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打螺絲模擬器

精神仿若沉入深海，森羅只感到潮水一般的意識將自己牢牢包裹起來，將他拉向幽深的精神之底。

精神世界的底層，便是心相黑域的寄居之處。

一個嗓音穿透了他的意識……

“小森，小森？別他媽睡了，快起來打螺絲了，我看你是想在下個行刑日上絞架了！”

森羅被“打螺絲”仨字嚇得騰地一下瞪大眼睛，眼前出現了一個留着大紅色雞冠頭殺馬特頭型的古怪年輕人。

環顧四周，自己正躺在一張破破爛爛的舊沙發上，這裏好像是一個類似員工休息室的房間，腳邊點着一隻髒兮兮的電暖氣，厚厚的玻璃之外，下着一場猛烈的暴雪，無數巨大的雪片敲打着窗框。

這裏，便是老陳的意識之中了。

眼前的“人”實際上就是老陳頭腦之中的意識碎片，森羅稱他們為npc。

莫西干青年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沒好氣地說道：“咋的了？睡傻了？快跟我去打螺絲啊！”

好傢夥，這是什麼？電子廠模擬器？

森羅無奈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身體，輕聲說道。

“2號二級操作。”

［2號二級操作，時間暫停，已啟動。］

一個與玻璃杯碎裂聲相似的清脆的聲響在空間中炸響，隨後這個空間中的一切都靜止了下來。

雞冠頭精神小伙還保持着抓住他手腕的姿勢。

森羅掰開他的手，後退一步。

“系統，給我看看面板。”

森羅的視角之中立刻出現了這個夢境的基礎面板。

［第二十三號噩夢］

［黑域等級：1.425］

［重要消滅目標：1］

［可用夢境操作及數量：一級操作：無限次，二級操作：（10-1）次，三級操作：1次］

所謂的操作，正是他的最強特權，也是他完成目標的最大依靠。

“操作”可以理解成一種外掛，分為現實操作和噩夢操作，剛剛用來直接讓老陳和森羅自己進入睡眠狀態的催眠力量正是他的第一號現實操作，也是最為必要且實用的一個。

處理病人的步驟很明晰——使用現實操作進入噩夢，使用噩夢操作破解噩夢。

森羅一眼掃過面板，目光停留在黑域等級的那一欄。

資料上寫的是1.375級。

“上一次黑域檢測才是一個月時間，這麼短的時間，就上漲了0.05級嗎？情況確實不樂觀，給我看一下設定。”

他話音一落，一堆嶄新的文字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本次噩夢設定：這個世界為近未來極寒末日，常年氣溫極低，如果沒有充足的保暖手段，留在室外的人類會很快凍死。

［此處為格雷斯電子器械製造公司，你的設定是電子廠里的一位打螺絲員工。主要目標：殺死公司的總經理。］

［注1：在本次噩夢之中，存在噩夢主人的精神投射體，保護噩夢主人的精神體為本次操作的次要任務，如次要任務完成，宿主將獲得一個新的二級夢境操作。］

森羅一臉無語地看着設定欄。

還真是打螺絲模擬器，醒着得打工，睡著了還得打工，苦也苦也。

森羅摳了摳鼻孔，懶散地說道，“嗯……看起來不咋難，畢竟只是一個一級黑域，只要把那個總經理揪出來，宰了他就好，還有一個問題。”

“如果想要完美完成的話，還需要去尋找老陳在噩夢裏的精神投影，嗯，先使用一下2號。”

［2號一級操作——定位追蹤。主要擊殺目標的位置已經鎖定。］

每一個噩夢之內，都存在重要消滅目標，數量不等，他們實際上是噩夢主人心相黑域的化身，所以將其擊殺，就能破解噩夢。

森羅的眼前出現了電子製造公司的簡要地圖，在上層的一個房間裏，有一個閃亮的紅色光點。

那就是他要擊殺的目標。

“好了，解除時間靜止吧。”

時間恢復了正常的軌跡，而盤繞在森羅脖子上的小蛇也隱去了身形。

雞冠頭恢復了動作，帶着森羅向著休息室的門走了過去，森羅跟在他的背後走出休息室，走進了一間長長的陰暗迴廊。

雞冠頭板起臉，用責備的語氣說道：

“你可真是心大啊！在行刑日還敢偷懶睡覺，我看你是真想死了。”

“行刑日？”

剛才他好像就提到了這個詞語，但是當時森羅並未注意。

“啊？你睡傻了？雖然是新人你總不能忘了行刑日吧？格雷斯每周日會把本周全公司績效最差的員工拉上絞刑架弔死，這不是公司的基本規則嗎？”

雞冠頭的語氣很是輕鬆，這駭人聽聞的內容，對他來說就是日常。

在他說出這句話時，兩人正好走出了通道。

森羅愣在了原地。

在幾百米見方的巨大車間中央，豎立着一台巨大的絞刑架，而車間的四周，無數十餘米高的木質十字架高高聳立。

每一台十字架的頂端，都有一具屍體，被粗大的麻繩牢牢困在十字架上。

有的已經高度腐爛，但是還有人形。

有的已經化作了一具白骨骷髏。

無數的高十字木架下，是一條條生產線，電子零件在傳送帶上流動，而在生產線的兩側，有無數衣着，動作，甚至神情都一模一樣的工人們，在機械地做着組裝的動作。

令人作嘔的腐爛屍臭在偌大的工廠之中飄蕩着，而木架下，是無數殭屍一般的員工們……

雖然這場景極其驚悚，但森羅已經見怪不怪了。

一場噩夢之中，無論會出現什麼不合邏輯的恐怖現象，都不奇怪。

但森羅還是忍不住皺緊眉頭，開口問道：

“既然這樣，你們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裏？”

雞冠頭立刻左顧右盼，伸出手來捂住他的嘴，急促湊到他的耳朵旁邊：

“你瘋了？你知道敢有忤逆公司的言行是什麼結果嗎？那些生產帶上的工人都被洗腦了！他們就是例子！他們大腦被部分切除，意識里只剩被植入的工作本能，你也想變成那樣么？”

雞冠頭縮了縮腦袋，哀聲嘆了一口氣。

“誰不知道格雷斯是畜生？但是沒有別的選擇，現在外面零下五十多度，不依靠公司怎麼活下來？你想要跑，也會有雇傭兵……”

“哎，老陳也總是和你說一樣的話，結果怎麼樣？再過幾個小時他也要上絞刑架了。”

森羅的瞳孔猛地收縮，他一把抓住雞冠頭的肩膀，語氣緊促，

“老陳？老陳叫什麼名字？是不是**水！”

“對，對啊……但是你好像應該沒見過他……”

森羅猛地深呼吸了一次。

情況遠比他想像的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