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異象
所謂紅塵,亦是濁塵。人有七情六慾方有渾濁人心,物有山河林獸方有塵埃萬千。天地始於混沌,混沌之後自有萬象為界,劃分九州之地,以中州神山為峰,傲立濁濁凡塵。
見那神山,矗立於中州之央,呈飛龍在天,鳳翔寰宇之勢,巍然聳立,直抵雲霄。這山不像別處之山,一無古樹百草顯鬱郁青翠,二無小流碧溪溢幽幽清雅,如萬丈枯石立於當中。然而往上看去,正中間刻一“明”字,且隱隱有符文顯現,一股聖氣自其中散發,也是令人嘖嘖稱奇。
此時神山之外,周有邪霧瀰漫,上有煞氣遮天,一時間日月不行,乾坤倒轉,伸手難以見五指,舉眉不可望蒼天,濁邪之氣,毀天滅地之威壓,直襲四海八荒。修為弱者,輕則氣血凝滯,重則爆體身亡。有道是“邪魔降臨九州土,驚回萬象千里夢”,眾人皆朝神山望去。虔誠者當即拜下,畏懼者退而發抖,更有妖獸千萬,盡皆匍匐在地,不敢動彈絲毫。正當人們關注神山之際,隔此山億萬里之遙,荒州之地,站着一位身形佝僂的老人,刀刻匕划的皺紋之間,彷彿幾滴滾燙的岩漿在其中流動,那對渾濁且泛黃的蠟燭竟在此刻變得晶瑩剔透起來,折射出道道光彩,隨後,抿了抿他那乾枯的嘴唇,顫顫地道:“主人,您終於要回來了!”
這話彷彿有靈性一般,蒼穹之中突然一道神光射出,盤旋着一道龍凰虛影,徑直打在山頂之上,龍吟鳳鳴頓時響徹天地。神聖的氣息夾雜着凈化塵世的力量瞬間擴散開來,邪氣被這股力量打了個措手不及,往後退了數里,然而威勢依舊,並未有絲毫消散,自八個方向幻化出八桿長槍,槍身通體漆黑,道道邪魔氣纏繞其上。八槍齊齊刺出,槍上魔氣身化萬丈,沖向光柱。
光柱見此也不示弱,幻化出兩柄古銅色寶劍,一柄龍首吞口,中有寶珠,兩側如雙龍出海,劍柄似神龍擺尾,刃寬四指,長約三尺,鎏金神紋巧刻畫,血槽呈雙開兩側,三十六外有奇物,混沌之中是龍神。
另一柄,刃似三尺柳葉,柄如花翎側開,翼間凰睛閃耀,下有鳳喙啄天,彩翼攏蔽護雙刃,鏤空一道飛萬里,天外之天生何物,神凰自來混沌游。
龍鳳出,雙劍合,劍尾連,以之為中心飛速旋轉,隨即斬出上千道劍刃風暴,與長槍對撞在一起。這一撞,直教周圍青山橫斷,四方巨浪滔天,滿天沙塵狂舞,此界生靈難明。
幾番交手下來,雙方未見任何分曉,邪氣有些不耐煩,收起長槍,邪光更盛,轉眼便籠罩了整個九州,一條長約億萬丈的邪魔出現在了九州之上,這邪魔生得猿軀,又雜糅着天地間各種妖獸的特徵,眼睛呈現出血紅色。邪魔此時並未作出任何動作,但他周身散發出的邪氣卻在不停地壓迫着這片天地,只見他雙眼緊盯光柱,一口魔氣吐出,便沖了過去,見邪魔衝來,兩道劍氣斬出,卻是被震得粉碎,邪魔一記重拳重重地轟在光柱之上,光柱經此衝擊也是暗淡了許多,連幻化出的兩柄寶劍也被拍散了去。邪魔見后,億萬丈龍軀攪得空間震蕩,直接盤在了了光柱之上,企圖借周身絞力壓碎光柱,眼看光柱就要支撐不住,卻見九州大地之上逐漸散發出一絲神秘的氣息,雖然不多,卻如成群螢火蟲,異常耀眼,慢慢向光柱彙集,光柱之上也浮現出一道道符文,彷彿從遙遠的太古而來。隨着氣息的不斷增強,光柱幻化成了一龍一鳳,周身散發出的力量極為神秘,不在七元(金木水火土風雷)中,不歸時空內,超出三界外,直抵天外天。
二者盤旋而上,直衝邪魔,只見神龍吐息,鳳鳴九天,凝聚出一道巨大神印,轟向了邪魔。這神印竟使得邪魔十分忌憚,見他將龍首往後縮了縮,卻也是橫下一條心,沖了過去。轉瞬間,二者就撞在了一起,這一撞,直撞得厚土塌陷,黃天崩裂,神山之側裂開了一條萬丈深淵,而神山之頂也被轟出了一道縫隙,二者僵持了十息左右,邪魔終是不敵,被轟得灰飛煙滅。
此時神山腳下,竟站着一位老人,那老人鬚髮皆白,卻又面色紅潤,氣血充足,本應渾濁的眼珠也顯現出道道神采,一襲白色絲質長衫,一雙雲紋皂靴,雪髮長披,白眉垂肩,盡顯仙風道骨。他此時正望向神山,神情略顯恍惚,喃喃道:“‘邪氣漫,龍凰現’難道傳說是真的?”說完,身體騰空,向西北方向飛去。
