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蘇醒
黑暗中尋不到一絲光亮……
“嘖,真是麻煩,又得在這蹲半個月,還不如讓我去抓逃犯呢。”
兩個穿着灰色外披的男人正在向這座坐落在城郊地下的暗室走去。
和平民不同的是,他們腰間配有精鋼長刀,就連刀柄都鑲有一顆小小的晶石,這番就足以顯得他們身份之高貴。
穿過層層地下台階,直到一絲光亮都照不進來,兩人中的一人從懷中摸索出一把鑰匙,也不用確認鑰匙孔的位置,就直接把手往裏伸。
隨着暗室大門被打開,兩人放下了沉重的包裹,摸索着點亮了室內的油燈后,才有了些許光亮。
這暗室不大,只容的下一張方木桌和兩把木椅子,暗室大門卻是出奇的沉重,仔細一看,磨石做的大門少說也有三、四寸厚,也不知道是防什麼。
看着周圍滿是滄桑感的石壁,其中一人嘆了口氣,說:“我叫裴翎,你應該是第一次來這吧?”
另外一名男子微微躬身道:“是的前輩,我叫周燦,吳地人。”
裴翎咧嘴笑了,笑容有那麼幾分嘲諷的意思,言語中也沒了剛剛的熱情:“看來你在‘禁衛司’里也是個新人,你的授課先生沒有教你在外面不要自報家門嗎?”
周燦左右看了看,說道:“這裏沒別人。”
裴翎不置一詞。
在昏暗的暗室里是分不清白天黑夜的,裴翎累了就招呼周燦一聲,往地上一躺就睡起覺來。
周燦打量着四周的石壁,一個在城郊都如此偏僻的地下暗室,卻要兩個‘禁衛’輪值看守,想必是掩埋着不一般的秘密。
他沒有興趣知道,雖然他剛剛當上禁衛不久,但並不代表他不知道一些規矩,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他還是懂的。
周燦看向已經在熟睡中的裴翎,把刀立在身側,就地倚着牆壁,閉目歇息。
殊不知,兩人就這樣朦朧的睡死過去,全然沒有聽見一面牆壁背後發出的聲響。
…
這是哪?
黑暗中,少年的意識渾渾噩噩的醒來,他試圖睜開雙眼,卻發現眼皮子絲毫不動,而後他又試圖動動手腳,結果還是沒有反應。
他不再做無謂的念想,轉而開始思考問題,他是誰,從哪來,為何在這?
他實在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只依稀記得曾經有人叫自己姜…姜哥哥。
在他僅有的能回想起的記憶里,一個乖巧的女孩子的臉蛋模糊的印刻在深處,他內心能感覺到這是他最珍惜的人。
他想想他的父母,記憶沒有給他回答,他的父母彷彿已經死去,不過他並沒有太多的感傷,只因意識沉睡的歲月里,他已經忘記了感情。
他似乎是從孤獨的混濁中來,棲身在這無邊的黑暗中,不知去處。
他似乎也曾有過幸福快樂的過往,卻也煙消雲散,孑然一身。
他好像叫姜臣。
忽然,黑暗之中破開了一道裂縫,無數光明撒進黑暗,黑暗不再滋生蔓延,光明如同救贖。
他右手微微用力,便直接掙脫開捆在自己身上的枷鎖,掛住他的十字架也崩碎開來,這強大的氣息爆發開,讓四周的牆壁不停的震動。
姜臣走向一面牆壁,伸出一隻手掌壓在牆壁上,緩緩用力。
固石做的牆壁轟然倒塌,牆外是一個有着微弱燭光的密室。
睡着地上的周燦和裴翎被碎石壓了個正着,兩人從碎石塊中掙扎出來后,看到了站在眼前的罪魁禍首。
周燦沒有多想,抓過身旁的長刀,厲聲問道:“你是誰?”
姜臣搖搖頭,說道:“姜臣。”
周燦:“你為何會從這裏面出來?”
姜臣:“不知道。”
裴翎眼睛微眯,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裏應該是一個牢房,關押的就是眼前的少年。
能讓禁衛司如此在意,調動兩名禁衛日夜輪守,這少年恐怕不簡單。
裴翎說道:“你要做什麼?”
姜臣眼中儘是迷茫,不過他看了看周圍雜亂幽黑的環境,就決定了要出去看看。
“我要走。”
裴翎眼神一凝,用背着的手給周燦打了個手勢,招呼他快走,趕回京城通報。
緊接着,裴翎擋住想要邁步離開的姜臣,說道:“你不能走。”
姜臣問:“為什麼?”
裴翎搖頭:“沒有為什麼。”
只見姜臣退後一步,借力一拳揮出,破空聲響起,拳風吹得裴翎的臉生疼。
裴翎運轉內力,右手抬掌想接這一拳,結果在雙方拳掌剛剛相碰的時候,裴翎被一股強橫的氣息侵入,全身內力倒流,根本不可能把這一掌擋下來。
裴翎被這一拳砸得倒飛而出,狠狠撞在了石門上,導致整個暗室都搖晃了幾分。
“你到底是什麼人?”
