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華桃英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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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壺島二重天,理論上是只給術士以上的人逗留的地方,但也有例外。長壺島的九大家和其他名家的孩子和外收的徒弟,他們有停留在二重天的特殊權利。
二十五年前,華桃家迎來了新的徒弟。中年的華桃落儀拉着和其他人長得不大一樣的男孩走到眾人面前。少見外來面孔,徒弟們紛紛投來好奇的視線。
“所有人注目!這位是奧茲,南圖奧茲。從今日起是華桃家的一員,是你們的師弟。所有人都要好好待他,明白沒有!”
“是,華桃老師。”
在長壺島,尊師重道是一種廣為流傳的美德。哪一家的弟子都會聽從老師的話。即便是已經畢業的、在外權高位重的學生,回到長壺島遇到自己的老師依舊要保持尊敬的態度。在這種大環境下,華桃家的弟子們也很聽華桃落儀的話。
但林子大了,例外總是有的,在拘束的氛圍也阻擋不住放蕩不羈的小鳥誕生。一個憋着嘴,無心向學的女孩就是這個例外。
華桃落儀轉動眼球望着最不爭取的女兒。
“華桃英桂!你聽到沒有!別欺負人!”
被指名道姓,13歲的華桃英桂有點不忿。但礙於母親的威嚴,她裝正經地回答。
“母親別這麼說我,我是不會欺負新來的人的。”
這個女孩又在撒謊了,她前幾天才剛剛趕跑了兩個門徒。對於她來說這也不算是欺凌,而是新入師門的“問候”。
第一天,南圖奧茲由華桃家的長子,華桃英蘭指導自習。可趁着華桃落儀不在、華桃英蘭也有事離開,華桃英桂溜到南圖奧茲身邊狠狠敲他的腦袋。
“嘿,小子,你全名叫什麼?”
男孩被大姐大的氣場嚇到:“我、我以前叫奧茲·貝薩流斯,現在改名叫南圖奧茲。師姐,我的名字剛才師母有介紹過吧?”
“切,區區小名不值得我認真聽,我剛才沒記下來。我說你啊,為什麼要改姓南圖?貝薩流斯不好聽嗎?”
“因為新的爸爸姓南圖。”
“哦吼,你老媽是改嫁的女人啊?我聽說,這種女人最沒有福氣。”
奧茲因為華桃英桂的話心生怒意:“你、你可以說我,但不能這樣說我媽媽!”
華桃英桂笑了笑,反手一巴掌就把他蓋倒在地面。一旁的同學看到霸道女孩又在欺凌別人,全裝沒看見避開去別處。
“娘娘腔,我就說啊,你能奈我何?”
“啊啊!”
奧茲試着反抗,但剛剛入學的他不可能打得過從小到大都在接受長壺島術者教育的華桃英桂。在奧茲的臉皮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時,華桃英蘭趕過來鎖住華桃英桂,把她拖進屋子教訓了一頓。
此時的華桃英桂就是這般惹人討厭的女孩。很明顯,南圖奧茲和華桃英桂的結識不是什麼好的回憶。華桃英桂是被罰了,但她沒有半點改進,之後接二連三地找南圖奧茲麻煩。
——
三個月過去,華桃英桂和南圖奧茲一起外出逛街。
南圖奧茲跟着華桃英桂不是他本人的意願。他被欺負了三個月留有反抗精神,而且從來不向大人打小報告。華桃英桂喜歡這種有“骨氣”的人,便讓他成為自己的打雜跟班。南圖奧茲逐漸習慣了對付華桃英桂,若是不聽從準會被揍一頓,他便跟着過來了。
道路的轉角人山人海,這是二重天少有的景象。
華桃英桂抽動南圖奧茲的衣領叫道:“奧茲,你去看看前方有什麼大事情。”
南圖奧茲點着頭,懸浮起來自習看遠處的告示。
“小姐,告示說額,一個叫姜公寧的人想要收一批徒弟。”
“姜公寧……不就是姜神翁嗎?我要去看看!”
“我能不去嗎?”
華桃英桂皺眉抬手:“跟班怎麼能不跟着主人!”
奧茲根本就沒有拒絕的權利:“是,小姐。”
長壺島沒有規定一個人只能拜一家為師。若在一家修習的術者,有另一家願意同時收為徒弟,術者可以兼顧兩家修習。
姜公寧,長壺島上年紀最大的老人,也是世界上屈指可數的能提煉出“太極”的術者。術者水平高人一等,他卻不問世事天天靜坐,像個看破世間繁雜的神仙,這就是姜老翁被稱為姜神翁的緣由。這樣的人物要收徒弟,自然少不了排長龍的人。
姜公寧坐在天湖邊,沿着隊列每隔一段距離設立一塊木牌,而所有的木牌上都寫着同一個詞。
華桃英桂望着告示:“‘來者不拒’,這什麼意思?”
