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只身前往

小輝剛平緩的內心，又被滕寧攪動得浮躁，趕緊撒開腿跑下樓。

回到出租屋，小輝卻不見藤寧，只發現房間被人翻了個底朝天，亂成雞窩。那本隨手放在床上的筆記本也不翼而飛。

小輝狠狠打了自己一拳，覺得都怪他走得太急，完全沒想到藏好筆記。最可恨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也遭遇到危險。

目前的情況，難道真如父親、爺爺所說，是曾祖父的東西帶來的莫大麻煩。

安寧鎮跟蹤的三個胖子，應該就是為了曾祖父的筆記。

可他們拿到筆記，沒必要再動滕寧啊。

嗡嗡嗡～嗡嗡嗡～，小輝的電話再次響起。

“藤寧，你還好嗎？”

“你是不是回來了，快來三樓窗戶外救我。”

小輝趕緊跑去窗戶上查看，天色已漸暗，並不好發現滕寧在哪。

幾番尋找，最後小輝在第三層樓空調外機上，找到了驚魂未定的藤寧。

小輝走後不久，便有外人來敲門。透過貓眼，藤寧發現是那三個胖子。他果斷拿上筆記本爬到窗外空調外機上，然後三次跳躍，躲到了三樓。

三樓的空調外機，有幾處是被綠化樹枝條遮住的，所以極不易被人發現。

相比筆記本，小輝更多擔心的是藤寧的安全。他無法想像，藤寧是如何從六樓跳到三樓的。夜色里空中無防護跳躍，稍有不慎，滕寧就得再去醫院躺個一年半載。

一本陳年舊物，實在不值得他如此冒險。

藤寧到覺得無事，還不斷向小輝講解自己的英勇事迹和矯健身手。

小輝知道，他這樣是在緩解內心恐懼，不斷抖動的手便是最好證明。

即便如此，他仍配合著滕寧，一起假笑、一起徒步回到出租屋。

三個胖子沒有找到筆記，暫時應該不會再來，回去或許是安全的。

……

再次看見狼藉的房間，小輝還是忍不住嘆息道：“哎！一切都是我的錯，不該回去拿曾祖父的筆記。”

藤寧卻想到了譚柔柔，連忙問小輝：“柔柔那邊情況還好吧？”

小輝面色驟然又低沉下來，難過道：“她不見了。”

“什麼，不見了。”

“應該是胖子同夥乾的。”

“那、那我們快報警，這可是綁架。”

說完滕寧便要撥打電話，小輝趕緊制止道：“等等，對方作風我們完全不知，貿然報警很可能會害了柔柔。”

“等、等什麼，我們有對方任何線索嗎？”

“沒有，但我們有筆記。”

小輝很清楚，對方要的是筆記，只要它還在手中，就有周旋餘地。

兩個人慢慢緩和了下來，決定不再坐以待斃，開始着想相應的面對計劃。

……

藤寧將筆記所有內容，都掃描上傳到了雲盤，同時打印出一份紙製品。

小輝則研究筆記內容，發現筆記末端，有三頁被人撕掉了。從撕開的線條看，那人應該很急，原本上都留下不少余紙。小輝將計就計，小心翼翼地將余紙再次撕出三條新痕迹，造成剛撕不久的假象。

如此一來，敵人即便拿到筆記，也會懷疑內容不全，給小輝他們留下談判底牌。

接下來是找人，找到譚柔柔或者敵人。只有知己知彼，確認對方身份，才能有所應對。

然而找人，又該從何下手。除了安寧鎮跟蹤的三個胖子，兩人再無其它線索。

很快，

小輝便發現找人這招不能用，無異於大海撈針，還不如守株待兔，靜靜等對方找自己來得實際。手中曾祖父的筆記便是最好的誘餌，那伙人必然還會再來找。

安寧鎮時，小輝就特別注意過三個胖子的着裝，很有幾分眼熟。

藤寧也在小輝分析后，記起他一直要告訴小輝的事。

“你可還記得桃源山洞裏那個木盒，密碼我找到了。”

“密碼、筆記、柔柔失蹤，這一切是否有着必然聯繫，我們趕快上線，說不定能從那裏得到些什麼消息。”

……

三個胖子找東西還算留有餘手，房內的電腦都能用。

有了上次侵入經驗，小輝和藤寧很快再次進到桃源遊戲中的那個山洞，面對需要密碼的木盒。

“密碼是多少？”小輝略帶焦急地問滕寧。

“就是你曾祖父找水前，留下那張紙條的時間，1.7.6.1.0.1.3。”

