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山魔頭
“真真,真真快醒醒!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你娘一定會打死我的!嗚嗚嗚!”一雙肉乎乎的小手使勁拍打着小姑娘的臉。力氣之大,每一下都感覺要把腦子打出來了。“真真,你快起來啊!怎麼辦,這下死定了!嗚嗚嗚”男孩又伸手去摳她的喉嚨,他娘說過,溺水的人只要把水吐出來了就好了。小女孩感覺嗓子快要被摳個窟窿出來,忍不住“哇”的吐出一口水來。
“咳咳咳……”男孩依舊不停歇的摳着,這麼下去,胃估計都要被摳出來了,她抬起無力的雙手,趕緊抓住他的手。
男孩欣喜若狂“真真,你活過來啦!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看了看她濕透粘在臉上的頭髮,已經滿是污垢的衣服,又說“你跟你娘說清楚,我是帶你出來玩了,但是你偏偏要做什麼荷花仙子,自己往水裏跳的。”早知道就不編排什麼荷花仙子的故事騙她了,誰知道這個夏真真平時看起來蠻橫,其實這麼好騙。
眼下這個狼狽的小姑娘名字叫夏真真,住在這個叫橫山坳的地方。他娘王翠娥是村裡出了名的潑辣戶,從小就比別人厲害些,但凡有惹上她的,不管是誰,不打到人家關門,誓不罷休。所以也是村裏有名的老姑娘,雖然長得標緻,可是沒人敢上門提親。後來嫁了老實巴交的夏老漢,變得越發的蠻橫,村裡人幾乎都是躲着她走的。
至於夏真真的父親夏老漢,那是橫山坳第一老實人,從小就沒有父母,吃村裏的百家飯長大的,因此長大了為了報恩,誰家有什麼活忙不過來,都會去幫忙。因為長年勞作,又沒有個打理他的人,皮膚比別人黝黑,大家一直笑稱他夏老漢。家中貧窮,也沒有父母雙親,所以婚事一直耽擱下來,直到後來娶了王翠娥。
說到這個橫山坳,本是塊荒地,四周不是高山就是密不透風的荊棘。多年前,夏真真爺爺輩十幾戶人家因為土地貧瘠,生活窮苦,不堪徭役稅賦,逃到這個地方。
村子裏的人到這裏后,開墾了田地,又掘了魚塘,種上帶來的各種花果樹木,到現在倒有幾分世外桃源的樣子。
村子裏也不是完全閉塞的,一年中春秋兩季會組織兩次外出採購,備好夏天冬天要用的物件。平時大家會在山上挖點藥材,獵一些動物皮毛,待出去採買的時候一併換了錢。因為怕引來官府,這件事一直做的小心翼翼,都是半夜啟程,半夜才敢入山。由於地處偏僻,這一來一去也要半個月的時間。
再說這個夏真真,今年剛滿五歲,夏老漢和王翠娥成親后多年才有了這麼一個孩子,所以比別人家的孩子更為嬌慣。雖然是個女孩子,但是摸魚爬樹沒一樣不會的。加上王翠娥的潑辣,更是村裏的小魔頭,所以夏真真在村裡沒什麼玩伴。
旁邊小男孩是村長家的,名字叫大壯。前幾日撿了幾顆她家樹上落下的棗兒,王翠娥一口咬定是他用棍子打下來的,擰着耳朵去他家裏,害他被好一頓打。倒不是因為棗子的事,他娘是氣他怎麼去招惹這凶神惡煞。村裡棗樹那麼多,偏偏去她家樹下面去撿。大壯也只是個小孩,受了委屈,自然鬱悶,便編了故事,騙夏真真說天上有荷花仙子,只要摘得荷塘中間最好看的那朵,就是荷花仙子的化身了。夏真真不會游泳,便央求他帶她去摘。大壯仗着自己會水,就答應她。原本只是受了氣想嚇唬嚇唬她的,哪知道到了水深的地方自己根本沒辦法應付,夏真真吃了幾口水,扑打了一陣子,就沒了下去。他嚇壞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拉上來,撈上來夏真真雙眼緊閉,一動不動,便有了剛才那一幕。
夏真真只覺得腦袋昏沉,肺部連着嗓子眼撕裂一般的疼痛,想着自己剛才如果被淹死了,就再也看不見爹娘了,便“哇”一聲哭了出來。哭的驚天動地,完全不像剛剛還差點溺水的人。
哭聲驚動了不遠處勞作的村民,有幾個人放下農具跑了過來。一看這情形,便同情起村長家來,這一次,王翠娥不把他家房頂捅個窟窿,怕是不會罷休了。
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長舌婦,跑去添油加醋的把事情告訴了王翠娥。王翠娥急急的跑了過來,一下子把夏真真摟進懷裏,“心肝肉,心肝肉”的哭了起來。
王翠娥雖然潑辣,但是對女兒的這份疼愛倒是無人能及,雖然日子過得比別人家緊,但是夏真真的穿用比別人家都要好些。夏真真感受到娘親的溫暖,心裏的恐懼更是放大,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王翠娥仔細瞧着她身上有沒有哪裏傷着碰着,夏真真只顧着哭也答不上一句話,這讓王翠娥心疼的眼淚嗒嗒的往下掉。
“翠娥啊,先別哭了,趕緊帶孩子回去洗洗換身乾淨的衣裳,再仔細仔細檢查有沒有哪裏受傷。”
“對啊對啊,你說大壯你這孩子也真是的,你把真真推到水裏幹什麼?多危險啊。”
“不是的,真真要去湖中間采荷花,不小心掉進水裏,是我拉她上來的。”
“邊上就有,她要去湖中間幹什麼?”
