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序幕
七月十四夜,柔和的月光散落在李山上,蟬鳴聲此起彼伏,擾得人睡不着覺。
垣安爬上屋頂,躺在瓦片上,嘴裏叼着一顆草,看着天空,也不知想着什麼。忽然間,垣安笑了,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垣安聽到聲音,也不想搭理,繼續睡自己的。不多時,便有人翻牆進來,把門打開。一群人急匆匆的衝進觀里,大聲喊“秋葉真人!秋葉真人?”
不多時,人群來到後院,有人看到垣安躺在屋頂上,立馬說道:“縣尊,屋頂有個小道士。”
縣尊抬頭一看,見垣安在屋頂上,急忙朝着屋頂大喊,“垣安道長!垣安道長?”
垣安被吵的實在受不了,睜開眼睛,懶洋洋的說道:“喲!這不是縣尊嗎?不知縣尊來此何事?”
縣尊見這情況,就知道出事了,趕忙問道:“小道長,不知令師秋葉真人何在?今日便是中元,特來請他下山進城做法事。”
“他啊?已經羽化了。這中元法會,他怕是去不成了。”垣安的聲音從屋頂傳了下來。
縣尊一聽,心裏咯噔一下,壞了,出大事了。立馬又問道:“不知秋葉真人何時羽化?遺蛻現在何處?”
垣安聽后,伸了個懶腰,從屋頂下來,對縣尊說道:“家師昨夜羽化升仙,遺蛻已消散在天地間,縣尊不必擔憂。”
林縣令聽得垣安這話,眉頭緊皺,這老道是故意的吧?如今這秋葉老道不見了,那如何跟太常卿和主爵都尉答覆?哎,偷雞不成蝕把米,早知道自己多什麼嘴。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不過事已至此,林縣令也無可奈何。見老道已經不在了,心裏也沒了興緻,只想着立馬回城找太常卿回報,也不提法事,跟垣安道別一聲,就走了。
垣安將人送到門口,看着他們急匆匆的離去,心裏突然豁然開朗。開口大聲唱到“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嬌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痴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垣安唱完后回大殿裏給祖師爺上香,把大殿打掃乾淨。正在下山的縣尊聽到垣安唱的詞后,停步細聽。聽完嘆了口氣,說道“真乃神仙中人,我等凡夫俗子望塵莫及。”一行的衙役不解,問道:“縣尊可是覺得那小道士唱得不好?我等這就將他鎖來。”林縣令擺了擺手,說道:“不必管他,我們回城吧。”
在林縣令回城的時候,楚安國和文師也剛剛出發回京。在安林客棧里,楚安國一臉不甘心,說道:“文師,就別無他法?”文師撫須說道:“公子,昨天的事你是親眼見的,秋葉真人不願意,只怕是大司馬來也無法用強。您已經出京好些日子了,也該回去了。”楚安國聽完只得嘆了口氣,說到:“唉!有負殿下所託。”又對周隊率說道:“集合人馬,回營歸隊。”一行人也離開了。
不多時,林縣令和楚安國正好遇上了。林縣令見有甲士過境,心裏一驚,立馬開口問道:“你們是哪營的甲士,為何來安平境內?本縣為何不見有軍中文書發來?”
楚安國正惱,火氣甚大,策馬上前,揚鞭一指,說道:“你一個小小的縣令,也敢質問我,軍中機密,無可奉告,還不趕緊讓路。”
林縣令見對方如此跋扈,深吸一口氣,平復一下心情,讓到一旁。楚安國見林縣令讓開了,冷笑一聲,說道:“繼續行軍。”
見對面甲士遠去后,林縣令陰着臉,對後面的衙役說:“回去后,你們把事情告訴縣丞縣尉,讓他們先商量,帶我回來在做決斷。”
回了縣城,林縣令馬上去找太常卿和主爵都尉,跟二人說了白羽觀的事。太常卿聽完后說道:“不出意外,就是他了。人應該沒死,而是假死脫身。”主爵都尉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既然如此,觀里不是還有個小道士嗎?把他帶回去,若是陛下問起,我等也有個交代。”
太常卿搓了搓手指,也不說話,看向林縣令。林縣令此時心不在焉,心裏全是回來遇到甲士的事情。見林縣令有些失神,太常卿開口說道:“林縣令,不知你可有什麼見解?”
聽得太常卿喊他,林縣令回過神來,太常卿問道:“林縣令剛剛怎麼了?可是有心事?”林縣令笑了笑,說道:“沒什麼,只是在想秋葉真人既然要跑,為何會把小道士留下?”