奧茲搖着頭:“我也不知道。小姐,我們不能在這浪費時間。要是被師母發現了我們沒有早練,來這種地方排隊浪費時間,準會被她劈下頭顱。”
“我偏偏要留在這裏,看看她能奈我什麼。”
“師母為難不了小姐,但能為難我啊……”
華桃英桂沒有管悲傷的南圖奧茲。她轉動眼睛觀望着人群,眼光停在了一個高大的少年身上。少年本身就長着很俊氣的外來面孔,高大的身軀更讓他成為人海茫茫中突出來的路標。就這麼一眼,華桃英桂和古羅·埃斯瓦爾結下了一生的梁子。
華桃英桂剎那間春心蕩漾。可是人多口雜,她又放不下自己是華桃家大小姐的身份,見到古羅的初期她沒敢去面對面交流。
排隊了好幾天,人們很快發現了問題所在。姜公寧只是掛着要收徒弟的牌子,根本沒教過任何人一招一式。有耐心的人沒有放棄,天天都過來等姜公寧發表決定。古羅·埃斯瓦爾便是其中一個。
古羅在,華桃英桂自然也要到場。第一天排隊過後,華桃英桂接着過來偶遇古羅。然後第二天、第三天,確定了古羅是個定期定侯會出現的木偶,華桃英桂每天都會去一趟天湖。奧茲被華桃英桂拉扯着陪她,也跟着在天湖混了一年之久。
半年過去,大多數人的耐心被消磨大半。一年過去,偶爾到場的只剩下7個人。
“這樣,好看嗎……”
14歲的花鳳春閔把採摘的桃花瓣插在烏黑的髮絲中間,紅着臉詢問一旁望着的高大少年。對於此時的花鳳春閔而言,姜公寧的地盤只是會見情郎的好地方。
“是不錯。”
16歲的古羅·埃斯瓦爾意氣風發,正當最為俊俏的時候,他的笑容迷得花鳳春閔腦袋發慌。此時的古羅代表伊格伯特在長壺島上學,他是真心想讓姜翁教自己。除了和明門的師傅練劍,其餘時間都會窩在這裏。
為了討好古羅,花鳳春閔會從家裏帶來很多新玩意,新式的食物和用具窮出不盡。但古羅是個刻板的人,無功不會受祿,他很少接受花鳳春閔的好意。而剩下來的東西花鳳春閔也不屑帶回家,由此釣過來的便是蹭吃蹭喝的伊格貞藍。
“嘿同學,你不要嗎?”
“我暫時不需要。”
“謝謝。”
伊格貞藍是個聰明人,她找到不是花鳳春閔,而是古羅。而古羅的回答總是很的,讓她討足了便宜。這樣聊天像是經過了古羅的同意,花鳳春閔也沒在意下去。如此不要臉地靠順溜走食物為生的15歲女孩,便是江政忠溯未來的老師之一。
和古羅一樣正兒八經地等着學習的,還有一對黑髮墨瞳的男女。13歲陳仙雲抱着書本攤到在地面,她身邊的是年長她2歲的陳霧雲。
“師兄,姜翁什麼時候才開始教學啊,我都在這裏看了一年書了……”
“耐心一點,總能等到魚上鉤的那天。”
那麼華桃英桂在做什麼?她當然在做和花鳳春閔一樣的事情。不過和主動積極的花鳳春閔不同,家中小霸王的華桃英桂在感情方面非常保守。她望着古羅·埃斯瓦爾發獃了一年,期間沒有多說幾句話。
南圖奧茲不是蠢貨,他知曉自家小姐的心思。華桃英桂的要求他拒絕不了,為了避免白白浪費時間,待在天湖邊的時候南圖奧茲會進行自主練習。慢慢的,自學成為了他主要的學習方式。見華桃英桂如此猶豫不決,他結束了打坐鍛煉,
“小姐,再這麼等下去花兒都謝了。我看你得主動一點點。”
“你懂什麼,閉嘴!”
華桃英桂不是個喜歡聽別人意見的人,南圖奧茲實屬無奈。
和在場的其他人不同,南圖奧茲只是陪着發花痴的華桃英桂才坐在這裏。而就是這麼個機緣巧合,南圖奧茲有了神奇的機遇。
時機已到,坐在湖邊的姜翁輕輕揮動手指將木牌撤下。隨之豎起的是新的牌子,一面寫着一句話:
歡迎各位參加姜氏學堂,有問題請寫在木板背後。
眾人被突如其來的告示嚇了一跳,甚至還懷疑起了真偽。畢竟,之前不管他們怎麼打鬧怎麼問,姜公寧都沒有開口說話。
“要不,我們試試敲敲老翁的腦袋?”
