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蜉蝣（5）
或許這個末世，沒有人能看到希望，每個人都帶着些歇斯底里跟瘋狂，而有些渣滓會把苦難強加在弱者身上，令這個末日變的更加顛狂。這種事情這半年來，在這座行屍圍困的參州城裏，我見的太多了，甚至已經開始有些麻木。
“你是李風宣的娘子吧…”我問道。
聽到這個名字，女人終於有所動容，她看向我。
李風宣的性子或許是有些懦弱，但在這個末世裏面，這小子無疑非常幸運。我突然有些羨慕他。似乎從一開始，就算是在行屍病沒有出現之前，我也一直是孤身一人。
我將刀放下，看見她手中有幾盤小菜，想必是給那兄弟倆送的。便問她：“我可是來殺人的，你能幫我么？”
她自然明白我會是來殺誰的，面無人色的一張臉有了些情緒，張了張嘴，但手指卻沒有指向哪個房間，而是往我身後指去。
我皺眉，下意識感到有些古怪，忽然我反應了過來。這裏如此安靜，就已經說明根本沒有了人。
“x！”我明白過來，心中大罵，將刀緊握，就往徐清兒那裏奔去。
剛跑到走廊那裏，頭頂上幾個天窗齊刷刷的打開，我腳下一頓，抬頭看去。那裏出現了兩個身影，“雷公子，既然來了，怎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們兄弟也好略備薄酒啊。”
我眯眼，將弓搭上，正是那江氏兄弟二人。
江老三居高臨下，盯着我冷笑，說道：“雷公子三思，難道不怕我對你的紅顏知己做些什麼嗎？”
他使了下眼色，後面的幾個護衛將徐清兒拽到我眼前。
旁邊的江老大又譏諷笑道：“三弟，這話講錯了。這女人我們不是什麼都做過了嗎？哈哈…”
話落，屋頂上幾個人渣都開始大笑，我看着他們，這江老三其實與那李風宣有些相像，身上都有些書生的氣質。只是可惜，他從不幹人事。
徐清兒面如死灰，她跪在地上，一直看着我，眼神複雜，她清楚以我的身手，射殺掉他們幾人只是眨眼之間的事情，我也清楚她為了復仇，或許她更希望我不要去管她。
記得在玄甲鐵騎里，我經常會被統制訓斥，他總講我這人雖然作戰勇猛異常，但常常會婦人之仁，遲早會出事。我不認同他的話，我總是會認真的跟他解釋，我只是認為這個世界不該是這樣冷漠的。
我將視線看向這些人渣的身後，心中嘆道：“李風宣，是個男人就證明給老子看…”
屋頂上幾人看我將弓弦松下，以為我已經妥協，江老大仍站那裏哈哈大笑，他只披了件長袍，肥胖的身軀隨着笑聲一抖一抖的，瞧上去像頭猙獰的肥豬。
但是他笑着笑着，突然卻停住了。
現在是黑夜，但他們身後卻隱約有亮光出現，此時，江老三已經發覺到不對勁了，他突然回頭望去，頓時吃了一驚，只見五樓的火光衝天而來。
“三爺，不好了，有人放火！”有幾個護衛滿頭大汗的衝上來，沖他喊道。
江老三臉色一變，轉過來看向我，叫道：“是你？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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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地方放火，火勢勢必會以非常快的速度蔓延到整個酒樓，這已經不單單隻是想燒死他們那麼簡單，而是要已經打定主意與他們同歸於盡了。
我搖頭冷笑，指向他們身後黑暗之中，走過來的一個愈發清晰的人影。
“不，是他瘋了。”
他們聞言皆回頭看去，只見那人雙手皆舉着火把，表情也不知道是因為太興奮還是太緊張，在火光下映的通紅，他死死盯着他們，正是李風宣！
江老三臉色扭曲，獰笑着沖我道：“雷公子，你也是上過戰場的人，以為找這麼個廢物，就能幫你扭轉結局？”
我回答他道：“我知道我的結局肯定是會死的，但是在那之前，我能保證你會比我先死。”
江老三還不怎麼明白我話里的意思，旁邊的江老大卻驚恐的聞了聞自己的衣服，“是酒！老三，這屋頂上全澆了酒！”
我心說你們這些狗狼養的才反應過來啊，嘆了口氣，還有些心疼，這些可都是我存了大半年的好酒啊。
屋頂上一群人立馬慌了神，五樓的大火越燒越旺，眼看就要燒上來了，整個酒樓里全是驚慌聲，不絕於耳，樓下的行屍似乎也感覺到了這種狂歡，在黑暗之中衝著這火光盡情的嘶吼尖叫。
江老三氣極敗壞，想去抽刀。我卻不可能再給他這個機會，從背上抓出箭矢，三支咬在口中，搭上一支，一箭一矢，瞬間，這人右手手掌，右邊肩膀，**之間，都被我各射中了一箭。
他站在眾人身前，吃痛一倒，幾個護衛便上去扶他。我冷笑，又是幾箭，幾個護衛手掌皆被我射穿。
如此混亂之際，一時間這群渣滓自顧不暇，亂成一片。徐清兒見機，突然起身，一下撞向那江老大，這人渣本就肥胖，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哪經得住撞，踉蹌着就往後面倒去。
