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潯山雖是野山,但大峽谷裏面的風景趙禾卻是覺得挺不錯的。
甚至在峽谷里,趙禾都還能看見對面山上有兩處飛流直下的瀑布。雖然水流量不大,但也好歹算是一處風景。
可能是因為這時間已經過了豐水期,峽谷里原本是有一條河,不過現在都露出了河床。至於小河,此刻也變成了小溪。周圍青蔥綠樹環繞,溪澗流水汩汩,山鳥蟲鳴,像是閑雲野鶴與世無爭的隱居地。
趙禾托着腮,九娘給她在一處石頭上鋪上了軟墊,她就坐在石頭上,手腕上的珠串和玉鐲相碰,發出一陣叮咚的清脆聲。
如果這時候外面世道太平,她覺得潯山應該也是會有不少文人騷客極盡筆墨的地方。
可惜眼下並不太平。
“不知道現在伯伯那邊怎麼樣了。”趙禾小聲說。
九娘站在她身邊,寬慰道:“小姐放心,有劉將軍在,有武安軍在,還有小姐信任的巫,這場戰役我們必定會大獲全勝。”
“但願如此。”趙禾眼裏的擔憂沒有完全散去,但也努力笑了笑,像是打氣一般說著。
此刻在江陵水域上,巫就站在劉闕身邊,戰事一觸即發。
就從昨天的接觸來看,劉闕也知道眼前的這女子寡言少語。不過這在劉闕看來是一種優點,畢竟就衝著昨日巫說的那幾句話,已經讓他動了殺心。如果巫的話再多一點,那隨隨便便一句就能噎死人的話,可能他真會忍不住想要拔刀。
武安軍的投石機中,全都裝着千里香。這東西對人而言,是聞不出來有什麼味道,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巫和劉闕商量過,讓投石機旁的將士們都先服下血丸,以防噬心蠱誤傷。
閩王這邊正跟從大理而來的影衛商議着,等待噬心蠱放出去后,這一次只要能將武安軍殲滅,將靖安王的左膀砍下,他們將從江陵直接北上,令靖安王腹背受敵,斬斷其與蜀中和京兆的聯繫,屆時京兆歸閩王,而蜀中併入大理的版圖。
這如意算盤雙方都打得不錯,只不過雙方心底又抱着什麼想法就未可知。
閩王此刻在江對岸,拿着千里目看着此刻在江水上的武安軍,他覺得有點眼花,將千里目遞給身邊的親衛,語氣裏帶着不確定:“這劉闕又在搞什麼明堂?”
他就只看見武安軍中的投石機在好像是在做着投石的動作,但很明顯眼下的距離,並不足夠讓這些投石機發揮作用,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沒有看見有任何石頭從投石機中飛出來。秋日清晨的江面上還有大霧,陽光還未曾穿透雲層將這一片江面照得清晰,有些危險就這麼被茫茫大霧遮掩了行蹤。
親衛拿到千里目時,武安軍中已經停止了投石機的動作,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親衛如實將自己看見的告知了閩王。
“怎麼可能?”閩王一把奪過千里目,這玩意兒是舶來品,珍貴得很,也就福建一帶見這種稀罕玩意兒比較多。
可當閩王再看時,確實在江西的方向,武安軍很肅靜,並無異動。
“難道真是本王看錯了?”閩王狐疑道,他揉了揉眼睛,再拿着千里目眯着眼看對岸,武安軍的投石機明明很安靜。
閩王哪裏知道他剛才壓根就沒眼花,只不過是因為劉闕和巫計劃的“伏筆”已經埋下,那些千里香香粉早就被一陣東風的作用下,吹向了在江東的閩王水軍中。
投放香粉的時間就只有片刻,甚至不需要太多數量,只要人身上沾染了一點,就能吸引噬心蠱。
這些千里香都被糯米紙包着,本身就脆弱的糯米紙在被拋出去后,本身就支撐不了太長時間,加上此刻江面霧重,糯米紙不能沾水,加速溶解,而被包裹在糯米紙中的千里香,就這樣混合著霧氣,洋洋洒洒又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閩王水師的官兵頭上,肩上,鎧甲上。
閩王招來自己麾下水軍大將,叮囑道:“記住了,只需要佯攻,不要靠近敵軍,等到影衛的噬心蠱一放出來,就立馬撤退。還有,撤退後的事情你們知道該怎麼做吧?”
“王爺放心,船上的暗倉中都已經埋伏好了人手。這些人,末將定會讓他們有來無回。”
人總是對未知的東西害怕的,只不過每個人對待自己的害怕的處理方式不一樣。就如同閩王,對於那些未知的南疆蠱蟲,只想一舉清掃乾淨。誰想要這麼噁心人,自己還不能操控的東西在別人手中?有共同敵人時,那叫同盟。但是有共同渴望的利益時,那就是敵人。
看着自己實力雄厚的水軍,閩王負手而立,一臉篤定和貪婪期待,“蜀地和京兆,我都要。”
他要的不是合作,而是一把可以殺人的淬毒的尖刀。
當江兩岸的擊鼓聲都傳來時,閩王和武安軍正式交戰。
看起來戰況似乎很激烈,但仔細一瞧,兩軍初次交鋒,傷亡並不大。大家都像是試探着進攻,沒用全力。
大軍出發前站在閩王身邊的水師將軍將昨夜來到軍中的影衛請上甲板,抱拳還算是恭敬道:“接下來就看幾位特使大人的了,待此役結束,我家王爺在江陵設宴,好好款待幾位大人……”
為首的影衛還高高昂着頭,聽見這話后,也沒有回話。他們的確是帶着任務來幫閩王,但昨日來到閩王軍中,他們提出來懇請閩王出人手幫忙尋找落單的同伴還有寒水居的主人時,閩王卻借口現在應該是以戰事為重,抽不出多餘的人手,拒絕了他們的懇求。
在影衛們看來,這哪裏是合作的態度?