提議的是不知死活怎麼寫的伊格貞藍。
“師兄,你幹什麼啊?”
一個敢說一個敢做,陳霧雲想了想,抄起木枝鞭向姜翁。這個“鞭”和“砍”一樣的效果,換做正常人天靈蓋也得被批掉。然而木枝沒有滑下去,卡在半路動彈不得。
陳霧雲試了好幾次搖着頭:“我動不了手。仙雲你試試。”
“啊?師兄讓我來啊?”
“就試一試。不用怕傷到他老人家,若是這麼容易被打中,姜翁不可能活到這歲數。”
陳霧雲的話不無道理,但陳仙雲沒有被陳霧雲說服。轉之搶過樹枝的是華桃英桂。她橫手蓄力使勁橫批,但也是停在了半路,身體像缺了零件一樣動彈不得。
“我也不行。”
古羅也抓向木枝想試一試。被碰到手的華桃英桂嚇得鬆開了手,枝條和她的注意力一起散落在地面。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以為自己弄到了華桃英桂,古羅做出標準的紳士屈身。
華桃英桂臉紅到耳根:“我、我沒事。”
花鳳春閔看着很不樂意,她拾起小石子想丟向華桃英桂,但也卡在了半路。
奧茲察覺到她的行動:“花鳳小姐在幹什麼呀?請放下石頭。”
花鳳春閔憋着嘴:“我沒有幹什麼,就是像試一試是不是所有攻擊都使不出去。”
如此一提醒,眾人對術式的效果有點眉目了。
陳霧雲合掌尋思:“還有這種術式?”
華桃英桂蹲着詢問:“姜翁,這是什麼術式啊?”
良久,木頭一般的姜翁還是沒有回答。
花鳳春閔第一個失去耐心:“白問。古羅,和我一起去一重天逛街吧。”
古羅笑着搖頭:“不,我也想知道這是什麼術式。”
眼看進入僵局,華桃英桂轉動着眼珠子聯想到了關鍵。她轉身走向牌子,在背後寫上一行文字:
華桃英桂請問姜翁,這是何種術式?
花鳳春閔看不慣華桃英桂:“嘿,你幹什麼啊?人在那不問,寫牌子上給誰看?”
華桃英桂淡淡一笑,用手拍了拍木板:“這麼寫着的呀,‘有問題請寫在木板背後’。”
如華桃英桂所想,木牌上的文字消失,新的文字浮現出來:
祝福術式,免戰的庇護。
華桃英桂翹起手:“看吧,多動點腦筋總沒錯。”
古羅·埃斯瓦爾笑得比收到禮物的時候還燦爛,這讓花鳳春閔難忍悶氣。她丟下手上的木藍子,氣沖沖地離開了現場。伊格貞藍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立即湊上去收走地上的東西。
南圖奧茲瞧着古羅和兩位女生的關係,既覺得搞笑又覺得麻煩。
打死我也不會參入這些道網子裏面。——南圖奧茲如此心想。
南圖奧茲是個實在的人。他轉頭回到如何利用與姜翁的交流,提升自己的術式水平上。
如此,眾人獲得了與姜公寧對話的手段。
——
天湖七人被姜公寧收為徒弟之後數月,七個人的人際關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同學,今天還沒有東西吃嗎?”
“沒有!滾開!”
“那同學一場,施捨點錢可以嗎?”
花鳳春閔往後撒了一手銅幣,伊格貞藍像只狗一樣爬在草地上搜索金屬的氣味。姜氏學堂開啟三個月,花鳳春閔沒有一天不是坐着冒火氣。自己帶來的木頭人和另一個不知道哪來的女人好上了。想到這裏,花鳳春閔為做出這種沒經腦子的行動的自己感到氣憤。
直至如今,何必當初。
後悔到極致的時候,人總會想起這句話。
“早安,英桂小姐。”
“早上好,古羅、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對啊,真巧啊。”
南圖奧茲打斷了含羞互問的兩人:“昨天我們臨時接到老師的任務,下一重天買導具的路上能碰上古羅大人。大前天去港口取信件,也碰上了古羅大人。如此機緣巧合,兩位像是有某種緣分在作用着。”
古羅露出白齒:“對啊,很有緣分。”
華桃英桂紅着臉咬着嘴唇沒說話。
其實,南圖奧茲的話里另有一層意思。
隨便出個門都能碰上,除非有神靈庇護,否則是不存在這樣的緣分的。南圖奧茲知道,華桃英桂為了“偶遇”古羅,派了不少的華桃弟子跑腿調查古羅的蹤跡。這裏的“緣分”,實際上是一種人造的必然。然而情人眼裏不存在這麼多問題。古羅和華桃英桂對兩人的緣分深信不疑,即使浪費再多口水也澆滅不了兩人的熱戀。
南圖奧茲不再說話。不想成為電燈泡,也不想被狗糧撐死。他緩慢地挪動步伐,與華桃英桂和古羅保持距離。
“嘿,嘿!”
