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鳳凰鎮位於興化灣,龍塘村沿海村落,是融城縣內一個很普通的小村莊。
從村外一眼望去,村子背靠一座光禿禿的山,一條河流從村中穿過,蜿蜿蜒蜒數里,所以,自古人們叫它龍塘,許多石頭房屋稀稀拉拉地點綴在村裏的平地上。
村后的那座山算得上是鶴立雞群。
山脊裸露,巨石堆積,龍塘的河水拍打着岸邊的巨石,讓這個平淡無奇的小山村透露出些許不為人知的力量。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在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山村裡,誰能想到會誕生出一位傳奇人物——陳家耀
幼時的陳家耀長得很像父親,也是濃眉大眼,膚色黝黑,還有點活潑好動,爺爺奶奶給他取了個乳名叫“傻狗”,農村人相信這樣的貧賤名字更能讓孩子成長。
陳家老屋後有一條馬路,是鎮上唯一公路,偶爾有車通過。
汽車的鳴笛聲和龍塘河水的嘩嘩聲陪伴着陳家耀走過了整個童年。
那個年代村裡孩子的娛樂項目並沒有太多,不是上山采果就是下河抓魚。
在陳家耀的記憶里,三四歲的時候他就跟村裏的小夥伴結伴龍塘河水裏玩耍了。
當時他還不會游泳,只能跟着夥伴們在較淺的河邊玩,到了五六歲已經能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泳。
他的水性越來越好,膽子也越來越大,這天中午,好幾個小孩都在河畔邊,大家都看見一條草魚從河面上跳躍出來,又一下不見了。
陳家耀見狀,沒脫衣服就一頭跳進龍塘河,有好一會都沒看見他探出頭來,人群里隱隱約約瀰漫著一種不安情緒,站在河邊的小孩們尤為焦慮。
而在河裏,就在這時,陳家耀覺得這裏的水變得越來越重,游起來變得越來越費力,似乎水裏有一股吸力將他籠罩在其中,不一會兒他就感覺到天旋地轉,根本游不動。
他反應很快,立刻想到這是漩渦,準備抽身往岸上游。
但無情的水哪裏會放手,似乎要將他拉回懷抱一般緊緊地吸着他。
此刻陳家耀的體力消耗殆盡,腦袋變得越來越沉,他奮力在水中掙扎,但不一會兒就沉入了兩米深的水下。
其他小夥伴也知道這邊的水特別深,平常只有陳家耀敢游過去。
他們在河邊到處找,還是不見了人影,心裏頓時慌了起來,大叫道:“傻狗,傻狗!”
大家斷定他是出了事,有人膽小的哭了起來,這時,有人喊了起來:“快看。”
大家循聲望去,陳家耀居然一手抓着一隻肥碩的草魚竄出水面。
陳家耀抓魚的本事沒多少人能比得上,他抓魚的手法有很多種,用手摸、用腳探或是用樹枝做魚叉等。
成天在外玩耍的他曬得又黑又亮,身上的皮曬掉了一層又一層,就這樣一年一年地曬,陳家耀變得越來越黑,在全村也是出了名的“黑”。
天還沒亮透,陳家耀看到父親離去的身影,年幼的他問母親:“媽,我爸去哪了?”
母親指指外面的馬路告訴他:“你爸坐着班車離開了。”
陳家耀也曾經順着馬路向遠方走過,走了很遠都走不到父親所在的地方。
有天,他登上村后的山頂,順着馬路的軌跡向遠方望去,依然望不到父親。
公路從家門前經過,蜿蜒的公路,飛快行駛過的班車讓年少的陳家耀對外面的世界更加嚮往。
每次父親回來,
他總有一種想問問父親外面世界的樣子的衝動,但或許是因為他是個懂事的孩子,很多時候看着沉默的父親他都忍住了。
在1937年的9月,陳家耀已經九歲了,在父親的帶領下進入鎮上一家教辦的小學,學校要求每個學生都要住校,每周能回家一天。
村莊離學校有十幾里山路,周末過後孩子去學校,只能沿着山嶺翻過去,這樣再走幾里路才能到達學校。
鎮上有鹽場,每個星期都會兩天時間有鹽巴運出,拖拉機經過時候就會適當地減慢速度,這正是扒車的時機。
其實扒車這件事情對每個小孩子來說都是一件驚險刺激的事情。
拖拉機遇到土坑就會放慢速度,小孩們抓住機會,迅速地踩上去,就算扒車成功了。
很多孩子都會這樣做,關鍵是要膽子大、手快,陳家耀一次都沒有失誤過。
孩子們扒車的次數多了,開拖拉機的師傅也都熟絡了,有時甚至會拉他們上車。
去學校的時候可以扒車,但回家的時候扒車就行不通了。
由於地勢的緣故,拖拉機走下坡路時速度較快,到龍塘村也不會減速,就算扒車上去到家時也下不來,孩子們只好老老實實地走路回家。
然而陳家耀卻不一樣,他不想走路回家,就琢磨出了一個辦法。
他把衣服包好,頂在額頭上,然後躺在龍塘河水裏,讓河水送他回家。
龍塘河的水流很急,河內有很多大石頭,漂流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會被捲入暗涌中或撞在岸邊的石頭上,不論哪種情況都非常危險。
不過年少的陳家耀對自己的水性非常自信,只要水溫合適,他就會用這種辦法回家。“沒有把握的事情我不做”,這是陳家耀最喜歡說的一句話。
這個辦法也只有他一個人可以用,別的孩子都不敢效仿,畢竟太危險了。
雖然生活艱苦,但陳家耀依舊過得有滋有味,不僅生活中這樣,在學習上也一樣。
學校是在一個百年教堂內,一座在清朝年間由華僑捐建的兩層樓,牆上刷的白色,上學期間,老師和學生們都住在學校,陳家耀和老師的關係非常好,在學習上有不懂的問題都會主動地向老師發問。
老師除了教孩子們基本的課程外,還教音樂,閑暇還會給孩子們講一些人生道理。
有一天,陳家耀發現自己的班主任老師不見了,有兩名年輕老師也不知所蹤。
幾天後他們才聽說這幾位老師都是地下黨員,被特務察覺身份之後一起被轉移了。
對於這些新名詞陳家耀當時並不理解,只是覺得以後再也見不到那幾位老師難免有些失落和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