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家世

第二天周一早上5點多，我還在被窩裏做着美夢，就被微信的消息提醒給吵醒了，拿起手機一看，原來是“丫頭”琪琪發來的消息,“平叔，我奶奶日記都貢獻出來了，您就寫了這麼一點？能不能多寫點，寫這麼點，連飯前小菜都算不上。”氣得我差點對着手機吼起來:‘你以為寫作那麼容易么，你寫一個試試，還我美夢來！’其實昨晚寫的那一段，很多內容都是從她奶奶的日記中得來的素材，大部分都是她奶奶親身經歷，被我用到小說中了。所以，看在她奶奶的份上，原諒她了。於是趕緊起床，洗漱完畢后，給她回了條微信：“小說中內容是從你奶奶日記中借鑒而來的，你奶奶的日記我還要慢慢消化，別急，丫頭。今天還要上班，晚上車站見。”後面補上個笑臉，算是免費用她奶奶日記的報酬了。

晚上下班后，她果然在公交車站下等着我呢，老遠看見我過來，就揮了揮手，大聲喊着“平叔”，我笑着走過去說：“丫頭，兩天沒見，又變漂亮了。”哄女孩子開心，是每個男人的本能。“您這張嘴真會說話，年輕時沒少泡純情少女吧？”“我是那種人嗎？我這人說話一向比較客觀。”我們互相貧了幾句，我問她，“看你奶奶的日記，裏面說你父母在你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她楞了一下，嘆了口氣說：“那時我還小，對這件事不是特別了解，後來聽我媽說，我父親出國做生意去了，再也沒回來過，所以我對父親一點印象都沒有，是媽媽和奶奶從小把我帶大的。聽我媽說，在我過周歲生日那天，就是12月初的一天，奶奶和爸爸、媽媽帶着我，去王府井大北照相館，照了張全家福的照片，回家后，爸爸就提出了要出國做生意，他跟媽媽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他要去看看，當時家裏存款不多，爸爸要全部拿走，媽媽不同意，畢竟當時奶奶也跟我們一起過，我也還小，媽媽工資也不多，生活壓力很大，可爸爸不聽，非要出國，說國外能掙大錢，同不同意都要走，後來是奶奶勸爸爸，說馬上就要過春節了，讓全家人過一個好年吧，結果，剛過完春節，我爸爸把一首詩寫在一張紙上，留在桌子上就走了，奶奶也沒能攔住，爸爸出國后，就和媽媽辦理了離婚手續，把奶奶氣得大病一場，還住了院，後來，媽媽就帶着我和奶奶一起過。”“那張全家福照片呢，可以讓我看看嗎？你父親出國前留下一首什麼詩？”我好奇地問，“照片我問過媽媽，媽媽說由奶奶保管着，後來不知奶奶把照片放在什麼地方了，連奶奶自己都找不到了。那張寫着詩的紙，媽媽幾年前燒掉了，在我小的時候，經常看到媽媽看着那張紙哭，我也偷偷趁媽媽不注意時，看過那張紙，上面是一首短詩，名字叫《春節》，內容是‘舊歲換新年\此時滿春迎\分開雲的霧\手摘日月星。’小時候看到時，不懂什麼意思，還覺得寫得挺浪漫，後來忍不住問媽媽，媽媽說這是一首藏頭詩，把詩中每句第一個字連起來，就是‘就此分手’。”琪琪在說這裏時，簡直是面無表情，在昏暗的路燈映襯下，就像一幅木板畫上一樣，可能是痛苦的時間太長了，都已經麻木了吧。

彼此沉默了好一會兒，看見從遠處開來的公交車，緩緩的駛入了車站，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上車吧。”我們上了車，可能因為剛才的話題比較沉重，一路上，我和琪琪彼此都沒有再說什麼。

晚飯後，我主動給她打電話：“對不起，勾起你傷心事來了。”“沒關係，20多年過去了，我以為不再怨恨爸爸了，但我還是做不到，他從來沒有回來看過我一次，他心裏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女兒，”聽到話筒里傳來抽泣的聲音，慢慢的，聲音從抽泣變成了哭泣。我有點不知所措，怎麼安慰她？我不知道。過了好一會兒，她更咽着說“抱歉，剛才我有點失態。”我怕她再次陷入悲傷中，想和她見個面，藉機安慰她一下，於是趕緊提議道：“現在還不是很晚，公交車站旁有個咖啡館，要不我請你喝杯咖啡，好嗎？”“好吧，平叔，正好我也想出去冷靜一下，那一會兒咖啡館見吧。”

我剛到咖啡館門口，就看見琪琪穿着棕色羽絨服，頂着滿天星星，在微亮的月光中，向這邊慢慢走過來，她沒有戴帽子，任晚風吹過她的發梢，將她的短髮吹散。我急忙迎上前去，跟她說：“琪琪，別難過，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沒什麼大不了的。”她苦笑了一下說：“平叔，我沒事。”走進咖啡館，柔和的燈光照射着每一個角落，喇叭里放着舒緩的民謠歌曲《遠在北方孤獨的鬼》，人也不是很多，大部分人都是一邊喝着咖啡，一邊在桌上擺着筆記本工作，咖啡館這種地方，比家裏暖和，有wifi，還有氣氛，真是個工作的好地方。

我和琪琪在窗邊找了個座位坐下，窗邊座位最大的好處，就是在出神時，可以欣賞路上各色的行人，和滿天可以讓人許願和祈禱的星斗。剛坐下，服務員就快步走了過來，“先生、小姐，請問二位想喝點什麼？”“卡布其諾吧”琪琪說，其實我喜歡拿鐵，但女孩子都喜歡卡布其諾，今天就順着她吧，於是我對服務員說：“請來兩杯卡布其諾，謝謝。”

不一會兒工夫，服務員就將兩杯卡布其諾放在了我們面前，琪琪雙手握着杯子，看着咖啡里的圖案發獃，我輕輕抿了一小口，味道不錯，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無話找話的說：“這首民謠歌曲你聽過嗎？”“嗯”她小聲答道，我接著說“就像歌中唱的，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孤獨的，關鍵的是我們要學會排解孤獨。”“平叔，您大學裏不會是讀哲學系的吧？說出的話總是那麼有哲理。”我嘆了口氣說：“我沒上過大學，只是年齡大了，對人生的感悟也就多了，孔子不是說，五十而知天命嗎？其實，社會才是我們最好的大學，生活就是我們最好的老師。”琪琪趕緊說：“對不起，平叔，我不知道您沒上過大學。”然後她轉移了話題：“我爸爸應該也快60歲了，您說，他會後悔當初的決定嗎？”“人生沒有回頭箭，我想他肯定是後悔過，但可能是無能為力，如果有機會，我想你父親肯定還會回來看望你的。”“他真的會回來？”“世上沒有哪個父母，是不愛自己子女的，所以他一定會回來！”“他真的心裏還有我這個女兒嗎？”“傻丫頭，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做為一個父親，他心裏一定是愛你的，只是由於種種原因，現在還無法回來而已。別難過，好好生活，努力提升自己，爭取在他回來時，讓他看到一個非常優秀的女兒。”

說到這兒，一轉頭，看見滿天一閃一閃的星星，跟琪琪說：“看見天上的星星了嗎？聽說在咖啡館裏，對着星星許願很靈的，要不，你現在試試？”她眼睛一亮問：“真的靈嗎？”“心誠則靈呀。”“好，那我現在試試。”於是她抬頭望着滿天的星星，雙手合十，然後閉上眼睛，口中默默念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