南圖奧茲轉過頭,發現花鳳春閔正揮手看着自己。
南圖奧茲順便做了個手勢:“叫我?”
“對啊,過來。”
南圖奧茲遲疑了一陣子才走向花鳳春閔。老實說,花鳳春閔比華桃英桂的脾氣還大,南圖奧茲不怎麼喜歡這個女孩。不過他知道花鳳春閔是繼任花鳳家的第一候補,普通術者的他必須給予敬意。
南圖奧茲拱手鞠躬:“南圖奧茲見過花鳳小姐,請問小姐有何貴幹?”
花鳳春閔坐在地上雙腿並起,歪着頭許久才問出口。
“你喜歡華桃英桂吧?”
南圖奧茲差點沒笑出聲:“不,我不喜歡我家小姐。”
“得了,我知道這種感受,這種恥辱感。所以你不想承認也罷。”
“不不,我真的——”
花鳳春閔舉起手:“來到主題,我們來商量一下如何拆散兩人吧。”
南圖奧茲頗感無語,他知道花鳳春閔是真把自己當作是同病相憐的人看待了。
“我是華桃家的徒弟,是小姐的跟班,不能這麼干……”
“我說你啊,就是因為以第人一等的視角看世界,才會白白讓那個華桃英桂溜走!屈於權貴只會讓你繼續白給!”
“不,小姐你聽我說——”
然而,花鳳春閔壓根沒給南圖奧茲說話的機會。
“你不願意拆散他們是吧?”
南圖奧茲點着頭:“我不能這麼做。”
“那就這樣,你來幫我出謀劃策追古羅·埃斯瓦爾。”
南圖奧茲想了想:“這有什麼不同嗎?”
“當然不同了,重點不是拆散鴛鴦,而是湊合新的鴛鴦。”
“不了,還是不好。”
南圖奧茲極力拒絕之後離開了原地,但花鳳春閔沒有放棄。難得找上一個用得上的人,她會死死抓在自己的爪子上不放。
第一次不行,花鳳春閔發起了第二次、第三次的邀請。久而久之,她逐漸和南圖奧茲成為了較好的朋友。
——伊格伯特117年
姜氏學堂開設四年過去,天湖七人在姜神翁的指導下大有長進,各項水平都比其他同齡人要高上一截。不需要顧着談戀愛,也不需要騙吃騙喝,南圖奧茲和陳霧雲是幾個人里進步最大的兩人。可南圖奧茲不怎麼高興,因為自己努力的時候身邊皆是狗糧和麻煩。
“英桂!”古羅滿面春風地跑過來,“我按着你所說了,讓小奇反覆看術陣形成,真的教會了它騰空的技術。”
華桃英桂很是自豪:“對吧。我都說了,長壺島手卷學習只限制不傳給人,沒限制不傳給靈獸,這是大大的漏洞。任何術陣,只要看久了,傻豬都能用上。這麼一來,你便可以不發動‘浮空術’也能飛天了。你想做一名騎士,這樣對你將來的作戰大有幫助。”
古羅笑出了白齒:“對啊,我、確實大有幫助。哦對了,這是我、我買給你的,你或許喜歡這東西。”
華桃英桂接過古羅製作的桃花簪子,笑得很是甜蜜。
不遠的地方,黑髮的少女坐着看這酸掉牙的戲劇火冒三丈。
花鳳春閔咬牙切齒:“嘖,明明是花鳳家贈予的靈獸!居然不給我簪子!”
奧茲一邊練習結界術一邊長嘆道:“花鳳大小姐。我就說了別送東西了,送也沒用。你偏不信。現在好了,賠了靈獸又折心了。”
“奧茲,信不信我燒了你的狗嘴!”
“這裏有姜老師的術式,你動不了手的。”南圖奧茲淺淺一笑,“何況,沒了我替你出謀劃策,分擔一下你的神經病,你沒幾天又要跳海自盡。”
“我沒有,之前只是想去試一試海溫正不正常。古羅那傻子不來找我,貞藍那個混蛋到處亂說,搞得我現在走到哪都尷尬!”