李風宣這時也沖將了上來，看着他臉上激昂的表情，我猜測他本來是想將手中的火把扔到那江老大身上的，可他實在是沒什麼氣力，準頭也差。火把居然丟偏了，眼到就要扔進樓里。
我搭起弓，瞄準火把一箭射過去，在火把躍過江老大頭頂之時，將火把阻住，然後火把落到了江老大的長袍之上，剎那間，整個屋頂就被全部點燃。
我扔掉弓箭，飛快的跑過去，趁火勢剛起的瞬間，將徐清兒拽進走廊之中。她衣服上染了些火，我便順勢抱住她在地上滾了幾圈。
她抬頭看我。半晌，我又聽見李風宣在屋頂火光里叫喊道：“雷公子！雷公子！為何不救我啊！”
我站起身來，但此時窗外的火已經大了起來，我找到一根繩子，將他腦袋套住，一把給扯了進來。
李風宣被燒的跳腳，急忙把外面的衣服脫掉，一個勁念道，“還好聽了雷公子所講，我先用水澆濕了衣服，果然還是雷公子深謀遠慮啊…”
我不太習慣別人的恭維，就沒理他，回頭望去，火焰之中，幾個人渣已經被大火完全吞噬，皮膚的灼燒感讓他們失去了方向，在哀嚎狂奔之中，有幾個人已經直接滾下了樓，掉進了行屍堆。
江老三趴在火中，他讓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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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幾箭，早已經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的任由火焰蔓延全身。他並沒有像那些混球一樣，對我們惡語相向，只是瞪着一雙充血的眼睛，形如惡鬼般，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也看着他，心中冷哼，像你這樣的東西，在人間不是我的對手，死了又能翻起怎樣的天？
“雷公子…我…我娘子呢？”李風宣問我道。
如此之大的動靜，六樓的這些女人怎麼可能沒有感知到。我回頭看他，就指了指他身後，拐口那裏有個人正探出頭看着他。
漫天的大火很快就將要吞噬掉這一切，這座曾經無比輝煌的大福天酒樓也終於走到了毀滅的這一天。
氣溫開始越來越高，頭頂的樑柱開始掉落，我看此地不宜久留，便帶着眾人從另外一面窗戶翻出，走了一段，我們來到了其它的屋頂上。
徐清兒回頭看向那熊熊烈火中的大樓。她淚流滿面，喃喃自語道：“…結束了…真的…結束了…我報仇了…沈自常，你看到了沒？我給你報仇了…我真的報仇了！”
我也看過去，這場大火起來的是那麼壯觀，但卻令人心中有種極不真實感，可周圍行屍們彼此起伏的呼喊聲，又瞬間將我拉回了現實之中……
………
………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我坐在屋頂，正在喝藏在身上的最後一小瓶酒，聞聲轉過頭去，只見徐清兒走了過來，也坐在了我旁邊。
我回頭望了一眼還在燃燒中的酒樓，有些無奈道：“我打算離開參州城了…往其它地方走一走，或許那裏不會有行屍這種東西…”
徐清兒只是點點頭，將我酒瓶拿過去，對我的決定沒有回答。她喝了口酒，看着沉浸在黑暗中的這座參州城，道：“你看，好黑啊…”
我笑了笑，搖頭道：“也不是，天亮以後還是很美的。”
她皺眉看着我：“你這個人真的很不溫柔，就不會順着女人的話聊天嗎？”
我苦笑，看了她一眼。不知為何，在身後火光的照映之下，她端坐在那裏，黑髮飄起，臉頰微紅，倒有種說不出來的美麗。
她見我盯着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偏過臉去，言若蚊聲的問我道：“你會…帶我走嗎？”
我一愣，就笑了笑，“只要你願意。”
她聞言渾身一震，突然湊過來往我臉上親了一口。
我被她的舉動一驚，都不知道要怎麼動作。
她卻突然湊在我耳邊輕輕說道：“雷公子…真的很高興認識你…你是個好人…要好好活着…”
然後，她站起身來，她身上穿的還是我給她的長袍，倒顯得她更加的姿態優美之極。
她沖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這應該是我第一次見她笑的如此開心，一下把我看呆了。
可下一秒，她突然轉身一躍，像只飛鳥一樣跳了下去，我大叫別做傻事，但根本來不及抓住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掉了下去，一瞬間就被行屍吞噬。
我愣在了那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