可閩王卻又答應說只要江陵的戰事一結束,就會安排人手仔細搜尋。閩王的確沒有說不幫忙,可這話里話外的意思都表達得很明確,只有先贏了這場戰役,看見他們大理南疆的蠱蟲真有這麼厲害后,才會出面相幫。
這又令他們不得不咽下這口氣,說白了,這群閩王的人,還不是輕視他們大理國,不相信他們來自南疆的蠱是有多厲害。
一想到這裏,這些影衛們在面具下的臉色變得有些晦暗不明,今日他們就要讓這些中原人好好瞧瞧來自他們南疆的厲害!
為首的影衛從懷中拿出一隻小盒子后,周圍站着的影衛也紛紛拿了出來,而閩王水師中不少將士知道今日有高人相助,卻不知是何種相助之法,還有不少人好奇地伸長了脖子想看看。
當影衛將盒子打開時,盒子裏面密密麻麻的小蟲子像是有些發狂一樣紛紛飛了出來。
飼養噬心蠱的人當然有法子能讓這些蠱蟲飛向指定的地方,眾人看着對方拿出一隻骨哨,放在嘴邊一吹,那些密密麻麻的蠱蟲就像是受到了某種指引,掙扎着面對着江的對面。
只是為什麼還要掙扎?眾人不明白,只感覺聚集在他們頭頂這烏泱泱的一片蟲子,看着還挺讓人覺得噁心。
這時候影衛也發現了事情有些不對勁。
按理說,在他們發出指令后,這些噬心蠱此刻早就應該撲向武安軍,但此刻噬心蠱卻是盤桓在了他們自個兒頭頂,“嗡嗡”地瘋狂煽動着翅膀,那聲音在現在聽起來就像是奮力反抗一樣。
因為這一變故的出現,影衛的骨哨聲忽然一停,而這一瞬間的停止,就像是讓這些密密麻麻的噬心蠱終於找到了航向一般,霎時間這一群像是烏黑的影子一樣的小蟲子,受到最本能的驅使,調轉方向,沖向了閩王水師!
沒有骨哨牽制的噬心蠱,立馬變得不受控制。而此刻看見這一變故的影衛們,也慌了手腳。可是在重新拿起骨哨拚命地吹響后,那些早就被千里香刺激地發狂興奮的噬心蠱哪還會聽指揮?
此刻還摸不着頭腦的一群閩王水軍士兵們還在看熱鬧,但很快這就不是什麼熱鬧,而是近在咫尺的災難。
“我沒看錯吧?我怎麼覺得這些蟲子好像是離我越來越近了呢?”
“你沒看錯!他門就是朝着我們撲來了!”
“這是什麼!怎麼咬我?”
“啊啊啊救命,這是什麼?”
“快跑,大家快跑!”
……
不過片刻呼吸時間之間,閩王水師方寸大亂,甲板上的將士們都亂了套,完全不知道現在為什麼自己被天上這些詭異的蟲子追着跑,而被蟲子咬傷的同伴,有的人已經活生生地摳爛了自己的胸口,一片血肉模糊,那樣子看起來甚為可怖。
剛才跟閩王保證會在今日殲滅武安軍的將軍這時候憤怒抓住了影衛首領,那雙眼睛看起來就像是要吃人那般,惡狠狠道:“你,想幹什麼!”
這每個字都像是從他的牙齒縫裏蹦出來那樣,唾沫星子也一併隨着每個字蹦在了被他拽着衣領的人的臉上。
“還不給老子把你這噁心人的玩意兒收回去!”
“這東西能被收回去嗎?”
對面閩王水軍被噬心蠱擾得亂套的一幕,武安軍全都看見了。劉闕不由問噬心蠱能不能被影衛收回,這看着還怪嚇人。
“不可能。”巫站在船頭,平靜說。
當然是不可能的,這些影衛都是大理國國主的人。而蠱蟲是只有南疆人才會飼養的東西,影衛手中的蠱蟲,都是來自南疆上貢。他們只學會了如何驅使蠱蟲,卻不可能真正掌握蠱蟲。只有從小習得巫蠱之術的人,才有這樣的本領。何況,現在噬心蠱早就因為千里香而發狂,鮮少有人能真正在這種時候收服它們。
這時候聽見巫的回答的劉闕,掌心裏也不由出了些冷汗。饒是蹚過了屍身血海的人,可是在看見剛才那一群烏黑的蟲子進入人身體后,就讓宿主變得不人不鬼,親手掏穿自己胸膛,那像是毫無痛覺的樣子,也覺得噁心。
當武安軍的捷報鼓聲傳開時,趙禾也見到了從集市上趕回來的沈必。
作者有話要說:我!有!存稿!的!放心跳啊啊啊啊啊寶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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