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章:雪山小屋
五爺的家很大,從門前到他的住所,需要開大約十分鐘車。
肯已經折回到門口,邀請雷松上另一輛老爺車。
既來之則安之,雷松不再多想,上車趕去見五爺。
肯卻故意把車開得很慢,一邊介紹着別墅,一邊跟雷松談話。
言語之間,雷松發現肯已經知道林曉的事,並且還講出了另一個推卸責任的故事。
雷松是果斷決絕之人,淡淡道:“抱歉!你們的事我不感興趣。”
如此終止談話,肯有些不快,但車卻開快了。
五爺正坐在會客廳等雷松,他雖已年近七旬,身體依然康健,神采奕奕。
他看向桌子上擺放的精緻鐵盒,向身邊一個保鏢問道:“雷家那小子多少歲?”
保鏢答道:“情報上說,是二十六。”
“年輕有為,我請他來,居然就一個人來了,有膽有識,不是省油的燈啊。”
保鏢繼續道:“他應該知道我們是合作關係,而且他手裏有三塊人臉琥珀,定然料到我們當下不會做什麼撕毀協議的事。”
“你是說,他肯定沒有攜帶上雷家的三塊人臉琥珀。”
保鏢猶豫了片刻,回道:“如果是正常人,都應該會秘密保管互相制衡的東西,在最後必要時刻拿出來。”
五爺眯縫着眼,取下鴨舌帽,漏出發亮的光頭道:“也是,不過來到我們的地盤,管他是什麼都有去無回,只是早晚的問題。”
“要做嗎?”保鏢開始反問。
五爺陰險地笑着,看向門口道:“還不是時候!”
住所門外,肯已大步流星,領着雷松前來。
雷松作為晚輩,向五爺敬了禮道:“五爺,你請我來,有何指教?”
五爺一臉笑意,彷彿開心得不得了,指着桌上鐵盒道:“人臉琥珀,我把最後一塊交給你,這樣才能開門嘛。”
雷松豪不猶豫,上前拿起打開確認道:“謝謝五爺!如果沒別的事,那我先回去安排接下來的部署。”
“不行!這東西是我折了兩名兄弟拿到的,你總該拿點什麼東西來換吧?”
站在雷松身後的肯,突然說道。
沒想到,肯敢在五爺面前插嘴,想必身份不小,難道是財團某位大佬的公子。
雷松看向了五爺。
五爺故作咳嗽,客氣道:“哎!我的洋外甥,說話不大好聽,別見怪。但他的意思沒有錯,拿別人東西,總該給點什麼交換品,禮尚往來嘛。”
雷松早知天下沒有白吃午餐,立即問道:“那五爺要什麼?”
肯又急忙插話道:“我要林曉那個叛徒,她還偷走了我們一件寶貝。”
五爺看出了雷松的猶豫,起身走到肯身邊,笑道:“一塊人臉琥珀換一顆小棋子,你應該不虧吧。”
雷松很是乾脆,回道:“當然不虧啊,但五爺你就不怕我拿着人臉琥珀跑了,自己去打開石門。”
“哎!去吧,你儘管去。”
五爺竟一點不介意,彷彿對那個地方的隱蔽性和安全性十分胸有成竹。
雷松也不遑多讓,他很清楚當下形勢,對方需要雷家的三塊人臉琥珀才能打開石門。而現在多獲得一塊跟拿着三塊,意義完全是同等的,根本沒有必要為貪一塊人臉琥珀,減弱自己的實力。
於是乎,雷松將鐵盒重新放到了桌面,平靜道:“大家都是生意人,這買賣我不敢接,這下可以吧?”
“你……”
五爺制止了肯快爆發的脾氣,
笑着走到雷松身邊,又拍拍他肩膀道:“當然行啊,不愧的老雷的後生。不過作為長輩,我總有提個請求的面子吧。”
“當然,前輩請說。”雷松故作禮貌。
“東西拿走,事成之後,你把那個叛徒給我送來?”
