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童年

九州新曆，70年，西北之地，一片荒海蔓延，太古時代，這裏青丘連綿，萬木長春，只道一日，伴隨着中州大地的巨大震動，一團天火從天而降，將此州燒得寸草不生，只剩下岩土廣布，沙塵漫天，一片荒蕪之景。荒州極北之地，則最為荒涼，赤火國便坐落其中。然而誰能想到，這個荒涼的地方，卻存在着世間最強大的力量。

雖說是荒州，卻塗畫著難得的綠色，清風山脈，有着眾多不同於沙漠之中的妖獸，但許多也如沙漠妖獸一樣，狂野，暴躁。然而山脈深處，卻是個令所有妖獸都忌憚的地方。

那是一片廣闊的空地，四周綠樹環繞，仔細觀察，還能發現極為珍貴的靈草，北邊是一條湍急的飛瀑，其速之快，氣勢之大，能輕易壓倒很多肉身強大打通經脈的強者。中間是一個簡樸的木屋，雖然簡樸，但在這木屋周圍方圓數十里隱匿着的數個陣法，其價值卻勝過所有王宮大殿。屋前，一位黑衣老人正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這正是侯元。突然，他睜開眼睛，向瀑布看去，隨即伸出左手，向下一拍。

“啊！師父，你又拍我。”瀑布那邊傳來一聲稚嫩的叫喊，聽起來像是四五歲的孩童。這孩童，皮膚白嫩細緻，一對大眼靈動可愛，極為討人喜愛，若是細細觀察，還可以發現他周身散發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少爺，第一，不要叫我師父。第二，修鍊一途不要怕苦，初期的修行是打好基礎的關鍵，切忌使用元力，否則難以有大成就，惟有依靠外力的壓迫，經受千錘百鍊才能取得大成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算我龍天明命苦，哎……”天明聽到后念經般地說個不停便有些不耐煩，隨口應付道，又朝着瀑布走去。而侯元此時又說了一聲：“少爺，記得待會還要練字，修鍊一途，既要習武，也要修文，以後還要煉魂……”這些話直接讓龍天明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只是這一摔使得一道短暫的亮光閃過他的雙眼，他立馬朝那看去，竟看到兩塊竹簡靜靜地躺在地上，他急忙爬起將兩塊竹簡撿了起來，過了一陣，露出了一絲狡黠，而他卻不知此時木屋前的侯元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同樣的事情，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對話，總在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而侯元卻是樂在其中，雖然偶而會露出一些擔憂的神色。還有龍天明，自從撿到了兩枚竹簡后，修為的提升似乎快了不少。這樣的場景一演就是三年。

這天，侯元像往常一樣在躺椅上閉目養神，一道歡快的叫聲打破了此時的寧靜。

“師父，師父，我把靈蛇槍法練成了！”

只見一個七八歲的少年，赤着腳丫，渾身沾滿了髒兮兮的泥土，激動地跑向侯元。

“少爺，都說了，不要叫師父，老奴可擔待不起。”

“我不管，當年是您將我撿起，也是您教我修鍊，您就是我龍天明一生的恩師。”誰知這話音剛落，卻見侯元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樂意，彷彿受了極大的委屈，蒼老的面容此時就如同一個頑童，甚是可愛。

天明見侯元這副模樣，心裏暗暗發笑，尷尬地撓了撓頭，哄小孩似的說道：“好了，好了，師父……哦不，元伯我知道了，以後記住了便是，您別這樣了。”

侯元聽天明此話，也有些不好意思，隨即恢復了原來的表情，說道：“少爺，不好意思，剛剛出醜了，您剛才說您已將靈蛇槍法練成了？”

天明一聽此話，頓時來了興緻，“元伯，看我給您演練一遍。”

