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一秋

第三章 路一秋

路半夏拍了拍臉頰,簡單捋了捋頭髮,接着一路小跑到玄關,深吸一口氣,拉開了門。

門外站着的,是一個梳着高馬尾,身材高挑的女人。

她的臉與路半夏有七分相似,偏偏就是差得那三分,讓她跟路半夏的對比顯得有些殘忍。

大概就是壽屋正版美少女手辦和淘寶塑料玩具人模型的感覺。

“姐,你來啦。”路半夏擠出一張笑臉。

路半夏自詡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怕這個大自己五歲的姐姐——路一秋。

畢竟小時候偷吃老姐零食被她按在地上狂揍的畫面,是路半夏至今不忍回憶的慘痛經歷。

路一秋看着路半夏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忍不住挑眉:“你小子是又捅什麼簍子了?”

“沒……沒啊,那哪兒能呢姐。”路半夏嘴角抽了抽。

“那你杵在這兒幹啥呢,趕緊讓我進去,熱死了。”

路一秋隨手揉亂路半夏剛剛捋順的頭髮,也不客氣,邁步走入房間,高跟鞋發出清脆的“噠噠”聲。

路半夏只能關上門,看着老姐的背影,默默在心中祈禱。

路一秋脫下高跟鞋,順手把包放在鞋柜上,稔熟地換上門口那雙嶄新的棉布拖鞋,一邊換一邊指指點點:“窗戶說了多少次,開了空調就關緊,桌子上吃過的包裝袋就扔掉,看着不埋汰嗎。對了,去給我拿瓶水,常溫的就行,最近胃不太好……”

路半夏一邊唯唯諾諾,一邊忙不迭地去給自己老姐接水。

他沒辦法不唯唯諾諾。

因為這房子就是他老姐的。

就在兩年前,路半夏高考結束的那個下午,回到家中的路半夏沒有等到老爹老媽的擁抱,只等到了空空蕩蕩的客廳和放在餐桌上的一張紙條:

“夏啊,我跟你媽還有你姐去海邊了。你已經18歲了,是個成熟的大男孩了,該學會自己點外賣了。對了,惠東那座老房子就先給你姐了,反正你一時半會兒也用不着。”

就這樣,路半夏靠着抽屜里的五百塊錢和卧室里的半箱泡麵,度過了難忘的半個月。

不過路半夏倒沒有什麼怨言,他本來就不惦記這些,他知道老姐也不在乎。如果路半夏開口,路一秋大概當場就會把房子過戶給自己。

而且他要是老爹,也會把房子給老姐。

沒辦法,誰讓路一秋實在是太優秀了。

在很多人眼裏,路一秋就是傳說。

Top2大學金融本碩連讀,剛剛畢業就拿到3C投行的offer,如今工作兩年多已經快要做到現場負責人了,今年加上年終大概能逼近七位數——代價就是無休止的007。

至於情感方面路一秋更是宛如東方不敗,從小學到工作路一秋的追求者大概能組一個足球甲級聯賽,其中不乏帥哥土豪富二代,甚至還有大把的女生——只可惜沒一個能正中球門。

當年路半夏單是靠倒賣老姐的情報就賺到不少冰棍兒錢——雖然被發現后又少不了一頓狠揍,但路半夏覺得很划算。

路一秋就是天之驕子,人生贏家,別人家的孩子。跟老姐一比,自己就像個廢物。

甚至“像”字都可以去掉。

不過路半夏無所謂,因為做個廢物的似乎還蠻開心的,至少別人的目光永遠聚集在路一秋身上,他可以安心干自己想乾的事。

而且老姐對自己,真的蠻不錯的。

就在路半夏屁顛屁顛地捧着水杯跑回來的時候,卻看見路一秋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沙發一角。

路半夏順着她的視線看去。

一地散落的塑料殼,和一根幾乎斷開的彈簧,案發現場有些狼藉。

一陣略顯尷尬的沉默。

“你這是跟握力計打了一架?”路一秋看向路半夏。

“我這不是聽老姐的話,做了點運動,沒想到……”路半夏訕笑。

“沒想到自己力氣這麼大?”路一秋挑眉,“你是美國隊長咋地?怎麼搞的,老實交代。”

“就是不小心踩到了。”路半夏硬着頭皮道。

“哦?”

路一秋似有深意地點點頭,又指向一旁的茶櫃:“那個呢?”

路半夏轉頭,看着還在冒白煙的櫃腳,吞了吞口水:“這……我抽煙,不小心點着了,沒事,這不都撲滅了嘛,哈哈。”

“你抽的是火箭筒?”路一秋眯起眼睛,“你怎麼不說是你噴火點着的呢。”

路半夏心裏苦啊,這還真是被人一口火噴着的,只是話卻萬萬說不出口。

“這玩意兒呢?”

路一秋又指了指牆上那柄釘得牢牢實實的菜刀。

……

“我學做菜呢,不小心脫手了。”路半夏索性一梗脖子破罐子破摔,死豬不怕開水燙。

“那你切菜勁兒挺大啊。”路一秋抬手握住牆上的刀柄,用力拽了下,刀身紋絲不動。

路半夏心裏直打鼓,正在盤算着怎麼跟老姐解釋,卻忽然被老姐按住腦袋,輕輕抓亂了頭髮。

“半夏,你最近是不是……壓力特別大?”

路一秋的聲音,忽然溫柔了幾分。

路半夏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還在寫書?”

