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道君書難

第七章:道君書難

緊接着,那滴茶水伴隨着“嗖”聲,穿過塵煙飛向空中。

在空中,有一青衣勁裝,蒙頭遮面的男子。他一手勾在紙風箏上,一隻尾翎燃火,形似燕子的風箏上。

那風箏飛得極快,頃刻間,這青衣勁裝的男子已飛出庭院,且愈走愈高。

青衣勁裝男子空着的那手拋出一物,是把半尺長的鐵梭,鐵梭上纏了張明黃的符紙。

“雷咒萬葬!”

仲西侯開始對這男子好奇,“萬葬”本是一火器的名字,傳聞之中一擊斷源,二擊城枯,三擊人萬葬。

能把符紙造出萬葬的威力,這種人又有誰不好奇?

符紙開始着火,火過半處便會產生如同天雷的威力。

仲西侯舒緩脛骨,他的動作緩慢流暢,左腳微微后移踮起,右手按上了腰間的舞雩劍。右腳動,左腳如同彈簧助跳,人一躍數丈,抽劍揮斬。

這動作樣式簡單,平淡無奇,卻也已經傾盡了仲西侯全身功力。

一劍出,劍氣化為數十道,包裹符咒裁了一半,剩下一半竟如影一般追向青衣。

那風箏被劍氣才碰到,立馬形若枯草,漸化成灰。手掛風箏的青衣勁裝男子伴隨驚恐失措的喊叫聲,墜下大漠。

符咒在半空爆炸,空中多了朵蘑菇雲,風吹過,雲漸散去,好似不曾來過。

掌聲漸漸,書難看着已回鞘中的舞雩劍:“秋末劍蕭瑟,花落滿西城。不下老匹夫盛年。”

仲西侯只是轉身,風揚起了他的長發橙袍,緩緩抬頭看着古木林方向,一收先前的痞子性情,冷峻道:“大漠很無情,大漠的風一樣很傷人,道君還是進去作畫為好。”

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一隊黑甲漆亮,墨綠披風,腰佩子母刀,手執半月長戟的黑甲將士。成小隊形快步跑來,在仲西侯身側三四尺處單膝跪地。

為首那人一披散着的長發同他的斗篷一般,是墨綠色。這人面刺紅斑,濃須虎虯,恍若蠻神。

“侯爺,何人何事驚擾?”

仲西侯揮了揮手,道:“遣一隊人出城,大漠東邊三里地先行搜一遍,三個時辰,若無異樣便可回城。”

蠻神般的黑甲將領微微一點頭,又領着黑甲小隊小跑離去。

“看來,你的安逸日子到頭了。”

黑甲離去后,書難淺笑說道。

仲西侯微微搖頭,一聲嘆息:“也罷也罷,勞碌命。這會兒,還得去古木林瞅瞅。”

仲西侯正要離去,書難又是喊住了他。書難還未有動作,紅色火球自聽風樓而出,朝着古木林快速飛去。

仲西侯不由眉頭微皺,有些納悶,看小師弟的樣子,好似當真不知道陸吾玉盤的事情。那,他來西地,也是想從古木林里探尋些什麼?

他要走,書難又是勸住了他:“莫急,莫急,你凡人腳步過去,該遲就是遲了。倒不如安心在此看看,這小仙人幾分能耐。”

這位道君從袖中縮出一支玉筆,筆末筆身,甚而筆毫都是青玉做的。那筆毫是玉絲,仲西侯從未見過有人能將玉器做成如此工藝的。

書難揮筆,在空中來回寫寫畫畫,一面一丈高半丈寬的琉璃鏡,憑空而現。

隨着那玉筆在鏡面上輕輕一點,原本的五色琉璃剎那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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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色,變為銀色,內中畫面也漸漸浮現。

對於書難新展露的這一手神通,仲西侯又問出了那個問過太多遍的問題:“書難,你究竟是道士,還是術士?亦或,同孤那師尊一般,是修仙者?”

而書難,則是面含淺笑,微微搖了搖頭。他無意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手指琉璃鏡,示意仲西侯專心看其中內容就是了。

在古木林中,就看到紅衣覆面甲的縈如歌這會兒正同七八個青衣勁裝交手打鬥,對方雖人多,卻仍處在下風。

地上有具乾瘦的屍體,身上多處傷口,握着一個竹筒的右手已從身體分離,死狀凄慘。

仲西侯自是認得這人,那是他的耳目,忠心於他,並未編入黑甲的隱衛。

他不由微微皺眉,出巡的隱衛為人虐殺,若是其中有一人遇害,那誰又能保證另外些人的安全?

先不提隱衛慘死,單說縈如歌這邊,他左手成虎龍之爪,下身掃腿,風成旋而生力,如利箭射出。在眾青衣起身之時又左手揮過,硬生生把一個青衣漢子一條粗健的腿給扯下,手法不能說是仁慈。

很快,一眾青衣一個接一個死在這凶煞紅衣手上。又是迅雷般出手,縈如歌抓住了最後一人,他用手臂勒住他脖子,好似在逼問什麼。

可這些青衣,像這種死士,原本就沒準備活着回去,最後那名青衣笑容癲狂,解開了衣帶。

書難表情依舊平靜,仲西侯卻睜大了眼睛,這最後一名青衣的纏腰錦帶上,竟是齊齊一排“萬葬”。

緊接着又是一聲爆炸,比先前兩次更為厲害,大地搖晃也更誇張,琉璃鏡上的畫面幾經晃動,最後消失。

仲西侯看向古木林的方向,他此刻憂心的,竟不是古木林裏頭的萬年古木,而是他那一副生人勿近面目的小師弟。

琉璃鏡一時無法再用,書難卻是不由讚歎:“這般威力,卻只能令這小仙人皮肉毀壞,小小傷到骨頭內臟。這氣血生命力,不愧那一聲不死鬼人。”