花鳳春閔前不久為情自殺,跳海之後飄在海面好幾天沒受半點傷害,隨後耐不住寂寞走回長壺島。這事情被伊格貞藍當做笑話到處說,所以幾乎半個島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傻事。
“呵呵呵,南圖奧茲笑而不語啊。”
花鳳春閔憋着嘴:“奧茲,我發現你最近真的膽子大了不少,說話都不帶拐彎了。你該不會忘記自己是誰,我又是誰了吧?”
“春閔大小姐,從以前就是你單方面撩我說話。你不喜歡,別拉我過來聊天就是了。而且我天天對着一隻名為華桃英桂的惡犬,還會怕你這隻張牙舞爪的小貓咪嗎?”
“你這比方錯了,我是惡犬,她是貓咪!”
奧茲想了想:“對,華桃小姐不是惡犬,那是只任性又會裝純的貓咪。但春閔你也不是惡犬,你是喜歡無事獻殷勤的小白鼠。”
花鳳春閔眯着眼:“奧茲,你說我和華桃英桂哪個好看一點?”
奧茲搖着頭:“我不做送命題。”
“那這樣問吧。你覺得古羅為什麼更喜歡跟着那隻貓咪,而不喜歡這隻小白鼠?”
奧茲再仔細想了想:“個人意見。因為那隻貓咪會看主人的人和事,與主人內心產生互動。而小白鼠僅僅看着主人,沒有讓主人認識自己的存在,無法步入主人的內心。”
一向聰慧的花鳳春閔懵逼了,只有感情問題是她難理解的。躺在地上尋思了一會,花鳳春閔望着稀少下來的人群。
“貞藍、仙雲和霧雲,他們三個今天都沒來了。”
“我聽說,是霧雲準備出島遊行了,仙雲正在家裏鬧脾氣。至於貞藍嘛,自從得罪了你,這裏討不到好處之後,她應該是去別的地方混吃了。”
“遊行……奧茲,你說我們同學之間會不會離別之後不再見面?”
“肯定會啊。”
奧茲的回答讓花鳳春閔很不滿:“為什麼!”
“哎呀,大小姐啊。人長大了各奔東西是正常不過的事情。像古羅,他遲早要出島回伊格伯特。若是英桂小姐和你都想不開,有可能一起跟着過去。霧雲是要出遊了,仙雲也不知道會怎麼想。我們幾個人當中最不用擔心的就是貞藍。她窮,肯定留在島上。”
“那你呢?”
“我,呵呵。”奧茲抬起頭,“我想和霧雲一樣,遊行看看大千世界。”
“按你這麼說,肯定是得四散的咯?”
“這就是現實啊。”
花鳳春閔鼓着臉,對“現實”二字充滿憤懣。
——
像是奧茲脫口而出的話顯靈了一樣,事情立即迎來了翻轉。
幾天後,伊格伯特的通信到達島上。得知國內出現內亂和父親被殺害的消息,古羅當機立斷準備離島。離島的前一日,古羅找上了華桃英桂。
“有句話我必須說出口。”
古羅非常認真,華桃英桂也站直了身子。
“巧了,我也是。”
古羅迷惑不解:“你也是?英桂,你想說什麼?”
“你要我先說嗎?”
“那,要不我先說?”
華桃英桂想了想:“大家一起說,怎麼樣?”
“好、好啊。”
“那麼一二三——”
“我喜歡你,但是我必須離開,對不起。”
這是古羅說的話。
“我喜歡你,所以我要和你一起走。”
這是華桃英桂說的話。
“啊??”
這是兩人之後的反應。
古羅按着眉間:“不不,英桂。你的想法我很開心,但你不能就這麼走了。跟着我去伊格伯特,華桃家的人不會同意吧?”
“我管他們做什麼?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就好。從小到大他們都管不住我,我想要離開的話,我那母親約莫會高興地繞着二重天飛幾圈。”
“不行吧,要是華桃家一氣之下將你除名,你以後就回不來長壺島了。”
華桃英桂忍住作笑:“有人可以負責任,給我個能待到天荒地老的地方啊。”
“但是——”
華桃英桂敲了敲古羅的胸肌:“我決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推翻。這點你是知道的。我是無論如何都會過去的了。但要是我跟着去了伊格伯特,你不收留我,我可憐兮兮地當個小乞丐好了。”
“這倒不用,我肯定會負責。”
華桃英桂一把抱住了古羅的腰:“那一言為定。”
古羅猶豫了幾下,還是緊緊地摟住眼前的愛人。
——
當晚,華桃英桂順進南圖奧茲的房間,跟他提起自己的決定。
南圖奧茲差點沒嚇傻:“啥啊?你要跟着古羅一起去伊格伯特?”
