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貞觀年制

詩曰：

乾坤空落落，歲月去堂堂。

末路驚風雨，窮邊飽雪霜。

命隨年欲盡，身與世俱忘。

無復屠蘇夢，挑燈夜未央。

——文天祥《除夜》

上文說到文天開來詢問老鐵匠，這老人家顫顫巍巍地說出一件事情，原來，老鐵匠世代打鐵為生，祖上傳下來的鐵器無數，留於家中地窖，但老鐵匠生性不愛說話，見村中人如此熱心捐資捐物，便更加膽怯，文天開看出老鐵匠窘狀，便單獨過來詢問，老鐵匠才肯說出實情。

文天開道：“老人家，這可是實打實的好物件，在下先謝過老人家了！”

那邊文天開招呼了幾十個年輕後生，由老鐵匠帶路，不多時，便來到一座破屋門前，院內牆面漆黑，到處都是火燒之味，看得出來，老鐵匠確實是世代都做打鐵生計。

老鐵匠打開地窖，先從院內火爐之中抽出一根還未熄滅的柴火，順着地窖口投擲了進去，直到柴火停住，火光還在，老鐵匠擺擺手，轉身便順着梯子爬了下去，文天開緊隨其後，到了下面，老鐵匠撿起柴火，點着四周火把，文天開驚得張了張口，卻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這地窖之中，除中間空出一塊，靠牆的地方，插滿了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兵器，十八般兵器樣樣俱備，文天開問道：“這是老先生祖上留下來的？”

老鐵匠點點頭，道：“時間久了，有些銹跡了。”

文天開邊走邊瞧，確如老鐵匠說的，由於放在地窖之中時間過長，又很潮濕，大部分兵器上已有銹跡，但如此多的兵器，也算是能夠配給這些後生人手一件，文天開轉了一圈，目光鎖定在最裏面的一件兵器上。

其餘兵器上多多少少會沾有銹跡，但這件兵器周身黝黑，擺在暗處倒看不出是什麼兵器，文天開輕手拔出，藉著火光看這兵器，乃是一件方天畫戟，戟尖上鋥亮，沒有一絲銹跡，文天開心中歡喜，問道：“老先生，這方天畫戟在地窖中多久了？”

老鐵匠略一思索，答道：“打我記事便在，也有幾十年了！”

文天開試着趁手，還有些分量，便囑咐這些後生將兵器一一搬出地窖，挑選趁手兵器，自己拎着畫戟便從地窖中跳出，到院子裏，再看這方天畫戟，通身黑亮，戟頭銀亮，確是一件好兵器，戟身之上刻有“貞觀年制”字樣，文天開心說：“貞觀乃是唐朝太宗的年號，那這方天畫戟豈不是至今也有個四五百年了？時間如此久遠，竟還完好，這是何等鐵匠才能打制出來？”

拿在手中掂量許久，約摸能有五六十斤重，倒也稱手，文天開歡喜之餘，一眾後生也各自挑選好稱手兵器，老鐵匠在牆邊背身過去掩面啜泣，鍾晨眼尖，趕忙指給文天開看，老鐵匠佝僂身姿，文天開忽地動容，

“老人家，天開有一事相求！還望老人家不要拒絕！”

老鐵匠抬頭，“何事還用得着老朽？”

文天開用手指着後面正在試兵器的後生們，說道：“老人家可以算是傾盡家財，助我復興大宋江山，一人之力抵得過幾座城池，老人家現在眼睛看到的，不過百餘人，不日後，便會有千萬軍民隨我等一齊，掃滅元賊！這千千萬萬的人總不能空着手去與元賊廝殺，所以天開斗膽請老先生為我等以後打造兵刃！”

老鐵匠老淚縱橫，“老朽不善言辭，不善與人交往，沒留一兒半女，要是能為江山出一分力，那也是天大的福氣……”

文天開笑道：“老人家能夠答應，這可是我大宋江山的福氣啊！”

自此，無名無姓老鐵匠以國為姓，祈盼江山祥瑞，故名“宋瑞”，后宋建立后，皇帝御賜封號“冶鑄公”，風光無限，這是后話。

再來說這鄉里之人，一切事務安排妥當，召集鄉里後生一百一十七人，成為後送文家軍前身。

鍾洵擔心鄉里人留在村中，張弘范、伯顏來到將會大開殺戒，遂言明實情，願隨文天開離開者可跟隨一同離開，不願離開者，鍾洵分發錢財食物，兩者不誤；共有二三百人口隨着文天開去往惠州城。

這惠州城，地處廣南東路西南部，南北交通，雖說如此，倒沒有襄樊、徐州等地重要，自古以來，交通要塞乃是兵家必爭之地，一旦佔領，可四通八達，糧草、兵馬、器械乃至消息等均可暢通無阻，此乃常識，三國時期武侯諸葛亮極其重視街亭正是這個緣由，故街亭一失，北伐便無了大半。這惠州雖說沒有襄樊等地引起兵家重視，但實在不可忽視，南北均有高山，一條河流貫穿全城，是為“東江”。

景炎元年，民不聊生，各處藩鎮割據，皇室已顧不上各地官員更替；惠州太守袁禮病重，囑其子袁烽好生對待惠州城百姓，這袁烽生的是面如重棗，膀大腰圓，脾氣暴躁，小時習武，善使一柄長斧，重六十餘斤，有萬夫不當之勇，但看不慣平常小人作惡，但就是這麼一個莽漢，竟娶了個貌若天仙、足智多謀的女子，名喚“項媚”。說來也是奇怪，這袁烽由於脾氣暴躁，無人敢勸，唯獨聽從項媚的言語；袁禮病逝，袁烽擔當大任，有項媚相助，這惠州城百姓是安居樂業。

后大元南下，天下群雄並起，惠州地界不少賊寇妄想佔據惠州，虧了項媚熟讀兵書，掃清各路賊寇，袁烽項媚名聲大振，惠州守軍增至四千人。后伯顏取道惠州，袁烽罵回使者，伯顏率五萬大軍來犯，欲取惠州，袁烽力戰伯顏帳下十二將，斧劈韓德利，箭射伯顏右肩，伯顏久攻不下，張弘范部又急書伯顏東西合圍宋軍主力，遂捨棄惠州而去，元軍離去后，惠州百姓感恩袁烽夫婦，塑像供奉。

再說這文天開、鍾洵等一眾人馬星夜奔程，趕往惠州，正值冬季，寒風瑟瑟，文天開回頭望見一眾百姓們跟隨自己，不免憤恨起來，道：“可恨這元賊侵我家國，我恨不能食元賊肉，枕元賊皮，難消我心頭之恨！”

鍾洵道：“吾料此日不遠矣！公子請看，前方來往人群便是惠州百姓，此時節正值冬季，河水結冰，這來往人群倒比平日只多不少。”

有云：

虯枝怒目問蒼穹，紛雪凜風應有終。

不知這文天開進惠州後會發生何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