雷松思考着,他在獲得四塊人臉琥珀后,能進行的多種可能。
第一,他能讓支援的奈何立刻開始尋找石門下落,然後單方面撕毀協議,跟五爺做回敵人。
第二,他以獲得四塊人臉琥珀作為籌碼,逼迫五爺告知石門具體地點。
第三,他們繼續保持合作,但在抵達石門后,才跟對方翻臉。
雷松猜想的三種可能,都伴隨着極大風險。
因為,公司根本無從知曉五爺在境外到底有多大勢力。而雷家、李家三名十能人都已身受重傷,無法如之前計劃那樣前來助陣。
所以總體來說,一切的狀況還都掌握在五爺手中。
如此不利狀況下,雷家確實不能太過激進,配合反到是上上策。
思考完畢,雷松已確認這次境外合作計劃,失去絕對主動權。但好在,他們還能用信鴿與奈何保持聯繫,具備應付對方突然變故的能力。
想到此,雷松面色依舊,平靜道:“得五爺厚愛,你說怎樣就怎樣,晚輩一定照辦。”
“好吧,你走,我不留。因為,我實在忍受不了搶我東西的人在我面前站得太久。”
雷松鞠上一躬,立即拿上第四塊人臉琥珀,安全走出了五爺的別墅。
等保鏢關好大門,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路邊。
雷松前來,也是有所準備的,十能人雖無法來,但在當地的信使還是存在。
那天夜裏,雷松為讓計劃更加保險,偷偷地拿走了三家傳承十能人的迷宮玉佩。
每個家族的十能人,在各大城市都有信使,迷宮玉佩便是信物,可以讓信使提供任何能力範圍內的幫助。
雷松來到境外的第一時間,便是跟三大家族信使聯繫上。
同時,他也知曉了五爺這邊那位十能人的本領,對方是信息方面的天才少年,一本電腦就能找到世界上任何角落任何人。
換言之,雷家的任何外出行動,都已在五爺的監控中。
雷松還是感慨,自己知道消息的時間太晚。若是他早知道,合作的事也許能等到三家族十能人痊癒后再打算。
但劍已出鞘,必然顯露鋒芒,無法回頭了。
……
林曉離開時,實際得到的命令是帶公司近一百名精英外務人員聯繫雷家十能人信使。
她很知足,覺得雷松對自己是真的信任,居然將十能人的迷宮玉佩給到她手裏。
在信使幫助下,林曉跟公司的人在埃爾奧羅郊外一處新建體育場落了腳。
體育場是信使旗下公司新建的,暫停了工期,且已有完善的住宿設施。之所以選擇這裏,一是考慮到道路通達,行動方便;二是一公里範圍內,監控設備都處於停運狀態,信使公司的人並不打算及時更換。
雷松很小心,身處異國他鄉,他深知稍有不慎,所有人都會被五爺強行幹掉。
五爺之所以沒上門明搶,主要是不清楚琥珀下落,摸不清公司實際人員配置,還有雷家身後兩名十能人的威懾。
三大家族的信使早先都跟雷松見過,於是車徑直開往了停建體育場。
……
林曉正獨自待在房間,拿着奈何給的手機查看聯繫所用的文字數字對照表。
從公司出發之前,奈何又將它們重新更改調整了一次,說是應對彭小輝背叛,將溝通信息告知五爺。
想到小輝,林曉一言難盡。可是那夜,她被人擊昏,又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從過去的相處來看,她覺得小輝人還不錯,最起碼比起奈何、雷天,要有信任感些。
更何況,他還救過自己的命,真不知道以後見到,該如何面對。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林曉的思緒,接着雷松跟雷家、李家兩位十能人信使走了進來。
林曉喊道:“雷董!”
