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遠方不遠
深夜，天色沉悶，依舊還有很多人無法入眠。
一座燈火明亮，猶如宮殿般氣派的別墅內，“熊虎”跟着奈何無聲前行着，來到譚柔柔見過的那一幢樓下。
精壯的保鏢對兩人進行了簡單檢查，然後允許他們進入。
樓上一個大房間裏，寬大柔軟床上躺着的，是真正的雷天。
三年前，一場大病突然降臨，使得雷家主人不能再下床自如行走了。病因卻是無法治癒的間歇性肌肉萎縮，只能常年醫、護陪伴，延續生命。
得知消息那天，雷天幾近絕望，差點就用保鏢的槍飲彈自盡。
弟弟雷松很喜歡扛起家族興衰的大哥，哭着下跪求他，發誓自己會好好守護住雷家的事業，一夜之間長大了。
見到如此懂事的弟弟，雷天才放棄男人的自尊，堅持活下來。
雷松也沒讓哥哥失望，很快接管家族事務，變得決絕幹練，並找到了哥哥的替身熊虎。
熊虎無父無母，背景偏遠，除了年紀大點，跟他們兄弟倆幾乎一模一樣。
有了這個傀儡，雷家在外人眼裏仍是沒有任何變故。雷松也能更好地遊走在三大家族同盟財團中。
因為大哥“瘋狗”的名號，足以震懾到另外兩家的任何人。
今夜見奈何跟熊虎，雷松並沒提前告知雷天，他想給大哥一個驚喜。
雷松從小便知曉，大哥一直秉承祖訓，不遺餘力地尋找桃源世界。他也堅決地接過這個重擔，並將大哥康復的希望寄托在了那個世界。
卧床的雷天，睡眼朦朧，似乎是剛從沉夢中蘇醒。
他睜眼見到守在床邊的雷松，滿足地笑道：“怎麼來了不提前說一聲，大哥好讓人給你準備夜宵啊。”
“吃過了，別擔心我。到是你，以後少發點脾氣，嫂子都哭成了淚人。”
雷天一陣咳嗽，想要從床上坐起。雷松趕緊起身去協助，並將床調整到斜靠狀態。
幫大哥坐好，雷松急忙向門外吩咐道：“啞姐，給大哥倒杯水來。”
當雷天用發抖的雙手握住溫熱水杯，那種無奈的痛苦之情，溢於言表。
他無力地苦笑道：“哎！是大哥拖累你了，父親、爺爺在下面，一定會怪我。想想過去的你，多麼陽光上進，現在卻不得不變成陰狠、算計的人。哎，我……”
雷松打斷了雷天的話，斬釘截鐵道：“哥，不要再這樣想，我也是雷家子孫，總該為家族擔負。而且，我從不後悔。如果有一天我後悔了，那一定是因為我沒有為大哥真正分憂。”
聽到這樣的話，雷天開不了口了，隨即淚眼朦朧，不斷點頭。
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
雷松毫不猶豫讓他們進來。
奈何跟熊虎都知道雷天的事，熊虎更是跟雷天朝夕相對了三個月，學習他的生活習慣和處事作風。
但熊虎終究還是有些自己的壞習慣，由其在不認識雷天的人面前，總要釋放一番自己壓抑的靈魂。
白天對上小輝，他便爽了一次。
雷天見是二人，滿心疑惑地問雷松道：“小松，今天莫非有很重要的事情？”
雷松並未回答，攤手示意奈何來說。
奈何本是雷家大廚，后得雷天父親賞識，成了公司重要成員。他對雷家感激不盡，絕無二心，更是把雷天、雷松當成自己孩子一樣。
見到真正的雷家人，奈何很恭敬地鞠上一躬，淡淡道：“大少爺，
桃源世界的事情有眉目了。而且，我們還獲得了一些‘五爺’的情報。”
一聽見桃源世界的事，雷天眼裏頓時有了光。要不是他的身體不允許，恐怕會跳起來大叫。
