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窮達書院
待賈雨村兩人離開松韻齋，原本看熱鬧的書生們帶着意猶未盡心思交談起來。
“哎，你說那兩人以前是不是得罪過這邱公子？”
“這位朋友，你沒聽那人剛才說什麼「半渠書院是京城第一書院」的話。
這邱家的二公子邱之陶可是「窮達書院」的人，兩家書院都在京師，關係本來就不好，以前太上皇在位的時候......”說話這人一臉的興奮，他也是一家書院的學生，因此了解一些內幕。
這次難得有機會顯擺一下自己的見聞，便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講了出來。
聽到這些內幕消息，圍在旁邊的眾書生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哈哈，不管怎麼樣，那兩人也夠丟臉的。”
“呸，誰讓他們口出狂言，活該！”
“你看他們剛才狗眼看人低的樣子，這下碰上硬茬了吧，哈哈……”
書坊里一群學子低聲笑了起來，語氣中不免有些暢快還有嘲諷。
他們中大部分都是寒門子弟，雖然看起來文質彬彬，但是心裏自也是有幾分文人的傲氣。
平日裏就飽受歧視的目光，今天見到如此情景，難得有機會發泄一下心中不滿，自然會毫不客氣的嘲諷，甚至落井下石。
離開的賈雨村兩人自然是不知道他們已經成為了這些書生口中的斯文敗類，人人得而誅之的角色。
而賈瓔聽完那書生的解釋，搖了搖頭，他覺得之前那邱公子的怒火分明是衝著賈雨村去的。
至於另外那人說什麼半渠書院和窮達書院的事情，不過是個由頭，讓邱之陶能夠借題發揮罷了。
賈瓔猜測一番也就不再關注，上前幾步，道：“多謝邱公子解圍。”
“適逢其會罷了。”邱之陶擺了擺手，並不居功。
他只是想要針對賈雨村，當時進來以後，根本就沒看到被兩人擋住的賈瓔，又聽到「半渠書院」四個字，轉念間就有了想法，才那麼做的。
畢竟他也不能毫無理由直接開罵，那樣豈不是他沒有道理了？
心境平復下來，邱之陶看着眼前這《三國演義》的作者，雙目頓時火熱起來。
這就是個行走的話本啊！
賈瓔注意到邱之陶那灼熱的眼神，心中不由有些怪異念頭，又想到紅樓里可是有不少人喜好男風。
賈璉、賈珍、北靜王，還有那薛獃頭可都干過那事啊。
還有大臉寶，好像也有這個癖好。
難道這邱之陶也是此道中人？
賈瓔又瞧了眼邱之陶那直勾勾的模樣，還有周圍書生那玩味的目光。
不禁打了個寒顫，無聲後退一步，盡量和他保持距離。
“既然如此，那在下還有些事，便告辭了。“
說完話，賈瓔就想離開，卻聽邱之陶開口叫住他。
“等一下，我還有事想和賈兄弟談談。不妨去雅室一坐。”
“邱公子，不知是何事？還是就在這裏說吧。”賈瓔停下腳步，回過頭，警惕地看着邱之陶。
注意到賈瓔的反應，又見周圍促狹和興奮的目光，邱之陶恍然明白了些什麼。
只覺欲哭無淚，他只是想看話本而已！
這些人的思想太齷齪了！
又看着賈瓔那副防賊般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也不解釋。
他開口說道：“賈兄弟，畢竟我剛才攪黃了你「半渠書院」的事情，心中頗為愧疚，所以給你一封我父親寫的「窮達書院」的推薦信，你看如何？”
「禮部左侍郎」
「窮達書院」
「推薦信」
三個關鍵詞猶如三顆炮彈，將旁邊的眾書生炸的鴉雀無聲。
「窮達書院」，這可是大周最好的四大書院之一，京城除了那半渠書院因為太上皇在位的時候，能和窮達書院在進士錄取人數上掰掰手腕，其他書院連一點勝算都沒有。
如果真的進入到窮達書院中，哪怕是普通的學子也可以揚眉吐氣一把，甚至有可能一飛衝天，入閣拜相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且窮達書院現在的山長還是文壇執牛耳的南江先生張慎中。
南江先生那可是真正的大儒，一身學問可謂博採眾長，是泰斗級別的人物。
可以說，若不是因為和太上皇政見不合，早已在朝堂內閣中有了一席之地。
一瞬間，那些剛才還幸災樂禍的書生眼中閃爍着炙熱的光芒，恨不得現在就跑來拜見這位邱公子，以身替之，訴說他們的衷情。
就算付出一些什麼奇奇怪怪的代價，也不是不可以，畢竟邱之陶長得也挺英俊的。
賈瓔見眾人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有些疑惑。
不知道是怎麼了？
窮達書院來頭這麼大嗎？
怎麼原身的記憶裏面完全沒有這方面的信息？
那愛出風頭的學子見賈瓔有些不在意的表情，忍不住出言解答。
聽后，賈瓔點了點頭。
看來這個窮達書院還真的挺有名的，可邱之陶和他不過是初次見面，就送這種推薦信給他，有些無事獻殷勤的感覺，再加上他剛才看自己的目光。
想了想，賈瓔決定拒絕，卻被邱之陶搶先一步說道：“賈兄弟，這推薦信其實並沒有他們說得那麼珍貴，只是塊敲門磚罷了。
而且窮達書院不是那麼容易進的，首先要有生員及以上的身份，最重要的是通過書院的入門考試。
為兄只是看你確有才學，而且那《三國演義》也是一部足以流芳千古的書，所以想與你結交罷了。”
見邱之陶如此坦誠，而且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想法，賈瓔才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倆說著話，周圍的人卻是聽得一腦袋漿糊。
《三國演義》？
那是什麼書？他們怎麼沒有聽過，還是這人寫的，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能寫出流芳千古的書嗎？
那些書生紛紛露出了探究之色，將目光投向一直給他們講解的那位愛出風頭的書生。
只聽那人抓耳撓腮地說道：“這…這《三國演義》乃是…是……”
有些性急的書生立刻催促道：“你倒是快點說呀，吞吞吐吐的，你不會是不知道吧？”
“這...這......”
那人被眾人一瞪，頓時慌亂起來，結巴道：“我想…想起來了，這本書很有名，在...在家的時候，我曾讀過，裏面講…講了漢末…魏蜀吳的事…事情。
對，就...就是這書。”
聽完那人的話，眾人一陣議論，卻聽邱之陶開口說道：“賈兄的書還沒寫完，不知這位朋友是在哪裏看到的？”
頓時大家看向那書生的目光充滿了鄙夷。
這人滿嘴胡謅，也敢出來賣弄，這下被人戳破了，簡直太可笑了！
“你...你......”
聽到眾人的譏諷，那人氣得臉色鐵青，指着邱之陶說不出話來。
“我看你還是趕緊走吧，不要耽誤大家看書。”
“就是，這種人還好意思出來賣弄學識，真是丟了讀書人的臉！”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紛紛指責那書生不懂裝懂。
那書生氣得漲紅着臉，想辯駁幾句，但一時之間又找不到話語，只得掩面而逃。
看到這一幕，眾人也都鬨笑起來，書坊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等書坊再次安靜下來，卻早已經沒有了賈瓔和邱之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