“我。。不是這樣的。。翠娥嬸子,不是這樣的。”
“是大壯,他告訴我說中間的荷花有荷花仙子的。”夏真真哭哭啼啼的說出來
大家都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看來這次真的有好戲看了。
王翠娥一臉恨意的看着大壯,抱起夏真真轉身離開。比起算賬,她現在更擔心夏真真到底有沒有受傷。大家看着好戲也沒了,紛紛回到田裏繼續勞作。留下大壯,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村長聽到今天發生的事情,不由分說的把他打了一頓,這一頓不單是惹了王翠娥一家,更是恨這他一時的壞心眼,小小年紀就知道報復,差點害了人家女娃娃的性命。於是越想越氣,下手也沒有輕重,待回過神來,大壯被打的哭都沒力氣。
村長夫人在一旁哭的肝腸寸斷,又不敢去阻攔。看見他住了手,立馬跑過去抱住孩子“你犯不着這麼打他,你要看他不順眼,我們母子便投了河。不過是小孩子玩笑,她王翠娥家的當了真,還是我大壯救她上來的。”
“你閉嘴,你知不知道,要是大壯沒能拉她上來。一條性命就要葬送他手裏!”
“反正有名的破落戶,娘倆都是,死了也好!”
“你這個沒有頭腦的蠢婦。你平日就是這麼教導大壯的嗎?還有你,平時我怎麼教你的?害人之心不可有,你腦子是讓紅燒肉塞滿了嗎?”
大壯早已嚇得不敢說話,身上火辣辣的疼,卻又不敢哼一聲。
“你別在這裏訓我們,有本事等會王翠娥來算賬,你也這樣對她。拿我們娘倆當軟柿子捏,算什麼本事!”
“我打死你這個蠢婦,省的教壞大壯!”說罷,手中的棍子便像雨點一樣落在大壯娘身上!
“哎喲,你打死我好了,快來人啊,沒本事的男人打老婆出氣啦!哎喲。。要打死人啦!哎喲。。救命啊”
門外看熱鬧的,藉著這個由頭正好進去。搶下他手上的棍棒,七嘴八舌的勸說。
王翠娥回家后趕緊把夏真真濕透的衣服脫下來,仔仔細細檢查了,確定了沒有受傷,才給她穿上乾淨的衣服。
夏真真嚇得不輕,獃獃的坐在床沿上,完全沒了往日的調皮,時不時還掉眼淚。王翠娥看在眼裏,心疼的眼淚直掉,心裏越發的恨大壯了。於是抱起夏真真,往村長家趕去。
村長家門口早就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看見王翠娥凶神惡煞般走過來,不自覺的讓出條道。王翠娥越過人群,直接衝進家裏,看到地上躺着的村長媳婦,還有一旁瑟瑟發抖的大壯,冷哼一聲。
“村長你這是幹什麼?苦肉計嗎?我告訴你,我王翠娥不吃這一套!你家短命的差點害了我真真的命!這筆賬怎麼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你家才短命呢!你這個爛嘴的潑辣戶,剛才我大壯就不應該救她,讓這個小魔頭直接沒到河底。”
王翠娥放下夏真真,二話不說,一屁股坐到她身上,啪啪就是幾個嘴巴子,打的她眼冒金星,腦袋嗡嗡作響。
“我讓你嘴欠,今天不把你們娘倆牙齒打下來,王翠娥倒着出這個門!”說完抓起她的領口,又打了幾巴掌。
“夏老漢家的,你消消氣,今天是我大壯不好,我向你賠禮道歉,你要什麼儘管說,別在打了,且不說鬧笑話給別人看。兩個孩子都在,別嚇着孩子了。”
王翠娥看了看受驚嚇的夏真真,想着別又嚇了孩子,重重的打了幾手,從大壯娘身上起來,抱起夏真真。
“那行,你把你家大壯扔水裏淹個半死不活再拖出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看熱鬧的人都倒吸一口氣,平日都知道這個凶神惡煞惹不起,心裏也為村長家捏了一把汗。
“夏老漢家的,你這是不講理,大壯還是個孩子”
“那我真真就不是個孩子?你自己的孩子是捨不得動手嗎?那我幫你好了!”說完就要拉起旁邊的大壯往外走去。
大壯嚇得驚叫起來,這時候夏老漢從門外走進來,一把扯開王翠娥的手,怒罵道。
“我看你是瘋了是不是?真真現在又沒什麼事,你在這裏鬧什麼,趕緊給我回去!”見王翠娥仍站在原地,聲音不覺得又高了幾分“還不回去!”
夏老漢在村裡老實慣了,突然對這個有名的凶神惡煞大吼,大家都看呆了。更令人驚訝的是,王翠娥一跺腳,真的抱着夏真真離開了。原來這個潑辣戶被老實人鎮住了,村裏的人平時都怕她怕慣了,有什麼事都讓着她。
“對不起村長,讓你見笑了,孩子沒事就好。我先回去了,田裏還有活!”
“不不,本就是我大壯的不對,改日我帶着他親自上門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