仲西侯依舊看着古木林的方向,眉頭漸漸成川,握劍的手也是不由緊了幾分。

書難看着仲西侯,他端起了茶杯。想到這杯茶曾被仲西侯手指浸潤過,又放下。

“城主,西地本為風沙遮掩,小城富庶,生活歡心,倒是配得上不夜城的稱號。可這一聲又一聲的雷鳴,目的可是破開這風沙壁壘,是要你……”

書難話語未盡,仲西侯一聲冷哼:“尋常叩門聲,孤可懶得理會。不過既然用這傳聞中的雷咒萬葬來敲門,那劍斬天牢,惡虎東行,是時候到了!”

書難看着仲西侯,只是淺笑,始終不語。

仲西侯又瞥了眼他還握着的那支玉筆,語氣玩笑:“金陵城的老龍王,出手倒是闊綽。”

書難手一動,玉筆消失無形。他又撥正了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才緩緩繼續:“今日老王爺的人也來過了,老王爺也要小道輔君臨城,可小道閑雲野鶴,住不慣皇城。老王爺倒是懂人心思,用玉筆,換了小道一個承諾。”

仲西侯有些好奇,“喔”了一聲,意思詢問什麼承諾。

書難再度看向仲西侯,他依舊面帶笑容,語氣卻是多了分戲謔:“他日龍蟒之爭,保金陵王一命。”

“龍,蟒,之爭?”

看到仲西侯不自覺皺起眉頭,一臉疑惑的樣子,書難哈哈笑出了聲:“侯爺,縱然你名為西侯,可你終究還是起了走出西地的想法。既然如此,那勢必會捲入這大風將起的大陸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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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給孤起的諢號是西虎,龍蟒之爭,倒是與虎無干。真要牽扯上孤,那就是一鍋龍虎鬥。”

書難聽不大明白仲西侯意思,疑惑:“一,鍋?”

“不要在意這等細枝末節的事,且說說龍蟒之爭,怎的個意思。”

“龍蟒之爭的主角,一人是侯爺你,而另一人,也在西地。”

仲西侯思索幾番,他沒去計較自己是龍是蟒,他琢磨了半天,卻是不知道另一人是誰。

書難也不賣關子,手一動,玉筆再度出現。又是虛空為紙,來回描畫,這回出現的不是琉璃鏡,而是七本樣式一致的藍皮書。

藍皮書簡單至極,與尋常書鋪里能買到的空白賬本別無二致,用以區分的,也只有封皮上的“1貳叄肆”。

七本藍皮書落到了桌上,書難身子側到一邊,示意仲西侯可自行查看。

“侯爺可任選一本。”

仲西侯倒的確不是頭一回見到這七本藍皮書,他隨手拿起一本,隨意翻開。

左側的紙張上頭,畫了一個十五六歲,衣着華麗,一臉桀驁的少年。在少年右側,豎寫了幾個字“臨城-朱一諾”。

而右側紙張上頭,密密麻麻整齊一列又一列小字。

仲西侯幾眼掃盡了紙上的字,他合上藍皮書,將之隨意丟回了桌上。

“黃毛小兒,除了朱姓,如何與孤相爭?”

聽得仲西侯的話,書難莞爾,他手一動,一本編號為“叄”的藍皮書飛到了手中。一邊翻動,一邊笑說:“侯爺,你方才也說了,他與你爭。另外,就因為朱一諾,姓朱。”

仲西侯無奈搖了搖頭,當他想開口說話,卻在話將出口的一瞬,忘了自己要說的。仲西侯微微皺眉,問:“孤方才看了你口中的龍蟒之爭?”

書難點了點頭,又將自己手中的藍皮書遞給了仲西侯。仲西侯接過藍皮書,左側紙張上畫了一個紅衣人,一臉生人勿近的樣子,畫像右側寫了三個字,縈如歌。

仲西侯笑了笑,又看去右側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着看着,這西地之主的眉頭越發凝重。他又要開口,最終忍住。

翻向下一頁,左側的畫像是個女子,一身素衣,靜坐亭中。畫像右側的名字,是白璐。仲西侯同樣看完了右側紙張上的字,不由面色一苦。

仲西侯正要合上藍皮書,書難卻是手指輕彈茶杯,一聲清脆響聲,示意仲西侯繼續翻下去。

仲西侯又翻了一頁,左側畫像上的女子,同白璐般一身素衣,卻是立於亭中。這畫中人,是桃花仙子。

仲西侯的眼睛不由睜大,連忙看向了右側文字。

看完了文字,仲西侯徹底合上了藍皮書。

他坐到台階上,抬頭望天,不是在看雲捲雲舒,只是坐着發獃,凝思。

沉默許久,仲西侯緩緩開口:“桃花仙子,是……”

是字後頭的話,也如龍蟒之爭一般,到了嘴邊,卻是忘了內容。

沒法再想起藍皮書上關於桃花仙子的內容,仲西侯問書難:“孤方才看了什麼?”

書難又將藍皮書遞向了仲西侯,聲平靜:“關乎,桃花仙子。”

仲西侯看着書難手中的藍皮書,沉默幾息,最終擺了擺手,沒再去探尋相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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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夫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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