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思州陌商
第一卷“龍隱黔中”
名震夜郎宣慰使,思州第一大惡人。
丹砂王國兩虎鬥,龍隱黔中涪水城!
公元,1403年,永樂二年。重慶到思南府的烏江航運,藍天碧水間,一艘客輪逆流而上,緩緩靠近思南府碼頭。
船上下來百餘商人,穿着各色長衫,等待在碼頭上的一大幫搬運工,地方上稱背篼客。各自背着大竹篼,很熱情地忙着上船搬運。該船是來往於重慶和思南府的貨輪,也是客輪。
商人們一上岸,就忙着呼喊背篼客。大包小包的貨物往大竹篼里裝,趕時間進城販賣。
明清時期的思南府,有馬車,用起來沒有竹篼輕巧,當地人都習慣性的用大竹篼。雖然是辛苦了一些,但隨裝隨走,都是些老百姓不怕辛苦,勞務費少點也行,就怕沒事幹。
碼頭上等着的還有兩個中年人,和一個三十來歲年輕人,圍着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年。站在碼頭上四處打量,眉眼間有着淡淡的愁容。
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打量着環境說道:“少爺,我們先進城吧,這地方看起來還算不錯。”
穿着白色長衫的少年,舉手投足都很瀟洒帥氣。沒有回話,只是點點頭,算是默認,一行人正準備踏上進城的石板路。
緊接着趕來七八個背篼客,遠遠的就招呼道:“老闆,讓你們久等了,包裹讓我們來背吧。”
之前不是這些人不急着走,先走的那批商人,搶背篼客最厲害。留在後面的這些人,也懶得爭先恐後的去搶,沒有背篼客就自己扛唄。
從船上下來的貨物,大多是絲綢茶葉、藥材食鹽、乾果類的紅棗,和核桃枸杞等等。
“老闆,你們是第一次來我們思南府吧!以前沒有看到你們來過。”
來的背篼客扛過一大包,忙着往竹篼里裝。做他們這行的,雖然收入不是很高,首先就要熟悉客人,以便下次接貨,先混個臉熟。
“我們是第一次來貴地,也不知道這裏的生意是否好做。大哥,我們人生地不熟的,可否給我們找個地方,最好能賣完這些東西。”走在後面的一個中年人上前幾步問道,白衣少年走在前面,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
上了些年紀的背篼客背着包裹,忙着說道:“老闆,你放心。我們自然要給你們找個地方寬,人多的地方。今天我們思南府趕集,就算賣不完,也剩不了多少了。”
另一個年輕一些的背篼客說道:“老闆,你們來我們思南府做生意是很好的了。這幾年我們這裏的土司,都不讓趕集天在大街上找商販收稅了,所以來做生意的人比往年多了很多。”
安化街,是思南府最繁華的街道,做大小買賣的吆喝聲喊的很熱鬧。來往的人群車水馬龍,大街上的攤位琳琅滿目,應有盡有,一片欣欣向榮的繁華鬧市。
“站住,抓賊呀,抓賊。”突然傳來吶喊聲,人群騷亂中,有一年輕人在奔跑,後面追趕的是一中年婦女。身材肥胖,雍容華貴,一看就是有些身價的女人。
“讓開,讓開,抓賊抓賊。”緊接着出現幾個,身穿黑色長袍的官兵,手握長矛,頭戴大沿帽,背上有一個白色圓圈,中間秀着一個鼎字。
這些都是思南府的官兵,前面帶隊的,是一個身穿盔甲,長相俊俏的少年軍官。由於大街上人太多,一時追不上小偷。
人群稍稀少處,街邊坐着一個道士,身邊站着小道童,右手扶着一支杆小旗幟,上面寫着“夜郎第一神算”。那標題是很響亮,但不知道是否有那本事,也沒有人過去找道士算命。
夜郎國早在公元前,就已經消失了,古今一些特殊行業,特意打着夜郎的旗號吸引人。據資料記載,夜郎王沒有固定的居住地,湖南四川雲南,幾個省都在爭奪夜郎國都。
貴州考古研究所,在可樂發掘夜郎墓葬108座,出土文物2000多件,陶器、玉石器、青銅器錢幣等等。以及早前發現的幾處遺址,確定了夜郎國都,就在銅仁市石阡縣。關部門正在籌備,恢復夜郎古建築。
………….
