,趕往燈光明媚的機場。
當小輝和林曉飛到了空中,藤寧才意識到他倆已走。
寬大的房子,留下他獨自一人吃着苦澀的早餐,腦海里還滿是昨夜林曉的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