祖輩們留下的遺訓，他耗費近二十年一點頭緒都沒有，如今竟有了眉目。那麼太爺爺提及的那個人、那個世界，可能真的有可能被他們這代人找到。
未免失態，雷松接過了水杯，安慰雷天道：“大哥，你別激動，安安心心等弟弟好消息就是，我一定完成任務。”
雷天畢竟是商場打拚多年的人，很快沉穩下來，思考下一步該如何行動，並詢問奈何的打算。
奈何深知，雷天對這件事傾注的精力，他不能再讓雷天分心關注，消耗身體。來時他便答應雷松，不說細節，只談進展。
雷天又怎不知兄弟好意，看了眼雷松，搖搖頭道：“好吧！時間不早了，讓熊虎留下陪我，你們都回去休息。”
即便病卧在床，雷家之主的話，在場也沒人敢不聽。
雷松已從大哥眼神中，看出了堅毅和果決。每當他出現這種眼神時，有人再插嘴，他就會立刻火冒三丈。
……
奈何、雷松走後，熊虎便開始獨自面對雷天。
他一直都很害怕對方，覺得雷天是一頭受傷的老虎。只要傷一好，就會立即吃掉自己。
熊虎的生活其實並不好，表面上奢華，實際卻一直被人監控，就連睡覺、洗澡都必須在雷家提供的房間進行。他為此可以得到極為豐厚報酬，在允許雷天消失的時候，還能出國去不知名地域大肆揮霍。
但隨着時間久起來，他有些受不了了。
雷天一直也擔心這點，因為無論任何人，在崩潰邊緣做的事都會不顧一切，甚至丟棄自己的生命。
所以，今夜他沒有罵人，而是告訴熊虎，自己時日不多，再堅持堅持就能真正開始享受生活。
絕望之中，看到希望，熊虎又再次定下心來，繼續打算做好健康的雷天。
……
……
林曉給予的三天時間很短，但安排些小事足矣。
小輝並未明確告知藤寧、柔柔自己離開的事實。他只是說，有上市大公司邀請他參加新建遊戲的項目。
時間需要三個多月，回來后可以拿到豐厚報酬。
至於跟新世紀雷游天地公司的事，小輝騙着滕寧，說那一切都是高層的誤會，筆記和柔柔都很好。
父親那邊，小輝一向聯繫的少，為不讓他擔心，便沒打招呼。
收到林曉信息是在晚上，他們將在機場匯合，連夜趕往四川一座城市。
送行的人只有柔柔一個，滕寧要回老家，比小輝還走得早。
機場的風很大，人聲並不嘈雜，柔柔抱着小輝不願讓他走。她抱得很緊很緊，彷彿這一別再也見不到小輝似的。小輝眼眶含淚，卻堅持着沒哭，他不能太感性了，不然會捨不得離開。
可如果他不離開，林曉則一定會出現，那他的謊言也將不攻自破。
最後由於起飛時間問題，小輝轉身離開了柔柔。他沒有回頭，也不敢，因為眼淚已如串珠般不停滑落至地。
小輝在頭等艙，找到了林曉跟兩名雷游天地公司的保鏢。
三人對小輝都不感冒，見他進來一句話也沒說。
小輝跟他們也沒話聊，坐下拿出曾祖父筆記的複印件琢磨。
林曉回過頭看見，冷冷道：“小子，你真不知道很久前被撕下的那三頁在哪？”
小輝頓時察覺到，自己偽造的三條新撕痕沒有騙過公司的人，或者說沒有騙過林曉。
他開始試探性回道：“我知道會說出來嗎，那樣豈不是沒了自救籌碼。”
林曉不屑地笑笑，回過頭不再看小輝。
看來這些語言門道，對這些老練的人一點也沒用。但小輝還想找些話題，去探探這個林曉，至少是要先知道她的職業和能力。
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喲！各位大哥大姐們好，實在不好意思，我上一班飛機坐不了了，特別無奈加了個剩下的頭等艙。”
藤寧一邊說，一邊拿出背包里的牛肉乾遞給林曉和其餘兩人。
當他轉身遞給小輝時，突然尖叫了起來。