“噓!這麼大聲叫鬼啊!”
南圖奧茲擦去滿額大汗:“我怕你走了,我就真的要做鬼了。你的話倒好,我留在這裏,華桃老師不可能放過我……”
“要不你也一起走?”
“當你們的燈泡,天天看你們秀嗎?我才不幹呢!”
“這是你自己選的哦,別後悔。”
南圖奧茲想了想笑道:“我怕後悔的是你。”
華桃英桂皺着眉:“什麼意思?”
“個人意見啊。我看過大大小小的情感小說,大多數私奔的都沒有好下場。畢竟是腦子一熱做出來的事情,後面必定伴隨着後悔。”
華桃墨素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肯定不會。”
“書里的人都是這麼說的。總之小姐,這是我最後的勸告了,你真的要跟着去嗎?”
華桃英桂笑了笑,用無聲回答了問題。南圖奧茲無奈地搖了搖頭,從柜子裏翻出一袋金幣丟給華桃英桂。
“我的全副家產。坐船你可以跟着古羅的安排,但未來總有吃喝拉撒睡要用上錢的時候。拿着吧。”
“奧茲,想不到你挺體貼的。你該不會喜歡我吧?”
能直接問出口,不愧是華桃英桂。
南圖奧茲捏着腦殼:“要是我喜歡你,我覺得我早就吊梁自殺了。雖然你是我師姐,小時候還一直欺負我,但年紀是我大,心境也比你成熟,所以我一直當你妹妹養。這算是我給你的義兄妹情誼金。”
華桃英桂甜甜地鼓起嘴:“謝謝你,奧茲哥哥。”
“別這麼叫,怪彆扭的。”
華桃英桂恢復平常的面孔:“我也覺得。”
南圖奧茲也認真起來,拱手屈身:“英桂小姐,小心加保重。”
華桃英桂也恭敬地回禮:“謝謝,有緣再會。”
完成了道別和出行準備,華桃英桂於半夜離開了華桃家。
——
前往伊格伯特的包船凌晨開啟。
長壺島是個難進易出的地方,進來需要非常嚴苛的審查條件,但出去沒有人會管你。只要給得起船費,無論是誰都能出島。不過一旦出去了,想要回來很有難度。
華桃英桂毫不在意能不能回來。她把行李丟上船之後,站在甲板等候古羅上船。古羅拉着靈獸前來之際,火紅色衣裳的少女抱住了古羅的腰不肯放手,這讓華桃英桂不得不飛身下船前去一查究竟。
古羅是個紳士,不會對女士動粗,只能好言相勸。
“春閔,你在幹什麼?我要離開了,請放手。”
花鳳春閔帶着哭腔:“你還會回來嗎?”
古羅搖了搖頭:“應該不會了,我的父親亡故了,我需要留在埃斯瓦爾照顧我的弟弟和子民。”
花鳳春閔哭紅了眼睛:“那等我一天,一天就好。我去和母親交接跟着你一起去。”
“太遲了,船馬上就要離開。”
“我會備別的船!”
古羅皺着眉,狠下心腸:“春閔,我就實話實說吧。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你是真心想對我好。但是我的心已經交給了另一個人,裏面沒有位子了。你跟着我,我也不會跟着你。此行對於你來說,註定是孽緣。”
花鳳春閔哽咽着,喘着氣咬破了嘴唇:“好笑啊,古羅。我給你了多少東西,花了多少時間,你現在連收納我一個人的位子都沒有嗎!”
“沒有。”
代替古羅回答的是華桃英桂。
“華桃英桂!華桃英桂!”
“春閔,別這樣。”
花鳳春閔想向前抓住華桃英桂,卻被古羅張開手臂隔開。華桃英桂扯開古羅的手,緩緩走到花鳳春閔面前。
“春閔,世間萬物變化多端,機遇轉眼即逝乃是常情。你今天來不及上船,是你沒有把握住,過了這條路就沒有這個村。時不待我,木已成舟,放手吧。”
花鳳春閔面目猙獰了許久,由柔情到感傷,由感傷化作狠勁。
“好啊,華桃英桂。老師說過,危中有機,機中藏危,世事是好是壞未嘗不可得知。我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麼結局,我會衷心‘祝福’你們!”