說完，便跑到一根木槍旁，腳尖一挑，將槍挑至空中，同時雙腿發力，向上一躍，穩穩地接住長槍，順勢扭轉腰身，猛地朝地面拍去，這一下竟將地面拍出一道淺坑，待到落地，身形爆退，提槍遊動，步似靈蛇，手中長槍彷彿活了一般槍桿的顫抖帶出許多殘影，滑出了數十米，天明腳下一滯，以左腿為軸，腰部發力，轉身刺出一槍，這一槍刺出了破空聲，差點將岩石刺穿。

侯元見天明演練完畢，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少爺的確天賦異稟，但若是平日少玩耍些，定可將這岩石刺穿。”

天明聽了這話，有些不大樂意，頓時嘟囔起那胖嘟嘟的小嘴說道：“我現在不過煉體五重，若是讓我修鍊元力，早就到鍊氣了，別說這一塊岩石，就是一塊玄鐵我也能刺穿，況且，我五歲就開始修鍊了，有這份成績已經不錯，別人像我那麼大的時候還在玩泥巴呢。”天明說著說著，臉色越顯得意，彷彿自己已經很了不起了一般。

“少爺，修鍊一途，無論文武，不能一味追求速度，那些為了快速提升而忽略根基的天才不在少數，卻都逃不了泯然眾人的下場，少爺……”侯元見天明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不禁苦口婆心地勸道。

天明見侯元又在不停地念叨，頭都大了一圈，連忙答應，並在點頭的過程中露出了淡淡的賤笑，這些，自然逃不過侯元的眼睛。

“元伯，既然槍練完了，我就去玩了”

“少爺，您還沒練字呢。”

“呃，好……好吧。”天明聽了此話，歡快的小臉已變成了苦瓜色，卻也拗不過侯元，只得前去。

走到木屋外的桌子前，侯元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淡黃的宣紙平鋪在桌面之上。最吸引人的，則是那一硯墨，冰冷中泛着道道烏光，清新下激起陣陣漣漪，視覺與嗅覺的交織，光亮與芳香的升華，不說寫字，就是站在此墨旁邊，再洶湧的心境也會變得波瀾不驚，饒是一心煩悶的龍天明，見了此墨也是平靜了不少。這墨是侯元特製，其材料難以知曉。天明來到桌前，環顧四周，舉目遠望，頓時機上心來，提筆寫道：

少年自有少年勇，赤火國中火中行。

來日萬象九州地，龍騰混沌現天明。

看這孩子年紀不大，口氣倒不小，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膽識，誰能預料到他的未來呢？再說這字，鋒芒畢露，有筋有骨，下筆不知收斂，彷彿在他手中的不是筆，而是一桿槍，處處透着霸道傲然之氣。

“少爺，志向遠大固然是好，但也當知外圓內方之理，否則就是蓋世奇才也難存活。”

“知道了元伯，這話您都說無數遍了，我耳朵都起繭子了。”雖是玩笑話，他也是認真地點點頭，但隨即又露出了一副沒心沒肺地表情，風一般地跑開了，“走嘍，玩去嘍！”歡快的笑聲被長長地拉在身後，只留下身後的侯元一臉的無奈。

“童年應當快樂，然而並非人人都有童年，天性的確不可違，但是，天命仍舊不可逆。”

同時，隔此千里之地像是沙漠張開了嘴，一道無盡的深淵坐落在那。一聲嬌弱的悶哼聲傳了上來，往下萬丈，乃是一名女童盤坐在藥液之中，此時的她彷彿正在遭受巨大的痛苦，過了大約一個時辰，痛苦的表情似乎和緩了許多，慢慢睜開雙眼，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同於普通孩子的凌厲。她抬頭看向深淵之外，儘管只能看到一絲淺淺的亮光，隨後，清冷的聲音回蕩在深淵之中：

涼涼大漠深淵落，自有一線望蒼天。

萬象神巔棲鳳處，留得清盈滿人間。

在她的不遠處，一位老人正默默注視着她的背影，不禁感嘆道：“兒時起自深淵，清冷始於童年，誰又知道，這裏會不會成為你慾念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