路一秋見路半夏沒有回話,繼續道:“昨天又熬夜了吧,眼睛都是紅的。”

路半夏肚子裏準備的所有借口,忽然都沒用了。

因為路一秋擔心的,不是什麼屋子柜子。

“寫不出來就歇一歇,別把自己逼太狠了,本來就傻,瘋了更完犢子。”路一秋頓了頓,“實在不行,就算了吧。”

“老姐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路半夏苦笑,“天天熬夜通宵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誰。”

“你能跟我比嗎。”路一秋打了個響指,“我熬夜有年終獎,你熬夜有個……”

路一秋忽地住了口,接着不動神色地看了眼路半夏。

路半夏只是裝作沒聽到,沒看到。

確實,他熬夜有個屁。

哪怕已經寫了兩年,可他連校刊發一篇短文都費勁,更別說拿稿費賺錢了。

別人都是撲街寫手,路半夏連個寫手都算不上。

他就是個撲街。

“算了,你趕緊把屋子給我收拾好了。亂成這個樣子,將來也不知道那個姑娘倒了大霉跟了你。”路一秋換過話題。

“你倒是給我帶個姐夫回來啊,從小到大連個男朋友都沒見過,老爹都跟我旁敲側擊好幾次了。”路半夏忍不住笑道,“姐,你不會真喜歡女的吧?”

路一秋狠狠瞪了路半夏一眼,一字一頓道:“路半夏。”

路半夏舉手示意自己閉嘴投降,路一秋揪了揪他的耳朵,順手把桌上的包裝袋扔進垃圾桶里。

氣氛逐漸恢復如常,路半夏懸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來。

就在他打算長出一口氣的時候。

身後的卧室里,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路一秋一愣,扭頭看向緊閉的卧室門。

“老鼠?”

“什麼老鼠,你聽錯了姐。”路半夏連忙擋在路一秋和卧室之間。

似乎是為了回應路半夏一般,卧室里再次傳來聲響,像是有人光着腳在地上踩動。

“有人?”路一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是樓上,樓上那大爺擱屋子裏練太極呢,天天都是這個點兒。”路半夏汗如雨下。

“那大爺不是四月份兒就走了嗎,老爹還給他燒了捧紙錢來着。”

“草……給忘了。”

“……”路一秋皺眉,“路半夏,你到底在藏什麼?”

“真沒啥,老姐單身男生的卧室你也懂,千萬不能隨便亂進啊!辣眼睛的!”路半夏不得已,只得選擇含淚自爆。

“咚。”

一聲悶響,卧室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聽到這聲,路半夏也愣住了。

路一秋趁機一把撥開路半夏,順手從門框上摸出備用鑰匙,打開上鎖的卧室門。

“卧槽!”

一聲驚呼。

反應過來的路半夏連忙一把拉過路一秋,將她擋在身後,接着看向卧室。

不看還好,一看卻是給他看傻了臉。

卧室地上,穿着寬大衛衣的女孩仰面躺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面色潮紅,幾縷髮絲凌亂地貼着臉頰。衛衣遮掩不住女孩修長的腿,露出的肌膚,白得有些不太真實。

畫面有些香艷。

路一秋目瞪口呆地緩緩轉頭,指了指女孩,又指了指路半夏的鼻子。

“姐,你聽我解釋……”

“半夏,你快去自首吧!”路一秋扶住路半夏的肩膀,一臉慌張。

“自什麼首?”路半夏懵了。

“綁架可是大罪,你現在自首,坦白從寬,姐幫你找律師,咱老實交代,能少坐幾年。”

“我綁什麼綁了,我的屋子裏就不能出現女生嗎。”路半夏怒了。

“她不是你綁過來的?”路一秋露出更加震驚的表情。

“我特么……算了。”路半夏深吸一口氣,接着快步走到女孩身邊,蹲了下來。

他背對路一秋,用眼神詢問這隻小妖怪,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姐,不是不讓你出聲嗎?你擱這兒拆遷呢?

女孩眼神有些迷離,大口地喘息着,胸脯一起一伏。

“你倒是扶人起來啊。”

路一秋走上前,推開路半夏,接着托着女孩的肩膀把她慢慢扶起。

“你是?”路一秋聲音柔和,和路半夏對話時判若兩人。

“她是我……同學,對,同學。”路半夏搶答。

“哦?”路一秋看了眼路半夏,眼神頗有幾分深意,“她叫什麼?”

“韓……”路半夏瞥了眼一旁的冰箱,脫口而出,“韓笙。”

韓笙,寒生,從冰箱裏生出來的,倒也恰如其分。

路半夏沒有注意到,靠在老姐懷裏的女孩,眼睛忽地明亮了起來。

“小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路一秋輕輕拍了拍韓笙的肩膀,問道。

韓笙怯生生地看了眼路半夏,抿着嘴唇,不說話。

“沒事兒,不用管他,只管說。”路一秋自然看出了端倪,果斷替韓笙撐腰。

似乎是看出了兩者地位的不對等,韓笙老老實實小聲開口:“他說,不要我出聲。”

路半夏後背一緊。

“然後呢?”

“然後我就沒有出聲。”韓笙頓了頓,有些沮喪地低下頭,“可是,我憋不了太久。”

“憋?”路半夏和路一秋同時一愣,“憋什麼?”

“憋氣。”

“……”

路半夏總算明白,為什麼進屋的時候,韓笙會躺在地上大喘氣,也明白剛才那聲悶響是怎麼回事了。

合著這姑娘活生生把自己給憋暈了。

“我說別出聲,不是真的一點聲音都不能出……”路半夏蒼白地解釋道。

等他看到路一秋的眼神,忽地住嘴了。

完犢子。

路一秋轉過臉,抬手幫韓笙整好有些凌亂的頭髮,接着把她扶起,坐在床邊。

“你在這兒稍等一下。”她微笑着對韓笙說,接着起身快步走出卧室。

“路半夏,出來。”

房門外,路一秋的聲音殺氣十足。

房門裏,路半夏抹了把額頭的冷汗。

這下是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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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寫書的我絕不會和妖怪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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