“謝謝。”
對花鳳春閔的話,華桃英桂以恭敬地拱手禮回話。二話不說,華桃英桂拉着古羅和窮奇上船,正式踏上了離開長壺島的行程。
花鳳春閔被弄得沒招,抬手像一把火將木船和人都燒乾凈。但紅着眼睛眨了又眨,她最後還是沒能下手,只是目送木船一點點離開長壺島。以她的能力,獨自橫渡大海易如反掌。但古羅明確拒絕她的那一刻起,這道門便被上了解不開的鎖。
——伊格伯特120年
時光飛逝,華桃英桂跟隨古羅前往埃斯瓦爾解決了各種繁瑣的事情,生活逐漸安頓下來。來到埃斯瓦爾半年,古羅·埃斯瓦爾和華桃英桂正式成婚。可兩人雖恩愛無比,卻久久得不到愛情的結晶。華桃英桂在三年裏連續流產了兩次,古羅擔憂妻子的身體,請來了長壺島的術者醫師診斷。
聽到醫師的話,華桃英桂瞪大了眼睛。
“你是說,我生不出孩子?”
女醫師點着頭:“回夫人,夫人的身體確實不適合懷孕。即便懷孕了,也很容易流產。所以我建議夫人不能再懷孕了,只會傷到身體而沒有結果。”
“你是‘姬’字術師?”
“是的。”
躺在床上的華桃英桂爬起,掏起木椅直接砸向女醫師,被古羅一把接住。
“英桂,冷靜點!”
“連調整身體都做不到!她是個屁的‘姬’字術師!”
古羅向著女醫師目視道歉:“對不起,醫師。不過我也記得,‘姬’字術師很擅長調整身體,連斷臂都能恢復。為什麼治不好內人的病?”
女醫師後退了幾步:“用術式治療,得基於自身的遺傳信息進行,我只能按照遺傳信息藍本進行調整。要自由地調整身體,需要習得蛟龍族持有的秘術‘千變萬化’。但習得的醫師不多,我也不會這種秘術。”
“等等,按醫師的意思,是說內人這不是病,是天生的問題?”
“正是。如我一直強調的,夫人不是生病,而是身體不適合懷孕。”
“古羅,別聽她廢話,讓她滾出去!滾出去!”
華桃英桂拼了命地丟東西,古羅替女醫師擋着各種飛來的道具,和女醫師一起退出房間。聽着叮叮噹噹的聲響,古羅按着太陽穴很是疲憊。
女醫師拱手繼續說:“古羅大人,我有一勸言需要告訴大人。”
“說吧。”
“從夫人的狀態看,她的兩度流產對精神打擊相當嚴重。一般女性正常生產,也難免會產生產後的精神憂慮。而夫人是流產,對精神的負擔更是嚴重。恕我直言,若有第三次,夫人很可能會因為接受不了事實而精神崩潰。還請古羅大人注意。”
“謝醫師提醒。”
待女醫師離去,古羅累到在牆壁很是苦痛。
“古羅?你怎麼了?還是說英桂姐姐出了什麼問題?”
前來的是梅林·羅蒂,梅里斯和諾修斯的親生母親,不過此時她還沒有懷上雙胞胎。
“啊,梅林。額,不是,我們很好。”
古羅把城主的位子丟給了剛滿15歲的古雷,他不希望自己的事情傳到古雷耳邊,煩擾到經受着各方問題的弟弟。但這騙不過女人的直覺。
“如果很好的話,就不會一幅欲哭無處的臉了。”梅林蹲下來,“來吧,告訴我,我或許有幫助你們的方法。”
古羅悶得久了,長長地嘆氣:“那你答應我,不能告訴古雷。”
“這當然啦,古雷已經夠煩了。我最近為了讓他輕鬆一點,還故意惹怒瑪麗莎姐姐,讓她追着我不去找古雷呢。”
“呵呵,還真勇敢。好吧——”
古羅鼓足勇氣把華桃英桂的事情告訴了梅林。
“原來如此,英桂姐姐怕是非常不好受。”梅林抬起眼睛,“古羅,你想和英桂姐有孩子嗎?”
“坦白說,我很想。但若英桂做不到,我絕不會為難她。哪怕這輩子沒有子嗣,我也不介意。”
“沒想過添個能生孩子的側室?”
古羅笑着搖頭:“我不是這麼隨便的人。”
“所以你只能接受與英桂姐姐又的孩子,真有決心。”梅林轉動眼睛作想,“其實,我認識一個高明的術者,她或許能治好英桂姐姐。”
“何人!在哪!”