雷松點點頭,將五爺那拿到的鐵盒交給林曉道:“這是第四塊人臉琥珀,今天交給你,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否則大家都回不了家。”
林曉很感動,眼前之物,在當下可是不遜於十能人迷宮玉佩的重要牽制物。
一天內,雷松居然將兩樣貴重東西都交給了自己保管。
她有點受寵若驚,沒想到雷松竟對自己如此信任。
但她並未因此失去理智,而是更為清醒,明白足夠的信任往往需要足夠的價值去體現。
林曉在社會上打拚多年,爾虞我詐見得多如牛毛,所以時刻都保持着習慣性的警惕。
雷松自然知曉,解釋道:“這一塊先放你身上,餘下的三塊,我已讓李家的信使做出了能以假亂真的贗品。如果交通順利,現在應該已經送到了奈叔手上。”
“不讓雞蛋在一個籃子裏,有雙重保險。”
林曉也明白雷松的意思。
“對,奈何在杜蘭戈,你要隨時跟他保持着聯繫。每晚十二點后,用我們的方式做好溝通。現在我們在明,五爺在暗,若是再失去後援,後果你可想而知。”
林曉點點頭道:“那我們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雷松道:“沒有下一步了,我們只能等,等五爺先手。”
情況確實如雷松所說,冒然行動,只會給五爺留下更多訊息,讓他查到更多事情。等他們查到雷家十能人重傷、人臉琥珀全是假的時候,危險就來了。
……
……
小輝穿過時空之門,來到的小屋位於高海拔深山。
三間小木屋,都被白雪所覆蓋,藏匿於密密麻麻的白樺樹中。
這裏彷彿與世隔絕,除了小輝、柔柔,只有一名保護柔柔的傳承十能人在。
柔柔親切地稱呼那名十能人叫九叔,似乎很熟。
九叔是個地道的苗瑤侗族人,會種蠱解蠱,會做社飯,打獵也相當厲害。
聽柔柔說,九叔成年之後,就一直住在深山裏。
有九叔在,三人每天的伙食都還不錯,只是不知曉外面情況,內心悶得慌。
由其是小輝,很擔心父親和滕寧。他想着用張千靈的迷宮玉佩去尋找父親和滕寧,卻被九叔攔下,還沒收了東西。
九叔這人,話極少,根本不給小輝說明情況,只是讓小輝在小屋等候另外兩位十能人來。
等候的時間,可謂是度日如年,幸好有柔柔從中調劑,不至於讓小輝瘋掉。
又是一個夜晚,三人圍坐於火堆旁,等候未熟的蛇肉野菜羹。
九叔仍是沉默不言,直勾勾的眼神注視着火堆一動不動,彷彿像孫猴子般靈魂出了竅。
小輝跟柔柔,手挽着手,肩挨着肩排坐於木凳上,搖搖晃晃快睡著了。
突然間,小屋後方的樹上竄動着幾個黑影。九叔似乎發覺到了異樣,扭過頭注視着小屋後方。他看了會,發現黑影並沒走,嘴裏便發出猶如老虎發怒的呼呼聲。
小輝跟柔柔驚醒了過來,問道:“九叔,又是什麼動物嗎?”
九叔只點點頭,沒有說話。
小輝一直很疑惑,他跟九叔已經相處七天,但他們沒說過兩句話。即便對方是張千靈的下屬十能人,可也還是人,是人怎麼會不說話。
每當小輝這樣想時,九叔都會用直勾勾的眼神看他一會,就像剛才看那些雪山動物般。
受到那般眼神,小輝一般都是轉身躲避,去找柔柔談心。
可今夜,他沒有再逃了,而是用同樣直勾勾地眼神注視着九叔。
柔柔見兩個男人開始對視的眼神,彷彿一把刀,像要打起來般。她可不能讓兩人無緣無故打起來,而且真打起來,小輝哪是虎背熊腰九叔的對手。
稍等一會,柔柔便嘗試拉着小輝手臂,勸慰道:“小輝,行啦!做做樣子就可以,一會他真來氣了,後果可不堪設想。”
小輝卻不以為然,依舊盯着九叔回道:“柔柔別擔心,你走遠一點,我內心很鬱悶,他憑什麼不讓我們下山,憑什麼要收走大叔給我的迷宮玉佩。我早看他不順眼了,最起碼,他得把事情原委說出來吧。”
柔柔生怕小輝惹怒九叔,趕緊解釋道:“他就是這樣,從我八歲起,就幾乎沒看他主動開口說過話。你現在逼他沒一點用,到最後吃虧的準是你。”
不聽老婆言,吃虧在眼前。
小輝自以為跟九叔杠上,對方就會忍不住怒意罵人。
可一直如此的九叔,壓根沒把當下的事放在眼裏,跟小輝對視一會,便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起身去打理蛇肉野菜羹。
小輝氣得抓狂,比男人面對老婆的無理取鬧還難以接受。
他想着九叔哪怕說一句話,或者說對不起三個字,他也好受點。
這種無言的相處,小輝實在受不了了,氣得蛇肉野菜羹都沒吃,便要一個人下山。
柔柔也不清楚九叔到底有什麼意思,無法給小輝解釋,着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不出意外,七天前那一幕又會出現。身強力壯的九叔擋住小輝去路,小輝無論如何也無法推開九叔的身體。
而柔柔站在他們中間,哭着勸說小輝不要走。
幸運的是,今夜將不會發生那樣的情況。
黑暗白樺林中,忽然出現四個行走人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