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對話：見面

提出了疑問,黑髮女子的視線卻早已經牢牢地鎖在白倉望身上，那眼中沒有疑惑——這是一個明知故問的提問。

“當然！這還用問嗎？”天內理子回答后，對白倉望笑着介紹道,“她就是黑井,黑井美里。”

名為黑井美里的女子看起來很年輕，她坐在緣廊下,身前便是剛才那一隻坐墊上的小木頭人。她的面上是嚴肅的神色,看着天內理子時,又自然地流露出溫柔來。

“初次見面，我是理子小姐的監護人。感謝你們對理子小姐的照顧，她能帶着你們平安回到這裏，相信你們也已經談好了。”她扶着坐墊上的小木頭人,把它連着坐墊一起放到了茶几上，才起身看向眼前的幾人,“如你們所見,現在在這裏的就是真正的天元大人。天使,如果你已經知道了一切,我們希望你能幫幫天元大人。”

她語氣誠懇，態度認真。她直入正題，乾脆利落的樣子體現出的成年人的可靠形象讓她身側的天內理子不自覺地仰頭注視着她。

“黑井……”黑井美里的表情好嚴肅。

這個發現，讓本來還想對黑井美里介紹在場幾人的天內理子一時間收起了輕鬆的心情。她站在黑井美里身邊,眼巴巴地看着白倉望。

白倉望沒有急着回應她。

“你們覺得，【天使】能幫上天元大人什麼忙？”

這是白倉望又一次聽到“天使”這個稱呼,現在,天內理子、天元和眼前這位黑髮的女子,顯然都用這個稱呼來指代他。看着眼前的兩位少女,白倉望將目光投在被放在桌上的坐墊上的小木頭人。

“那當然是幫助天元大人解開束縛。她和自然融為一體了,對吧？以此為代價，那些污染也被控制了。”黑井美里也看向了那個小木頭人，“但是再這樣下去，天元大人可能就連藉助這個小木頭人保持意識都做不到了……現在的她，已經不能和我們溝通了。”

黑井美里和天內理子簡單敘述了進入薨星宮巨樹內的結界后，遇到天元的經過。在天元的允許下，結界對天內理子開放。天內理子進入結界時是獨自一人進去的，在結界內，她看見的是被污染包裹着的人形。

“天元大人的身體現在被埋在樹根下，用來鎮壓那些不詳的東西。”黑井美里說，“理子得到權限后拜託我進結界關注天元大人的情況，她則是自己出去找你了，天使。”

“黑井一開始還想讓我留下來，她幫我去找呢。”天內理子補充道，“可惜天元大人給的地圖只有我才能查看，我猜這大概是為了保護你們的信息，天元大人跟我說了，【天使】的存在很重要。”

“雖然我很不放心……但是這時候也只有相信她。”黑井美里說，“這就是事情的經過了。天元大人的身體被困，意識也只能附着在這個小木頭人化身身上和我們溝通。但是，我發現天元大人說話的次數越來越少……”

現在天元的意識是跟東京是意識在一起的，這一點白倉望可以從任務來源確認。從天元目前的情況來看，她為了壓制和控制污染選擇了和東京的意識同化。但是……

和東京意識同化會導致天元的意識消失，這個結論讓白倉望有些在意。

目前為止，不論是和世界意識聯繫的他還是和橫濱意識聯繫的中原中也都適應良好，不會因為這些影響自身。只有天元這位東京的聯繫者出了這樣的事情，這其中似乎還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天使”這個稱呼指代的，真的是他嗎？

天內理子、黑井美里不斷地強調天元告訴她們【天使】可以解除束縛，也就是說，在天元看來，【天使】是站在她這一邊或者說是一定會幫助她的，擁有解除束縛、清除污染能力的人。如果是以代號稱呼，白倉望最初的登錄id是【望之前中原中也也是這樣稱呼他的。即使他的能力表現出來的外貌是天使，若是和東京意識共同向他發佈任務，也不應該着重強調【天使】這個稱呼。

簡單的交流，也讓白倉望確認了黑井美里和天內理子都不知道這個細節，她們都和天元一樣，在他是【天使】的前提下與他進行溝通，並且確信他會伸出援手。這一切的背後……會有【它】在授意嗎？