“你別激動,我都會告訴你。”待古羅冷靜下來,梅林繼續說道,“我小時候在奈休比爾遇到過一個叫伊達諾絲的大導師,她是傳奇人物伊卡洛斯大導師的嫡傳弟子,醫療技術極為高超。這個大導師每隔一段時間會來伊格伯特一趟,得發散人群找才行。”
“我馬上派人——”
梅林舉起手:“古羅你忙公務去,找人的事情交給我就好。相信我。”
“真的不用我幫忙?”
“你能幫古雷的忙,便是幫了我大忙。”
古羅點着頭:“好,我先行謝過了。”
事後,梅林一邊和華桃英桂聊天解心,一邊打聽能治療的術者的下落,最終成功找到了流浪在外的大導師伊達諾絲。
——伊格伯特124年
幾年過去,經過伊達諾絲的調整,華桃英桂又一次懷孕。這一次古羅繃緊神經,十個月如一日地陪伴自己的妻子,連公務也悉數放下。
古雷是城主,古羅和華桃英桂的事情能瞞得住一時瞞不了他一世。他體恤大哥的痴情,把古羅持有的所有公務分配給其他人,給予古羅十個月的清修。
然而,事情還是峰迴路轉。像是上天詛咒着這對夫妻,華桃英桂的嬰兒八月早產,出聲便沒有心跳。
接生的人在沒有聽到嬰兒哭聲的時候便知曉是怎麼回事。他們也知道華桃英桂的情況,沒敢第一時間說出來,而是抱着死嬰找上在外等候的古羅。古羅不敢把實話告訴華桃英桂,他不能看着妻子發瘋。
生產後蘇醒的華桃英桂大聲地吶喊要見自己的孩子。古羅攔住所有醫師,不讓何人一個人靠近病房。把所有的醫師調走,古羅滑倒在原地無聲地落淚。
紙包不住火,消息總會傳到華桃英桂耳中。而正如如多年前的女醫師所說,華桃英桂崩潰了。她抱着死嬰不眠不休,不寢不食,讓古羅很是心痛。
“英桂你放心,總會有辦法的。孩子給我,我會好好替他找個位置。”
古羅不斷地勸說,但華桃英桂無法再看開。
“對,總會有辦法的。”
如死灰復燃,壞掉的華桃英桂淺淺作笑。當天晚上,華桃英桂帶着死嬰從埃斯瓦爾城銷聲匿跡。
——伊格伯特124年
埃斯瓦爾西部海岸,這是少數有通往長壺島的船的港口之一,也是伊格伯特唯一一個港口。港口城鎮的規模非常大,佔地面積和埃斯瓦爾成比肩。就在這麼一個地方,南圖奧茲來回奔跑尋找着失蹤的人。
南圖奧茲接到了古羅的消息,從遊行所在的德蒙格爾日夜兼程趕到此處。南圖奧茲從小認識華桃英桂多年,他能猜得到華桃英桂想做的傻事。
兜兜轉轉了半個月,南圖奧茲放出長壺島通信的消息,在侯船的地方等到了抱着一團布的華桃英桂。
“這位夫人,這船是通往長壺島的,你不能上來。”
華桃英桂抬眼看着船員,隱隱動了殺心。正當她構造術式準備動手,奧茲一把抓着了她的手。
“英桂,你要幹什麼?”
華桃英桂兇狠地揮掌,南圖奧茲製造出一個球形的布丁結界嵌住她的手。正當她想繼續攻擊,她逐漸想起了眼前的男人是誰。
“奧茲……”
南圖奧茲望着華桃英桂死人般的眼睛,緩緩低下眼皮。
“當年我真不該烏鴉嘴。”
“奧茲,我後悔了……”
華桃英桂憋着嘴,兩行眼淚滴落到手上的白布。
南圖奧茲揮手叫來了船長:“我是此次通行的負責人南圖奧茲,我要帶這個女人一起回島。有什麼問題我來負責,你無需擔心。”
“但是南圖導師——”
“麻煩你了。”
奧茲把一袋金幣交給船長,一下子說服了他。
華桃英桂抱着死嬰到處走,一般來說不出半個月就會有異味。但當南圖奧茲看到死嬰時,死嬰沒有半點變化,彷彿還活着一樣。這是因為母親的華桃英桂無時無刻使用着“促生”和注入靈氣,維持着肉體的鮮度。
但不管怎麼維持,人死不能復生都是世間真理。
之後,奧茲協助華桃英桂躲開長壺島的結界潛入一重天。來到島上,奧茲聯繫上伊格貞藍獲取了舊伊格分家留在一重天的破地方。房屋的持有人已經去世,房屋荒廢了一百多年,是個藏身的好地方。華桃英桂改名桃花,陪着玻璃瓶里的孩子等候着不可能發生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