安化街,人群中走來一個相貌堂堂,溫文爾雅,書生氣十足,衣袂飄飄的年輕人。他就是第一次來思南府的朱光明,身後跟着兩個中年商人,和一個年輕人。個個虎背熊腰,一看就很有實力。
道士急忙起身拉生意:“這位公子,好相貌啊!可否讓貧道給你算一命?算不準不要銀子,貧道倒賠。”
“不必了,我從來不相信命數。”此人正是從碼頭上來的少年朱光明,身後除了同來的三個下屬,還有五六個背篼客。進城趕集的人,一見有熱鬧可看,全都圍了過去。
道士正要說話,突然大街上亂鬨哄的,傳來抓賊的緊接喊聲。一個穿着並不破爛的年輕人,從人群中跑出來。身材之魁梧,面相兇惡。
雖然有官兵喊抓賊,壓根就沒有人打算出手去抓。進城的人比較多,轉眼間小偷就不見了,追來的幾個官兵也沒有追出城,立即四處找人。
穿着盔甲的少年軍官,忙着向人群喊話:“有誰看到小偷沒有,剛才還在這裏呢,怎麼突然就不見了呢?”
朱光明對此漠不關心,其身後的青年,文志盟說道:“看是沒有看見,不過我能幫你找出來。”
“你都沒有看見,怎麼幫我找出來呢?”長相俊俏的少年軍官,似乎很感興趣。那麼多人一個個搜身是不可能的,有人指認出來,就省事多了。
文志盟直接轉身慢悠悠地喊話:“自己站出來吧,我沒有看到你,但我知道是你。你跑了一段路,心跳加速,我已經聽到了。”
見人群沒有反應,少年軍官不屑一顧地說道:“那誰,在大街上你能聽到別人加速的心跳聲?沒吹牛吧,何不直接指出來,抓賊就不用勞煩你了。”
文志盟攤開雙手,很無奈地說道:“官爺,對不起,他現在沒有心跳聲,我聽不出來了。”
“玩我是吧!把這些人全部帶走。”少年軍官很惱火,怒目圓睜地下令,把眼前的四個人全部抓走。大街上又趕來十幾個官兵,圍住了人群,也包括道士。
朱光明身後的中年人不服氣了,大聲嚷道:“我們又沒有犯法,憑什麼抓人?”
“敢玩我的人就必須抓走,看你們也不是好人,全部帶走。”少年軍官揮手下令,不是眼前的這幾個人賊眉鼠眼,給人的感覺是鶴立雞群。
後面趕來的官兵,其中一個上了些年紀的士兵首領,五大三粗,留着短鬍鬚。沖朱光明扯開嗓子喊道:“那個誰?還站着幹什麼?你們這些人都要帶走。敢對我家少爺無禮,就得抓起來,知道不?”
朱光明發話了,看向文志盟,淡淡地說道:“志盟,把小偷指給他們,我不想多看這些人。”
文志盟走過去一把奪過包裹,將其中一人扯了出來,狠狠地說道:“裝什麼裝,之前在碼頭就沒有你。”
“不就是偷了幾兩銀子嗎?我又沒有殺人放火,你們能拿我怎麼樣?”
小偷趾高氣揚的嚷嚷,被兩個官兵控制住不能動彈。文志盟之所以認出了小偷,是因為肩膀上扛的布包是他們的。
少年軍官怒吼道:“不知悔改的傢伙,我看你夠囂張的,你就準備好吃半年牢的飯吧。”
人群正要離開,少年軍官面如寒霜,再次大吼道:“慢着,我讓你們走了嗎?”
朱光明依然沒有說話,似乎沒有把少年軍官當回事。其下屬顧天明,很無奈地說道:“我說官爺,小偷也給你抓到了,我們為什麼就不能走了呢?”
少年軍官沒有理會,目光看向道士冷冷地說道:“臭道士,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神算。要是招搖撞騙,牢飯有你吃的。”那軍官說完,伸手指向白衣少年,“你給他算算。”
“沒問題,只要這位公子報出生辰八字,沒有貧道算不準的。”
道士五十來歲年紀,穿着灰色道袍,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似乎很想知道,這位長相俊美,溫潤如玉的少年郎,到底是何來歷,說不定還能一算成名呢。
“對不起,我從不算命。”朱光明只是簡短的說了一句,正要往前走。少年軍官大吼道:“這些人身份可疑,全部帶走。”
“我們又沒有犯法,為什麼要抓我們?”顧天明和林俊達嚷着抗命,被十幾個官兵不由分說的押走了。朱光明雲淡風輕的表情,完全不在意走一趟官府。
背篼客們也只好跟了上去,人被押走了,貨物還是人家的呢。道士眼睜睜的目送人群離去,發至肺腑的嘆息道:“那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呢?可惜沒能給他算命。”
一群人跟在官兵後面,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眼前出現一座龐大而輝煌的宅院。
該豪宅的主人,正是大土司田宗鼎的府邸。田家世襲思州土司,名副其實的土皇帝,早在建文帝元年,田宗鼎就任宣慰使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