時刻記着更深處還有一雙沉默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白倉望內心保持着警惕，對黑井美里說道:“既然這樣，就先試試能不能如你們所願吧。”

“就這麼答應了？”夏油傑小聲問道，“不再多問問情況嗎？”

“望有自己的打算吧。”五條悟說，“我們看着就好。”

家入硝子點頭贊同，這件事情他們幾人不知從何下手幫助他們，在旁邊關注着隨時能伸出援手，就是他們現在打算做的事情了。

“天元都這樣了，小理子應該早一點來找我們啊。”五條悟有些不理解，“總監會的人把你看得很緊嗎？”

“是啊，都說了我昨天才能自由活動嘛。”提起這個，天內理子就忍不住做了個鬼臉，“我一開始也想讓他們馬上放我走，但那群人居然說著【保護星漿體把我繼續關着……要不是時間不久，恐怕全東京都要因為他們的‘保護’而一起完蛋了。”

天內理子顯然不認為總監會對她的看管是保護。

夜蛾正道也知道總監會裏的咒術師們大多是什麼人，他心裏快速回憶起幾個典型的面孔，內心也無奈。

夜蛾正道沉聲說著，“天元大人這樣的情況，東京的結界術恐怕也維持不了多久。我們見面的時間剛好合適，白倉，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雖然因為qb放出的故意干擾的“戴着白色頭飾的黑髮少女”的魔法少女信息，讓他們差點因為白倉望的失明忽視了在魔女結界外積攢的污染，但也正因為qb的故意轉移目光，他們找到天內理子的時間也非常迅速，整體流程並沒有耽擱太多。

白倉望召喚出了聖典，他翻開書頁，笑道:“既然壓制了污染的天元的身體在樹根下，我們就去找他……帶上這個小木頭人吧。”

他拾起坐在坐墊上的小木頭人，小木頭人一言不發，也不知道那裏面是否真的有天元大人。

白倉望把小木頭人放進了風衣的內口袋。

天元的身體並不是被埋在外界的樹根下，而是結界內的樹根下。走到庭院，眼前看見的是比起外界的巨樹要小很多的一顆櫻花樹。

“這裏是結界的核心。”僅僅看了一眼，五條悟就看出來了，“看來天元大人還利用了高專內的這個結界來困住那些污染。”

“這是跟外界籠罩東京的不一樣的結界，是嗎？”白倉望再次確認。

“是啊，即使破壞也不會影響到外面的咒術師們，恐怕就是考慮到了這一點，天元大人才選擇了這裏。”黑井美里說道，“要是挖開，可能會破壞到結界的核心，放跑那些……‘污染’。【天使你有其他的好方法嗎？”

被當做“天使”，白倉望也不打算反駁。雖然有些好奇這究竟是單純地因為他的外貌而出現的稱呼還是另有其他的深意，現在的他要做的事情都和他們計劃的是一樣的。

“沒關係，即使不挖開，我也能看到天元身體裏的污染。”

白倉望說著，卻閉起了眼睛。

綠意盎然的庭院內正是冬日暖陽好風光，裊裊茶香從緣廊下飄蕩到庭院中，微風吹動，白倉望懷裏的小木頭人安安靜靜地躺着。

閉上眼睛，調動感官。用感受和遊戲系統的檢測功能一起感知着，白倉望很快就發現了泥土下，被樹根包裹着的人形。那些污染確實纏在人形的身上，濃度非常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匯聚了遠超人形局限的量。系統檢測紅線直線上升，落在記錄了檢測結果的探索表上。白倉望已經判斷出了天元身體的方位，當即決定好了要使用的技能。

書頁在翻動，白倉望打開書頁，輕輕地吟唱。

光屬性的【神聖光譜】瞬發技能中，有一項是用於驅散的。在不能直接觸摸到天元身體的情況下，白倉望優先考慮遠程技能——雖然他的職業本身就是遠程輔助型的職業，沒什麼需要近戰施展的技能。挑選好了技能使用，白倉望早在心中對神聖光譜的能力有了了解，這次也確實沒有脫離他的預料。

