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能
半年後。
高老莊，破廟。
“師傅。叫我什麼事？”一個明晃晃的小光頭從院子閃到了屋裏。便是半年前前來拜師的小乞丐，無能。
“這個。徒兒阿，先別掃地了。你去山下挑擔水回來，寺里的水缸見底了。”大光頭懶洋洋地躺在床上，掏着耳朵說道。
“好的師傅，徒兒這就去。”小光頭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放下笤帚轉身向門外走去。
“唉。猴哥阿猴哥，你也有今天～這半年來還挺懂事的嘛，哈哈哈哈哈哈。”大光頭抽出掏耳朵的指頭，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略有些猥瑣地笑過之後，把手掌伸進衣裳領口裏搓了起來。
“吱呀……吱呀……”
無能吃力地搖着轆轤。
本來年紀就不大，加上從小要飯飢一頓飽一頓的，無能跟同齡人比起來體型上差了一截。
所以每次挑水只能一桶一桶的提，扁擔那東西放在肩頭直接就能把小無能壓趴下。
“小師傅……請問這裏有一座寺廟嗎？”
正當小無能快把水桶搖上來的時候，背後響起了溫軟的女聲。
這山上半年多從沒來過人，無能早已習慣了冷清，怎得今日來了香客？無能想着一邊回頭望去。
這一回頭，令無能心頭一顫。手上無意間放鬆了下來，頓時被力道頗重的轆轤甩開摔坐在地上。
“小師傅！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來人見到自己的唐突讓小和尚無能出了差錯，內心十分自責。
“沒事沒事……”
無能急忙爬了起來，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
無能不怪來人的唐突。要怪，只能怪她太美了。
沒錯，太美了。
不是單單長得漂亮。
無能終於明白了驚為天人這四個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雖然自己才十三四歲，但是小無能敢肯定，眼前這位絕對是自己這輩子見過的和將要見到的所有女人裏面最美的一個。
彷彿不食人間煙火，彷彿就是天上才應該有的仙子。
愣了一會。待反應過來后，無能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急忙雙手合十行了一禮，說道:“是有座廟。勞煩施主稍等片刻，待小僧打上水后便帶施主前往。”
“謝謝小師傅。”來人淺淺地回了一禮，便站在一旁等候。
“吱呀吱呀……”
小無能跟打了雞血一般將轆轤搖的風生水起。
飛快地將水打上來后，無能提起水桶，朝站在一旁的女施主點頭打了個招呼。就悶頭沿着山路登去。
無能一路上都沒講話，準確的說是不敢開口。
小無能如今正是情竇初開對男女之情懵懂的年歲，又見到了這樣美的人兒，心裏猶如小鹿亂撞，沒慌神就不錯了。
來人也沒有什麼開腔的打算，兩個人一前一後默契地向寺廟走去。
“師傅……”小光頭到了大光頭門前。
“水挑完了？來快幫師傅盛一碗。”
“師傅……我剛剛在山下遇到一位女施主。施主問我是不是這廟裏的和尚，她想來上柱香。……我就把她帶來了。”小光頭摸了摸腦袋。
“香客？還是女的？”大光頭一聽，騰地一下從床上蹦了下來。完全忘了口渴的事情。急急忙忙地追問：“人呢？你帶哪去了？”
“女施主，請進。”小光頭朝屋外斜後方雙手合十，鞠了一躬。
“多謝小師傅。”一個溫柔甜軟的女性聲音響起，
隨後一個人影款款走進屋子。
大光頭定睛一看，彷彿被雷劈了一般。獃獃地定住，眼睛瞪得彷彿要掉下來，嘴微微張開。如一塊人形的石頭愣在當場。
“女施主，這位就是小僧的師傅。”
“師傅，這就是那位女施主。”
小光頭沒注意到師傅的異樣，只顧着雙手合十跟兩人介紹起來。
“師傅……師傅？”過了一會小光頭感覺氣氛安靜的有些不正常，這才抬起頭，發現了師傅魂不守舍的狀態。
“嫦……嫦……”大光頭依舊一臉的獃滯。嘴巴里發出令人聽不清的顫抖蚊聲。
小光頭又摸了摸腦袋，沒說話。
當初腦袋上的頭髮突然被剃光之後，感覺涼嗖嗖的，摸起來滑溜溜的。
別的不說，這半年來小乞丐倒是不覺間跟師傅學會了愛摸光頭的習慣。
“大師。今日小女子來此，是供香拜佛的。還有，也想請佛祖解答一下小女子的困惑。”說完，來人施了一個標準的萬福禮。
“阿……阿……無……無能？”
“師傅，弟子在。”
“你挑水挑完了嗎？”大和尚深呼吸了兩口，才恢復了說話的能力。
“挑回來了。”
“去挑。”
“師傅？弟子挑回來了……”
“不夠！”
“哦……好吧。弟子告退……”
無能雖然心中有些不情願，還是應了下來。
說完雙手合十向女施主鞠了一躬，離開了房間。
“切……還是和尚呢……還自稱凈壇使者呢……還說自己是天蓬元帥下凡呢……如此沒有佛家中人的思想覺悟……好色程度跟偷懶本事吹牛水平相比絲毫不落下風……真是……”
無能一邊無聊的晃着手中的木桶朝山下水井走去，一邊在心中暗暗地腹誹着自己的師傅。
剛才自己的師傅看着登門的女施主時眼睛那直直的樣子，無能覺得傻子都能看出來師傅把自己轟下山來就是為了不讓自己杵在那耽誤事。
半年來，無能跟着這大光頭混，可真的就是“混”。
師傅沒給自己傳授過一次佛法，沒給他講過一次佛經，反而天天讓自己打掃衛生跑前跑后。要不是師傅的大光頭和身上的破僧衣，打死小無能也不相信自己的師傅真是一個和尚。
不過師傅倒是頓頓沒餓過無能，所以無能過得也算滿足，起碼這地方滿足了他對一個家的渴望。
“女施主阿女施主，你說你看起來就不像缺銀子的樣子，燒香拜佛為何來這麼個破廟……唉……你可萬萬不要被那個大騙子騙了才好哇……”無能在心底默默地嘀咕着。
這是無能第一次叫自己的師傅大騙子，此刻在他看來，師傅就跟個大騙子沒什麼兩樣。
“吱呀……吱呀……”
小無能緩緩地搖着轆轤。
“小師傅……”
又是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只不過，換成了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