跟着藤寧念出數字，小輝快速敲擊着鍵盤。

果不其然，屏幕中央顯示出輸入正確的面板，他們打開了木盒。

秘團雖解開，卻讓兩人感覺不到一絲神秘。因為木盒中，只有一張泛黃的陳舊紙條。

當兩人再看清紙條上的內容時，彷彿是被人突然扇了記響亮耳光，打得頭腦快要爆炸。

“不要做任何調查，請明天一個人前來新世紀雷游天地總部大廈3006室，你會得到想要的答案。”

藤寧驚訝道：“什麼，我們要找尋的敵人，居然是桃源遊戲的開發商。”

“確切的說，是公司中某位高層。難怪我覺得三個胖子的衣服很熟悉，原來在校期間就見過好幾次。”小輝補充道。

“撰寫課外報告，前往新世紀雷游天地大廈學習的時候，對吧？”藤寧也想了起來。

“柔柔她很可能也在那裏。”

“怎麼，你真的要一個人去，傻了吧!”

“要不然你還有別的辦法。”

“我、最起碼，你要想幾條退路吧。”

關心則亂，一想到譚柔柔，小輝的思維居然連藤寧都比不上了。

他果斷點頭，看着屏幕上文字道：“藤寧，本來不想牽連到你，但我一個人實在……”

“別說了，兄弟，我已經被拉了進來，有什麼儘管說。但先說好，當炮灰、沖前陣大打出手的活，我可不幹。”

小輝淡淡笑道：“不會，你就干最拿手的。”

……

冬日漸深，寒氣已籠罩着城市，唯有燈光帶來些許暖意。

無論是人流攢動的大街，還是稀疏行人的小巷，都在寒夜下，蒙上了一層蕭瑟氛圍。

新世紀雷游天地大廈3006室，此時依舊燈光通明，倒影明亮。

三個胖子正一字站好，如同三棵矮松般接受訓斥。

他們的正前方，一位戴金絲眼鏡的瘦高男子坐在靠椅上，默不作聲，臉上更是沒有一絲表情。

過了良久，眼鏡男子才冷冷道：“雷公子養你們多少年，心裏可有數。”

三個胖子不停點頭，一臉的恐懼。

“既然知道，那下次就把事情做乾淨點，不要留給我擦屁股。安寧鎮的事我不說，但一個小小記者你們都搞不定，還有臉繼續站在公司地板上嗎？我、我都不好意思說你們是我引薦的。最後一次機會，否則就滾回老家去。”

三個胖子仍不停地點着頭，臉上的恐懼卻在得到留下的答案后，減緩了許多。

這個訓話的人，叫“奈何”，是新世紀雷游天地公司業務副總。他剛才說的那番話，居然是用的同一種語調，冷而平靜，看不出有任何情緒波瀾。可他說出的話，又讓聽者十分生畏，不敢輕易反駁挑戰。

三個胖子剛被訓斥走，白凈的女秘書便敲門進來鞠躬道：“奈總，雷董要見的人來了。”

“好，我已知道。”

……

小輝不是第一次來新世紀雷游天地公司總部，3006室的位置，在大廈第30層第六間辦公室。

雖有些熟悉，但從沒進過這裏。小輝還是很膽怯，手心都捏出了汗。

領他前去的人，正是藤寧心心念念的女秘書“涵晶晶”，看來敵人真是高層人物。

再次近距離接觸到藤寧渴望的這個女人，小輝除了被吸引，更多的是被她渾身散發出的氣場逼得喉嚨發乾。

小輝在腦海思索着，半吊子的藤寧，應該完全無法掌控如此老練又自由切換的女人。

來到3006室外，晶晶又推門做出了請的姿態，示意小輝進去。

明亮的辦公室，光線如雪，極簡的線條倒影在纖塵不染的大理石上，營造出一種玄妙的視覺效應。牆邊的寬大黑皮沙發，現在只坐着奈何一個人。他身前的茶几，還擺放了兩杯剛沏的茶水。

奈何是第一次見小輝，居然很是謙虛地站起來主動去握手。但他的臉上，依舊是沒有一絲表情。

小輝握住他的手，感覺很冷，幾乎像沒有溫度。

毫無寒暄，奈何便示意小輝坐下來談，他還順手將一杯茶水推到小輝面前道：“沒有了解過你愛喝什麼，時間匆忙，希望這龍井能合你喜好。”

小輝沒有搭話，依舊保持着來時的那份堅毅。他知道，是他們的人抓了柔柔，同時還要打筆記的主意。眼前的一切示好，都只是為達目的的鋪墊。

奈何這點眼力勁還是有，很快拿出手機點開一段視頻給小輝看。

一瞬間，小輝被破防了，握緊拳頭憤怒地站起身吼道：“她在哪？你們憑什麼這樣做？”