白色的書頁和金色的魔力匯聚成的文字一起漂浮着，在白光剎那間閃過的同時間，魔力匯聚的文字也落入了泥土，落入躺在泥土下方沉睡的屬於天元的身體。白倉望仍然閉着眼睛，他用感知來感受那泥土下的被樹枝包裹着的軀體——實際上，是用了選定附近角色的系統功能正在查看天元的身體情況。

不是隊友也不是玩家，天元的情報沒有完全對他公開，但白倉望最需要的血條跟藍條是被顯示了的。從這裏可以看出天元的血條正在不斷地下落，她的名字下方掛着一些無法查閱的debuff，確實是再來晚一些就沒救了。

刺目的白光在這一刻掃過，令幾人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只有五條悟堅持睜着眼，眼角在白光消失的瞬間溢出了些許淚花。在身邊閉着眼睛的夏油傑、家入硝子、白倉望幾人發現之前，他快速地用手背的衣袖抹掉了淚花，順勢揉了揉眼睛。

白光之後，是落在樹根的金色碎光。那些光芒不知道在沉入樹根後去了何方，白倉望也沒有說他正在做些什麼。五條悟繼續用眼睛去看，這時候再往樹根下看時看到的已經是和剛才不太一樣的感覺。不論是泥土還是樹根，都顯得清新了許多。

白倉望還沒有停下來，他仍然在繼續使用着能力。直到持續不間斷地釋放力量的幾分鐘后，他才收起了手裏的聖典。

“怎麼樣了？”黑井美里迫不及待地問道。

“天元大人這是沒事了嗎？”天內理子也追問着，“……小望哥哥，你沒事吧？臉色好差……”

“……沒事……悟。”

白色的髮絲下，屬於少年的金眸半睜。那張臉上的血色正在消退，漂亮的臉此刻顯得有些脆弱而蒼白。在天內理子問出聲的同一時間，剛才還如同挺拔的松樹站立着的白倉望軟身倒了下來——

在與地面接觸之前，他被連忙伸手的與他最近的五條悟接住了腰肢。金眸渙散，在朦朧的視線中，白倉望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好友們靠近的面龐。

夏油傑也在第一時間拉住了他的手腕查看情況，“發生什麼了？！”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他們都沒有反應過來。家入硝子立即對他使用了反轉術式，夜蛾正道環顧着四周警惕是否有外界的攻擊。

黑井美里和天內理子剛剛還在看着樹根，現在也都擔心地湊近了。

白倉望合上眼睛，同時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夏油傑的手背，示意他自己沒事。等到將近一分鐘后，他才重新睜開眼。

“沒事，只是體力耗盡了，有點累。”他先安撫了身邊好友們緊張的情緒，扶着五條悟的手臂藉助好友的支撐重新站好，才說，“樹根下的天元的身體現在已經正常了。那些污染……總之，現在我們可以準備回去了。”

“這就好了？”五條悟揚眉，“我還以為至少還要再打一架呢。”

白倉望沒有詳細說明那些污染怎麼了，但從他的話聽起來，似乎是不用擔心了。

“……這裏又不是jump，哪裏有那麼多戰鬥。”白倉望輕聲說著，“好了，天元大人的小木頭人一會兒就能和我們說話了。”

“真的嗎？太好了！”天內理子歡呼着，“天元大人沒事，我和黑井就可以出去過自己的生活了吧！”

黑井美里無奈地看着她，“可不要太亂來啊，理子小姐……天使，謝謝你的幫助。有什麼需要用到我的，隨時可以找我。”

她從衣袋裏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白倉望，白倉望低頭一看，黑井美里的名片上只留了名字跟聯繫方式。

他接過了名片，將它放入口袋，同時把衣袋裏的小木頭人拿了出來。

手指指尖與小木頭人觸碰，堅硬的觸感，讓白倉望眸色微沉。

——並不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在剛才，對樹根下的天元的身體使用能力之後，他被短暫地拉入了一個特殊的空間——已經下降到最底端的精力條，告訴他剛才發生的事情不是做夢。

或許在外界看來僅僅只過了一秒，但是在空間裏，他見到了【它】。

那是nicaea創造者，是一個以人類外表出現在他眼前的自稱為【alcr】的男人——也是屬於平行世界的星球意識:【死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