正當人們以為事情結束之時,神山之上的龍鳳突然神光大放,神聖的氣息充盈了整個萬象界,陰霾的蒼穹再度化為清明,荒涼的大地重新顯現綠蔭,奔涌的四海已然歸復平靜,對九州的生靈來說,一切都如同做夢一般,像清晨初顯的薄霧,輕輕地前來,卻又輕輕地散去,不曾帶走一絲痕迹。只是不曾有人注意到那神光所化的龍鳳,此時已經變成了兩個球體,衝天而去。
西北荒州之地,一位老人站在,這正是之前那道佝僂的身影,他此時正這目視前方,眼裏閃爍着希冀的光芒,彷彿在期待着什麼。誰知,一道蒼老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老侯元,等很久了吧。”
那名為侯元的佝僂老人一驚,急忙向前一躍,進而轉身,看向老人,這正是那立於神山腳下的白衣老人。
立定了身子,侯元問道:“你是誰,來此何干?”
白衣老人,淺笑了一下,說道:“你說呢?”
侯元聽此話,乾枯的皮膚也是擠出了幾滴冷汗,表情越發的緊張,擔憂地朝後方看了一眼,一狠心,向白衣老人衝去,只見他雙手掐訣,散發出白色的光芒,在前方匯聚成一道印記,拍向對方。白衣老人也不驚慌,周身閃爍着與其白衣截然不同的黑色光芒,隨着黑芒向著拳頭不斷彙集,白衣老人一拳轟向了白色印記,兩招對碰之下,周圍的環境卻沒有產生想像中的巨大破壞,然而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此時以二人為中心方圓五里之內所有的事物已經發生了徹底的變化,只因此地沙漠廣布,荒海縱橫,才難以發現罷了。
二人見沒分出勝負,正欲再次出手,不想東南方向,九重雲霄之上,一陣破空之聲傳來,正是之前由龍鳳化成的光球,此時正向二人所在之地墜落。侯元眼中閃爍着一種莫名的興奮,於是急忙收招,轉身朝光球飛去,途中掐了個法訣,召喚出一個巨大的光幕,準備將光球包裹住。見光球即將被自己得到,侯元眼裏閃過道道異彩,此時此刻的他再也沒有了之前佝僂的窘迫,就像是離家的遊子看到萬里前來的鴻雁,鴻雁腳上綁着他日思月念的家書,他激動地朝他們撲去。卻聽後方“嗖”的一聲,一塊令牌飛來,將光幕打了個粉碎,原本黏在一起的兩個光球卻被生生的分開,而侯元只得到了一個,剩下的一個則落到了白衣老人的手裏。
正似那晴天裏炸出雷霆,綠茵中燃燒的烈火,侯元紅了眼,怒吼了一聲,左手護住光球,右手拍出一道足可遮天的掌印,帶着毀天滅地的威勢轟了過去。
面對這等攻擊,白衣老人並未做任何動作,只是風輕雲淡的一笑,將那枚令牌收回,擺了出來。待侯元將令牌看清之後,卻是大驚,急忙將招式收回,一手托着光球落在了地上,驚訝地看着白衣老人,顫抖地說道:“你……你怎麼……”
侯元此時已經說不出什麼話了,只是慢慢地取出一塊令牌。這兩塊令牌一模一樣,通體漆黑都刻有“混沌”二字。兩塊令牌一現,同時向對方飛去,二者對碰在一起,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待光芒消失,只見兩枚戒指懸浮在空中,隨後各自朝二人飛去。
白衣老人拿到戒指后,微微一笑對着侯元說道:“老傢伙,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這都是那個人的意思,後會有期。”說完,便騰空而去。
侯元朝着他離開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兩道雜亂的眉毛堆在了一起,過了一陣,也是搖了搖頭,不再思索。隨後看向光球,目光中充滿了虔誠,將光球雙手托起,跪了下去,將頭重重地“砸”向地面。仔細朝光球看去,其中竟孕育着一個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