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騙你的話我今晚必被戴綠帽
江城市心理諮詢中心，501診室，上午8：35。
森羅坐在一張破嗖嗖的辦公桌后，翻看着一本“病歷”。
“**水，45歲，診斷為生活壓力而引起的躁鬱症，心相黑域面積佔總體面積12.5%，黑域等級1.375級，未出現異常反應，有治療痊癒可能，暫時無需進行監視……”
他微微皺眉，這樣的程度……肯定沒有到了放棄希望的地步。
咚咚咚，診室的門被扣響，森羅從資料里抬起頭來。
“請進。”
走進來一位禿頂的中年男人，有些怯生生地坐到桌前的椅子上，很勉強地一笑。
“陳先生，這是您的資料沒錯吧？”森羅晃了晃手裏的資料。
禿頂的中年人掏出一張手紙擦着腦袋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怯怯地點了點頭，似乎是很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
他看着眼前的醫生，稍稍糾結了一下，小聲地提出了一個問題。
“森羅醫生，您說我現在比起在這治病，是不是找條河跳進去更好？”
森羅尷尬笑了笑，用有些懶散地語氣說道：
“您的各項心相指標，無論是黑域等級，還是渾濁程度，黑域面積，都處於初期階段，距離規定的監視等級還差的很遠，遠遠不到不可挽回的程度……”
“可是，我已經治療了一年半了，這一年半不僅沒有一點好轉，而且黑域等級還在加深，早晚有一天，會到二級的……”
“而且，花在心理諮詢上面的錢，已經讓我頂不住了。”
姓陳的禿頂老哥似乎突然崩潰，伸出雙手捂住面龐，大聲地抽泣了起來。
“我家裏還有老婆孩子，早晚有一天黑域要到二級，那我就徹底完了……他奶奶的，為什麼讓我攤上這個鬼毛病……什麼心理醫生，什麼用都沒有，都是他娘的廢物！”
“我已經完蛋了。”
最後老陳邊哭邊重複這句話，將頭重重地撞向桌子，咣咣直響。
森羅看着他，默然不語。
如今的困境，心理醫師是唯一的破局者。
但是他們也往往無能為力。
正如這位陳先生的遭遇。
森羅站起身來，一把抓住了禿頂先生的胳膊，讓他不能再撞桌子自殘，又抽出一張手紙溫柔地遞給他。
“陳先生，你年紀比我大，我可以叫你老陳嗎？你也可以叫我小森。”
先用親切的稱呼，安撫病人的情緒。
老陳終於冷靜了些，他接過手紙，擦了擦淚水和汗水。
“沒關係，我兒子也這麼叫我，能讓我舒服點。”
森羅的嘴角瘋狂地顫抖。
雖然知道老陳應該不是那個意思，但是……
自己好像吃了點虧。
森羅從桌子抽屜里拿出一盒開封了的黃鶴樓，伸到他的面前，抖了抖煙盒。
在他走進房間的一瞬間，森羅就能聞到他身上濃重的煙味，想來是個老煙槍了，讓他抽一根煙，尼古丁雖然有害，但是此刻有助安定情緒。
老陳很猶豫地看了看煙盒，“這……這裏不是禁煙嗎？還是別了吧……”
森羅咧嘴，“沒事，什麼禁煙不禁煙，見鬼去吧，這屋子裏只有咱倆，不會影響別人。”
老陳這才釋然，從煙盒裏抽出來一根，點着了煙叼在嘴角，深深地吸了一大口，一口就抽掉了大半根。
吐出那一口煙霧之後，他那蒼白的面龐終於多了些血色。
“小森，你人不錯，可是有啥用？一樣的沒用，老子不治了，反正早晚要被隕石那伙子人抓進去，還不如找棵我喜歡的老松樹弔死，給老婆孩省點錢。”
森羅聽了這話，咧嘴笑了。
“你好像認定了我不能治好你。”
老陳哼了一聲，默認了這句話。
森羅循循善誘，“我的同行治不好，那是他們的問題，要是我說我能治好呢？”
老陳悶聲悶氣地說道，“你的心理諮詢是最便宜的。”
貴的都不好使，便宜的能好使啊？
“呃……我現在身價確實不高，那是因為我年紀還比較小，經驗比較淺……”
不拘小節的年輕醫生，突然站了起來，一掃剛才的懶散，此刻，他的雙眼之中閃爍着堅定自信，讓人難以拒絕的光。
“可是我打包票，我能治好你。”
老陳愣住了，指尖夾着的煙在沉默中緩緩地燃燒，白色的煙霧盤旋上升。
他的眼神里明顯還有懷疑，但是在大部分的懷疑里，還夾雜着小部分的期冀。
“真的？”
“真的，騙你的話我今晚必被戴綠帽子。”森羅言之鑿鑿。
其實他根本沒對象，同居過的異性只有可愛一抹多一枚。
老陳聽了這個對男人來說相當沉重的毒誓，眼睛裏的期冀多了幾分。
“老子不信。”
森羅的嘴角瘋狂地抖動。
“這樣吧，我們來賭一把，要是我治完之後沒效果，治療費我墊，要是有效果，那老陳你就去我們院長那給我美言幾句，幫我沖沖業績，你看如何？”
老陳眯起眼睛。
“真的？只要這樣就行？不要我的紅包？”
森羅哈哈一笑，“不要不要，我沒出息，只吃死工資的。”
中年男人似乎驚異於這個年輕醫生的自信，將信將疑地緩緩點頭。
“那……好吧，要是不花錢的話，沒用就沒用吧。”
森羅清了清嗓子，正色說道，“老陳啊，你能不能先躺到那上面去？”說著指了指房間裏的一張躺椅。
老陳雖然疑惑，但是還是聽從了他的話，躺到了躺椅上。
森羅用輕緩的語氣說道：“我的治療方式比較特殊，是在您睡着的情況下進行的，請您先放鬆心情，保持心態穩定。”
森羅從抽屜里取出一卷早就應該被時代淘汰的磁帶，插進了一台同樣應該被淘汰了的收音機里。
舒緩而漂亮的鋼琴曲從破破爛爛的收音機里流淌出來，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
“請保持心情平靜，然後閉上眼睛。”
森羅邁着輕緩的步伐，走到了另一張躺椅前，用極低的聲音呼喚，
“耶夢加得噩夢吞噬系統。”
一個有些俏皮的女性聲音立刻回應，
“在的~主人什麼吩咐？”
“啟動系統，使用催眠，目標是我們兩個人。”
“是~”
［1號一級現實操作：催眠，已啟動。］
一條小蛇悄然從他的脖頸上出現，那蛇看起來沒有特別——
只是一雙蛇眼之中，放射着燦金色的光。
兩張躺椅上的兩個人也一起進入了深眠，那隻金色眼睛的小蛇也瞬間消失，只有從破收音機里傳出來的鋼琴曲還在悠揚地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