裴翎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錦衣。
如此強橫的內力,放眼整個京城都算得上是頂尖高手的級別,這般可怕的人物又怎可能被困在小小的暗室內。
姜臣並不理會他,抬腳往外走去。
裴翎目露狠色,翻身抓起他放在地上的精鋼長刀拋射向姜臣。
長刀極速射向姜臣,只可惜,姜臣微微歪頭,左手硬生生抓住飛掠而過的長刀刀柄。
然後他用力往石門一斬,厚重的石門碎成兩塊,徹底蓋住了暗室和外面的出口。
“你在裏面等那個人來吧。”
姜臣拍拍石塊,提着長刀往外走。
…
裴翎此刻癱坐在暗室地上,若非剛剛的少年沒有殺意,恐怕他早已命喪黃泉,那孩子的實力着實可怕。
裴翎在禁衛司幹了快七年了,從未聽說過這號人物,傳說中宗師人物也不過這般吧。
他慢慢起身,不去看那被堵死的出口,轉而有點好奇的望向剛剛少年出來的密室,裏面一片幽黑,什麼也看不到。
抓過一支蠟燭,用火柴點着,憑着絲絲光亮,裴翎大着膽子向里走去。
…
京城,城門。
周燦駕着馬往城門直衝而去,這是他剛剛從驛站搶…借來的好馬,奔襲數十里,他隱約覺得這一次的事發十分嚴重。
很有可能會驚起軒然大波。
看見城頭的守軍把弩箭對準自己,周燦連忙高舉禁衛司令牌,並叫道:“禁衛司辦事,加急報!”
守城軍聽了,也就發下了弓弩。
禁衛司可是當今皇帝親令的,擁有極大的權利,更何況還是加急報,誰敢攔?
至於有人冒充禁衛司?
別開玩笑了,全天下最強的情報機器跟你鬧呢,第二天恐怕就被扒皮遊街了。
周燦一路穿過市集,奔向王宮。
禁衛司就在王宮的旁邊,天雀門正對面,甚至朝中有人暗諷禁衛司有與王宮分庭抗禮之勢,然皇帝從未理會過這等流言蜚語,可見禁衛司受皇帝信任之高。
一座佔地近乎百畝的宏偉樓閣映入周燦眼帘,正門牌匾上印着燙金大字“禁衛司”,門口沒有守衛,當然也不需要守衛。
周燦翻身下馬,急沖沖往裏跑,進到樓里最先是廣闊的大廳,大廳里側有兩名文職官員專門負責清理外派事物和高層聯絡。
“霍先生,快,快與我告知司主,城郊外值守的暗室出事了!”
周燦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霍先生是其中的一名文職官員,據說是在大理寺做過少卿,只因得罪了人,又剛好認識副司主才得以在禁衛司做個文職官員混口飯吃。
霍先生全名叫霍九懸,已經有些年紀了,雙鬢染了絲絲白霜,但人面相精神還是挺盛的。
他也有些怪,他從不穿禁衛司的制式錦衣,而是整天穿他那件老舊的長衫,倒也有些書生氣,不像大理寺和禁衛司裏面那些人一樣。
霍九懸慢悠悠的開口:“什麼事啊,城郊那破地方就算塌了,也不用司主親自過問。”
周燦看了眼另一位官員,把霍九懸強行拉過來,附在他耳邊說道:“裏面出來個人,若是司主不重視,又何必派人日夜輪守,此人恐有大秘密,裴翎在那裏攔着他呢。”
霍九懸看他那認真的神情,也不顧是不是真的了,立刻拉着他往外走。
“老陳,你幫看一下,我要去找司主。”
霍九懸給他的同事招呼一聲便匆忙去馬廄拉來一匹馬,讓周燦跟着向市集騎去。
周燦不解道:“不是去找司主嗎?”
霍九懸不吭聲,沉着臉就往前看。
周燦也不好意思多問。
兩人快速騎到市集,然後霍九懸轉頭往煙柳花巷騎去。
周燦連忙說道:“不是,霍先生,司主不會在這吧?!”
霍九懸臉色更難看了,還是沒有理會他。
直到騎到一家名叫“夢春樓”的地才停下來,隨後翻身下馬。
周燦隱隱約約能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東西,他也是個純男子,自然是不曾來過這些地方,也有些面紅。
“來,小月姑娘,喝完它!”
“喲呵,小橙姑娘還是那麼的漂亮呀~”
二樓傳出浪蕩的聲音。
霍九懸深吸一口氣,邁着大步子進門,周燦隨手推開了想要迎上來的老闆娘,露出腰間的長刀。
“禁衛司辦事,通通閃開。”
頓時,一樓的客人嚇得連滾帶爬的跑出去,老闆娘連忙說道:“官爺,我這可是正經地方,沒幹什麼違法的買賣啊!”
霍九懸給周燦使了個眼色,周燦立刻候在一樓的樓梯口,霍九懸則一人上了二樓。
“來啊,小花姑娘,別害羞嘛~”
霍九懸面露不善,用力敲響“回夢廂”的房門。
“顧公子,家裏出事了!”
房門被突然打開,好幾個姑娘抱着一些外穿衣裳匆匆跑出來,一名青年男子端坐在包廂中央的椅子上,面前還擺着一桌狼藉的酒席。
“什麼事,要是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就自己去領罪吧。”
顧公子拿起一隻玉酒杯,輕輕蕩漾着裏面的酒水。
霍九懸關上房門,說道:“司主大人,城郊那的暗室,跑出來個人…”
當的一聲。
顧公子的酒杯摔在了地上,酒水滲進了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