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再戰庭州府城外（2）

靜楓才不會上他的當。這又不是打擂，沒必要出去與烏質勒單挑。靜楓讓一個嗓門大的副將，在防禦工事後面喊：“烏質勒，不要再當阿史那兄弟的替罪羊了！快快歸順大唐，一切既往不咎。若再負隅頑抗，只有死路一條！”

烏質勒聽完，心中暗想：“如今進退兩難，不如我暫時規避。賀魯那邊勝負也不好預料。上一次跟王衡對陣就是敗了的，這次若再敗，賀魯自己顏面掃地，又有什麼理由追究我。”

於是，他勒馬又向高坡處望了望唐朝的工事，然後調轉馬頭，命令手下騎兵向城後面先撤退。騎兵自然是聽從首領的調遣，紛紛隨烏質勒向旁撤去。

隸移涅帶兵襲擊惜蕊駐守的城右。其實隸移涅的武力這些年真的被消磨了很多。他肥胖的身體承受不了太多顛簸。不知為何賀魯沒派年富力強的達度與惜蕊對陣，卻讓隸移涅趕赴這裏。惜蕊一看是一個胖得滾圓的傢伙騎馬而來，心中暗喜。她想，如果讓我對陣賀魯，我還真不知如何是好。而這個人，我對付他應該不在話下。可是她還是想試探一下隸移涅究竟有什麼招數。所以她讓堡壘裏面的神箭手射掉隸移涅的帽子。神箭手一箭射出去，正中帽子上部，帽子隨着箭被射離隸移涅的頭。惜蕊觀察隸移涅，發現他驚惶的樣子，料定他是個無能之輩。惜蕊的膽子也是夠大的，直接就帶兵出堡壘，迎了上去。然後對着隸移涅哈哈大笑：“胖子，你的帽子呢？”

隸移涅本來被羞辱，應該勃然大怒。可是他看到對面是一個英氣郎朗的女將，火氣已經消了多半。他說：“你就是王衡的小妾？大唐為什麼讓你一個女流之輩出來打仗？難道無人了么？”

說完，便是一陣大笑。

惜蕊說：“女人如何就打不了仗？你太小看人了吧。姑奶奶今天就讓你知道，女人不但能打仗，而且能把你打得暈頭轉向。”

隸移涅說：“你這小女子，人兒不大，口氣不小。你有什麼本事，還不快露一露？只是如果打不過我，你不要哭鼻子。哈哈哈。”

惜蕊說：“好。你等着。”

惜蕊沒有使用王衡給她的雙鐧為武器。雙鐧太短，不適合騎馬作戰用。她這次使的是半月戟。鋥亮的彎月形利刃，在槍頭的兩側灼灼發光。惜蕊根本沒把這個胖子放在眼裏，事實也確實如此。隸移涅的武功有限。惜蕊用半月戟的倒勾向隸移涅的脖頸一挑，隸移涅的駝骨項鏈就被挑起來。這項鏈倒沒什麼，只是它連着隸移涅的脖子根，被惜蕊一挑，像上吊時的繩子一樣纏住他的下巴頦。他被唬得大叫，差一點從馬背上掉下來。惜蕊笑問：“怎麼樣，這回知道你姑奶奶的厲害了吧？”

隸移涅說：“你......快放開......勒死我了......”

惜蕊說：“若要我放你也行，下馬跪在地上給我磕三個響頭。”

隸移涅吭吭唧唧說：“士可殺......不可辱......”

惜蕊哈哈大笑，放開隸移涅的項鏈。上一秒剛放，隸移涅下一秒就變了臉，說：“妖女，你們深入西突厥腹地，我們的騎兵定會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你還不快下馬投降，我讓沙缽羅可汗饒你不死！”

惜蕊說：“蠢豬，你把姑奶奶我當成什麼人了？姑奶奶是隨便就能下馬投降的么。看來你苦頭還沒吃夠。”

說著，又用半月戟的倒勾勾住隸移涅的前襟，隸移涅登時衣服被扯出一個大口子，坦胸露乳。惜蕊仍舊笑說：“死胖子，你上陣不穿鎧甲，是來找死的？”

隸移涅說：“小妮子，你如此下作，看來唐軍不是妖人就是妖婦！”

惜蕊笑說：“怎麼樣，或者下馬投降，或者帶着你的人乖乖走脫。”

隸移涅一邊示意部下撤退，一邊口中念念有詞，不知在罵些甚麼話。

隸移涅這一撤退，竟不知要往哪裏去。心想：還是退到離副汗賀魯遠一點的去處為好。賀魯這個人脾氣大，得慢慢來，別讓他在氣頭上，又拿處木昆出氣。於是他帶領隊伍向城后的方向撤離，卻與突騎施首領烏質勒的部隊遭遇。烏質勒遠遠地看到隸移涅肥碩的身形坐在馬上，知道他可能也被王衡手下的女將收拾了。烏質勒迎上去，看見隸移涅蔫頭蔫腦的樣子，問：“隸移涅，你也撤回來了？”

隸移涅說：“那潑婦有些手段，我怕跟她耗下去，她像王衡一樣使出妖術，讓弟兄們跟着我一起吃虧。”

烏質勒說：“你打輸了就說輸了，何必掖掖藏藏呢。”

隸移涅說：“你又能好多少，怎麼也連人待馬往後撤？”

烏質勒嘆口氣：“這庭州府畢竟是大唐的地盤，他們對地形熟悉，已經事先佔據高地。我有何辦法。”

隸移涅問：“那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烏質勒說：“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以後又不是沒有機會再打。”

隸移涅說：“沙缽羅可汗如果怪罪下來，我們如何解釋？”

烏質勒說：“這個以後慢慢再說吧。如今能不能走脫還要看王衡的部署......”