“哇！彭小輝，是你，哎，我倆簡直太有緣啦，來抱一個。”
小輝沒想到又遇見藤寧，趕緊推開他將擁抱的雙手，不屑道：“擁抱就算了，快坐下吧！”
滕寧樂呵呵地坐下，撕開一根牛肉乾嚼起來。他是個閑不住的人，一邊吃牛肉乾，一邊問小輝目的地是哪。
小輝已撒了第一個謊，便要用更多的謊去圓。
他本想告訴藤寧，自己目的地在XJ或者更遠的XZ，但眼下坐的卻是到四川廣漢的飛機。說他去哪裏轉機是不行的，完全沒有生活邏輯。於是乎，他繼續忽悠了藤寧，說是老闆的女兒很想去見識下三星堆遺址。
藤寧居然信以為真，而且一眼便認出老闆的女兒是林曉。
他還偷偷問小輝，相不相信一見鍾情。言外之意就是說，他已經喜歡上了林曉。
小輝雖不知林曉多大，但覺得她應該比雷游天地總部里的涵晶晶小。他本想教育一番藤寧的見異思遷。
哪曉得這小子色膽包天，竟直接走到林曉身邊索要聯繫方式。
小輝看呆了，他可是見識過林曉的厲害。
果然，林曉語出驚人。
“可以啊！你從這飛機跳下去，我就給你。”
藤寧也不氣餒，開始從旁側敲，自薦家門和電話，說願意為林曉做一趟三星堆的免費導遊。
林曉回過頭看了眼小輝，知道是他瞎編了自己的行程。不過她並未立即拆穿，甚至還答應了藤寧的自薦。
藤寧很是自豪地回到座位，更是為自己迷人的男子氣息驕傲無比。
他悄悄跟小輝講，自己有很大機會能拿下林曉。
可小輝看着那少一位數的電話號碼，一言難盡。
這一路，藤寧可沒少騷擾林曉。一會問需要吃什麼，一會問需要喝什麼，一會問肚子餓了沒有。
林曉居然都通通答了，只是全是簡短的否定詞。即便這樣，兩個公司的嚴肅男同胞仍向藤寧投來了制裁目光。
下飛機后，藤寧仍是不消停，繼續邀約眾人去他家裏住。
公司早有安排，而且林曉還需要確認很多事，開始下步行動。但一通電話，讓她改變了主意。從她的突變的神情，小輝猜測是這邊的聯繫人出了某些問題。
就這樣莫名其妙，林曉和小輝他們來到了藤寧家。
……
時間已很晚，大家草草洗漱，便開始休息。
兩名保鏢非要一起住在小輝隔壁，這讓他很不自在，覺得自己像被監視。
林曉是女性，一個人在樓下，讓藤寧這小子，逮住了很多機會表現。
不過，藤寧也隱隱察覺出，自己的殷勤在林曉面前，像是投入無底洞的水，完全體會不到實在感。
反而是林曉，從藤寧口中得知了他與小輝的關係。現在，她的手中如果再多出一個送上門的保險，雷松吩咐的牽制小輝的事，將非常容易實施。
可最後，她打消了那個念頭。
清晨薄霧還籠罩着小樓時，林曉便悄悄叫上小輝出發了。
公司在廣漢的人，昨夜跟境外財團“五爺”的手下交過手。
所以新的匯聚地點，改在了偏遠的城區外。
……
一片無人打理的墓園后，撿漏的草棚邊。
林曉拿出一張城市地圖，跟三名健碩的男子商談着，言語幹練。
小輝跟一個皮膚黝黑、雙手粗糙的年輕男子坐在車內等着，隱約聽見他們是要去救一個人。
小輝看得出，車裏這個生面孔男子心事重重。出於禮貌，他詢問了對方姓名。
男子並沒多想，告訴小輝他的名字叫“陸飛”。
幾番談話下來，兩個彷彿置身事外的人對彼此身邊情況都有了些了解。
小輝也大概明白了林曉他們來此的真實目的，是要去救陸飛的師傅“歷建文”。
歷建文是位出色的考古學家，陸飛是他的學生，也是關門弟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