很大的話音將靜候在門外的兩名保鏢吸引進來。他們走到門口站定，眼神看向奈何請示下一步做法。

奈何只是擺擺手，示意他們出去。

門再次緩緩合上，小輝也重新坐下，目漏凶光地看着奈何問道：“說吧，你們要怎樣才肯放人？”

奈何收起手機，淡淡道：“你放心，小姑娘很好，沒受到丁點傷害。第一，我們需要你曾祖父的另一本筆記。第二，我們想請你幫雷天董事長一個小忙。”

“筆記可以給你們，但堂堂雷游天地公司董事長的忙，我一個寫代碼的大四畢業生恐怕沒法幫。”

“不，你可以，因為你是彭加木的後輩之人。而且，我們苦苦找尋的另一本筆記，為何會恰巧選擇你。你以為那本筆記一直在福利院，不，其實它才剛剛出現。給你打電話的人又是誰，你就沒有懷疑過對方。如果不出我所料，應該是那個老瘋子認識的能人。我們在安寧鎮安插這麼多棋子，竟沒有把他揪出來。”

“你們知道福利院死去的那個瘋老頭，莫非從我小時候起，就一直在監視那裏。”

奈何喝下口茶水，繼續面無表情道：“不、時間還要更早，那時你估計還沒出生。從雷天董事長爺爺輩起，我們便一直在找尋你曾祖父彭加木的下落。”

“曾祖父不是消失在羅布泊沙漠中嗎？”

“那個號稱地球之耳的鬼地方，我們不知派過多少人前去考察，最後只發現了一本手寫筆記。後來我們得知還有另一本筆記，便開始苦苦追尋。終於在今天，我們等到了你，彭小輝。”

“你們還有一本曾祖父的筆記，上面都記錄了什麼？”

奈何思索片刻，考慮要不要將更多內部事告知小輝。很快他便清楚，要小輝幫助，知道事情真相是很必要的。

於是，他繼續解釋道：“在外人看來，不過是生活與工作的零碎瑣事記錄，但通過高科技手段，我們從中找到了另一個答案，一個足以改變世界的答案。”

瞬間，小輝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目不轉睛盯着奈何。

奈何是何等老油條，很懂得吊人胃口，到最緊要的關頭卻開始隻字不提。

他看着神情焦急的小輝，話鋒一轉，問道：“幫忙的事情，想的怎麼樣了？”

小輝情緒控制得還算合適，沒急於答應，而是反客為主道：“一個人為另一個人賣命，最起碼得見一見幕後真人吧。要不然死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

“要見雷天董事長不是不可以，但現在不行。”

“為什麼？”

“既然是合作，你總要先表達些誠意吧！”

小輝知道奈何說的是自己手中的筆記，可他覺得對方才該要表達誠意。畢竟是對方要請自己幫忙，可現在卻像是自己主動攀上他們一樣。

奈何這樣的人，着實太老練了，利害關係摸得透透徹徹。

為了心上的譚柔柔，最終小輝果斷交出已拷貝留存內容的筆記。

拿到筆記，奈何居然一眼沒看，直接叫人拿去送給雷天。

接下來就只有等，等雷天到來，或者雷天的指示。

等待是件很漫長的事，對奈何而言同樣。兩人坐在辦公室，相顧無言，竟一點也不尷尬，尤其是小輝。

抽這段時間，小輝給藤寧發去信息，詢問他是否找到柔柔的下落。

……

藤寧黑進新世紀雷游天地公司，查看了近五天所有監控視頻，都沒找到譚柔柔的任何蹤跡。他斷言，公司在外還有人手，很可能將譚柔柔關在了別處。

不在大廈內，小輝很快收到消息。

奈何彷彿早已洞察一切，看着玩手機的小輝道：“別找了，一會就讓你們見面。這也是我們的誠意。”

小輝腦門一陣悶熱，覺得跟這樣的人打交道自己真太嫩。

所幸，他不再做任何掩飾，直接提問道：“她被關在哪兒，我現在就要看到，否則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同意幫忙。”

“你會的，因為你喜歡她。相比一個可人的女孩，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曾祖父在另一本筆記中留下的答案？”

小輝當然想知道，只是情緒很不受控制，一門心思地擔心柔柔。

突然，奈何站了起來，雙手插進西褲，慢慢走到落地窗前。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眼下的城市，眼光延伸向了很遠的大樓。隨即，他嘆息一聲，忽然向小輝問道：“小輝，你相信這世界不是獨一的嗎？”

“我、你為什麼這樣問？”小輝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你曾祖父留下的訊息和人間蒸發的事實，讓我相信了還有另一個可以生存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