果不其然。烏質勒正說著，城後面的紫雲道人、純陽子和子虛帶領人馬閃出來。這地方地勢比較平坦，是一個典型的由生地和死地構成的戰場。生地是高處，背北朝南之地，而死地是低洼平坦之地，背南朝北，是與敵軍交戰的地方。紫雲道人他們就是這樣背靠生地，在兵家所謂的死地準備迎擊烏質勒和隸移涅的軍隊。

烏質勒和隸移涅有些驚惶，因為剛剛擺脫了兩個女將的陷阱，如今又遭遇另一股唐軍。可是紫雲道人他們沒有太有利的地形。他們不是在隘口處把守，不可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而且他們也不可能將西突厥的軍隊趕到圮地上去讓他們自生自滅。

隸移涅說：“怎麼辦？我們從哪裏撤退？”

烏質勒說：“先不要慌。他們這次沒什麼殺手鐧。打仗是一寸一寸打出來的，大規模作戰妖術就不管用了，還得靠士卒的武力。我看就是迎戰也無妨。”

說著，烏質勒大聲問：“來者何人？報上姓名。”

紫雲道人說：“我們乃大唐的將領。你們這些叛軍，快快過來受死。”

烏質勒大笑：“大唐的將軍都是道士？而且還有坤道？”

紫雲道人說：“打仗還分什麼道家俗家，還分乾道坤道？打仗只分勝負。”

烏質勒說：“既然如此，我們就硬碰硬打一場。”

說著，雙方的軍隊在將領的指揮下開始短兵相接，陷入混戰。這次沒有裕固人，沒有貔貅，也沒有王衡的玄通寶劍，紫雲道人的那些道家的功法也派不上用場。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雙方的廝殺。鐵騎對鐵騎，兵刃磕兵刃。腳底下的草都被踩踏得凌亂不堪，喊殺聲湮沒了周圍的時空，讓人搞不清是在戰場上還是在夢裏。紫雲道人可是非常賣力氣，但純陽子主要顧着保護子虛。即便如此，在戰場上，他們夫妻二人也不得不全力應戰。既然被卷進來，也就無法脫身。西突厥騎兵的利刃磕在子虛的槍桿上，她差點把槍扔掉。她對純陽子喊：“相公，我招架不住了。”純陽子用手中的長刀將另一個騎兵的鐵棍擋回去，對她喊：“這就是你逞能的結果。”

這麼打下去，唐軍毫無優勢可言。沒想到這時候，靜楓和惜蕊守衛在城牆左右兩邊的軍隊竟然折回城后，前來接應紫雲道人他們的隊伍。紫雲一看靜楓來了，知道有救了。他十分高興，勒馬跑過去對靜楓說：“剛才一場惡戰，現在還沒打完呢。”

靜楓說：“道長，這在兵家還算不上惡仗。攻城才是最難，你們這是野戰。放心，有我呢。我以前隨父親經常打野戰。”

靜楓指揮部隊投入戰鬥，惜蕊也加入進來。靜楓暗地裏瞅惜蕊一眼，倒看不出有什麼異常。惜蕊確實厲害。也就是惜蕊吧，換了另外的女人，還真不能跟李靜楓相比。靜楓心中其實對惜蕊也是暗暗佩服。心想：如果這個女人能對王衡有一點真心，哪怕我退出成全他們也不是可。

但這是戰場，容不得她多想。一場戰鬥下來，雙方都有傷亡。烏質勒眼看着唐軍有人增援，心想何必吃這個啞巴虧，就合計着與隸移涅一同撤退。恰巧這時候達度率人馬過來了。烏質勒看見達度，勒馬跑到他跟前，說：“達度將軍，你怎麼才來呀？”

達度說：“別提了。王衡與我叔叔賀魯交戰，不用兵器過招，卻抓住我叔叔的三角叉不放。我父親也上陣與那個齊天磊對打，我看着怕他們有閃失，所以就沒動身。辛苦你們二位了。多謝。”

隸移涅說：“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如果西域諸國不聯合起來制衡大唐，沙缽羅可汗恢復西突厥的建國計劃也不會成功。”

其實大唐也並非想吞併西域，因為西域這邊的治理一直是冊封當地人。只不過西域對大唐而言是個威脅。如果不降服這片區域，唐朝的邊境就岌岌可危。

達度的加入使混戰更加慘烈。僥倖的是，雙方的將領們都沒有傷亡的情況發生。靜楓和師妹子虛使出她們的雙槍合璧，時常能一招治敵。紫雲道人和純陽子見這一對師姐妹如此英勇，更加壯起膽子，與她們一同協作抗擊敵軍。惜蕊似乎殺敵也十分賣力氣。如此一看，突厥的將領頗有些寡不敵眾。可是突厥的騎兵甚是厲害，戰鬥力很強。雙方不相上下，打成僵局。

這樣對戰，時間一長，各自的隊伍都打散了。

再說王衡，他與思摩和賀魯的軍隊也開始大規模互相廝殺。王衡有大唐戍邊軍隊握在手裏，加上法圖麥帶來的回紇雇傭兵，兵力不是特別弱，沒有必要閃躲，也用不着愁城坐困。賀魯不以雲梯攻城，是為了減少傷亡，而王衡也不必要守在城內防禦。相反，主動進攻即可。因為他還有另外的高招，就是法圖麥和其他三位將軍。

其實周智度和梁建方是去偷襲西突厥的大本營了。西突厥這次全軍出動在庭州府外擺開陣勢，綿延十數里，後防是比較空虛的。王衡派出去的探子已經得知情況，預先告知他。所以他才讓周和梁二位將軍化妝連夜出城，繞到敵人屁股後面去打。這樣可以有效地轉移敵人的注意力。當敵人顧及的方向不止一個，就會分散他們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