太常卿聽完林縣令的疑惑,心裏立馬就想明白了,說道:“既然如此,就把小道士待會京城交由陛下發落。我等此行也算是無過。”
林縣令見太常卿已經有個主意,起身說道:“縣裏還是公務需要處理,下官先行告退。”太常卿答道:“既如此,縣令先去忙吧,國事為重。”
林縣令剛剛從太常卿的房間走出來,就看到師爺在外面等着,縣尊問道:“什麼事?”師爺趕緊說:“中元法會請的秋葉道長沒來,這該怎麼辦?此前發過告示,縣尊不可失信於百姓啊。”
林縣令想了想,說道:“你去告訴城南的和尚廟,就說讓他們來頂一下。”師爺苦笑一聲,說道:“此前沒有安排他們,臨時去請只怕是不願意。”林縣令冷笑一聲,說道:“告訴那群和尚,要是不願意,就是在對抗國朝,不服國朝徵調,通通下獄。”師爺卻說:“若是寺廟鼓動百百姓……畢竟廟裏有不少信徒。”林縣令接著說:“那就先安個罪名,查抄廟產,發佈告示,讓百姓看看。真以為本縣不知道嗎?”“可是……”“沒什麼可是的,去辦吧。”師爺見此,只得退下。
林縣令吩咐完師爺后,急忙往後堂趕。進入後堂,見縣裏的屬官都到了,直接開口問道:“事情都跟你們說了吧?”縣丞縣尉點了點頭。
林縣令怒氣沖沖的說道:“你們可曾見到軍營的文書?還是說,只有我不知道?”見縣尊發怒了,縣丞趕忙說道:“軍營未曾有文書發來。”
林縣令聽完氣極反笑,把桌子上的茶杯砸的稀碎,說道:“軍中的這群莽夫,一個個無法無天了,簡直是目無法律,要反了不成。”
縣丞縣尉見此,趕忙說道:“此事我等人微言輕,無從下手,還是得從長計議。”林縣令用眼神掃了一眼,說道:“我打算向朝廷上書此事,二位與我一同聯名如何?”縣丞縣尉相互看了一眼,只得無奈的說:“自然是與縣尊一同上書。”
回京的路上,文師對楚安國說道:“公子先前過去魯莽了,只怕回京之後必有人彈劾。”楚安國卻笑了,“文師,你說就算我安分守己,就沒人不找我麻煩嗎?虱子多了不怕咬,他們愛怎麼樣隨他們去。”文師在一旁欲言又止。楚安國說道:“難不成文師是在擔心府里?”文師點了點頭。
楚安國卻毫不在意,對文師說道:“文師,父親雖然不喜歡我,但是我是嫡長子,當年可是陛下親自證婚,除非我放了十惡之罪,不然想廢我只怕宗正府的人第一個不答應。文師不用擔心。”見楚安國如此,文師也只得苦笑一聲。
楚安國見文師作態,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我要是能選擇,不會生在楚家。我的志向可是是率大軍南下滅了越國,報當年之仇。可惜大家已經有了父親,朝廷和陛下是不會允許的。我最後恐怕只能娶個公主,死於安樂。”文師被楚安國的話嚇得心驚肉跳,趕忙說道:“公子慎言。”
林縣令走後,太常卿和主爵都尉繼續商量。主爵都尉說道:“既然事情已定,那現在去白羽觀找那個小道士?”太常卿點了點頭,說道:“也好。”說完兩人帶着儀仗往李山去了。
路上主爵都尉問道:“不知陛下詔武安侯回來到底有何深意?”太常卿笑了笑,說道:“所謂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聖意難測,我等還是不要妄自揣摩,免得陛下不喜。”主爵都尉見此,趕忙說道:“某愚鈍,還請多多指教。”
太常卿見此,開口說道:“姑且言之,今大司馬手握軍權三十年,深得陛下信任。不過,如今,陛下也老了啊。你說是不是?”
主爵都尉聽得太常卿的話,心裏大呼後悔,這個狗賊竟敢說這種話。只好眼觀鼻,不做聲,權當自己沒問過,沒聽見。
太常卿見此,笑了笑,說道:“我等還是應該早做決斷啊。免得失了先機。”主爵都尉見此,只得跟着笑了兩聲,說道:“這安平風景確實不錯啊!可惜
還要儘快回去復命,不然好像多住幾天。”
快到中午時,一行人來到了白羽觀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