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真相

“怎麼樣？”一個男子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只是路過此地借宿的外鄉人。”進去的女子說道。

“那還好。”男子聽聞此言，明顯鬆了口氣，“只要不是那姓劉的請來的就好。”

“當家的。”女子的聲音中卻包含憂慮，“這一年之中，那姓劉的已經請了三次捉鬼的道士了，好在咱們都躲了過去，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早晚有一天，我怕我們會被發現，而且，咱們的孩兒……”

“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這也怪我，當初想這個法子，只是想嚇他們一嚇，好把工錢結給我們，沒想到那老王八竟然這麼摳門，這都不給錢，還害得我們現在過不了正常的生活，真是……唉，是我連累了你和孩子啊。”

“當家的，別這麼說……這又怎麼能怪你……”女子柔聲安慰道。

房中的二人擁抱在了一起。此時的任俠，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心中也對這對苦命鴛鴦生出了憐憫之心，該怎麼幫他們呢？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鈴鐺聲，把任俠嚇了一個激靈。下意識站起身來。

任俠轉頭一看，竟然是一個小孩，這小孩子走路沒有聲音的嗎？

就在任俠疑惑之際，那小孩兒張口問道：“大哥哥，你怎麼在這裏呀。”

屋內的二人也有了動靜，趕了出來，正好看見尷尬地站着的任俠，和面前正揉着眼睛的孩子。

那女子連忙跑過去將孩子抱起來，夫妻二人一臉警惕地看着任俠。

還沒等男子開口，任俠先發制人：“你便是馮大力吧？”

對面二人大驚失色，後退兩步，慌忙道：“你……你都聽見了？”

任俠說：“二位且聽我一言，今日之事，在下實非故意，只因不相信鬼神之說，因此前來調查，不承想……咳咳。”

馮大力夫妻二人見他有解釋的意思，便問道：“你究竟想怎麼樣？”

“二位不要誤會，我之前聽說了二位的故事，剛才也聽到了呃……二位的談話，那個，對二位的遭遇我也深表同情，如果二位想要離開的話，我倒也能幫上忙，還能幫二位把錢要回來。”

馮大力夫婦聽聞此言，半信半疑道：“真的？”畢竟，一個人大半夜躲在窗戶後邊偷聽的人，不一定可以相信。

“只是，我們怎麼知道你不是那劉……劉員外派來的？”

“我若是劉員外派來的，被你們發現的時候就跑去通知劉員外了，豈能等到現在？”任俠解釋道。

二人臉上的懷疑這才慢慢消退，開口問道：“你說有辦法幫我們，怎麼幫？”

“只需要……，便可。”

“好！”馮大力夫妻十分激動，那孩子似乎也跟着開心起來，“少俠願意幫助我們，實在是我們幾輩子修來的福緣，謝謝恩公，謝謝恩公。”說完便要拉着孩子跪倒。

忽然，任俠想起一件事，趕忙上前拉住三人，眼睛盯住馮大力的妻子，緩緩開口問道：“我聽說，你一年前不是才懷有身孕？怎麼這孩子現在這麼大了？”

只見馮大力妻子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後臉色變得暗淡起來，開口說道：“那是我的小孩子，我連他是男是女都還不知道……”說到這，眼中似乎有淚光閃爍，“是我對不起他……”

任俠頓時明白過來，連忙說道：“實在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沒事。”她抹了一把淚，說道，“你不知道內情，

有此一問，也是應該的。”

幾人商議好計劃，任俠拱手行禮，說道：“那在下便先告辭了，明日依計行事便可。”

馮大力夫妻點頭，任俠向那小孩子看去，仍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樣，不過任俠也沒多在意，轉身告辭了。

第二天早上，張第和老丈起床，三人會面，沒發現任何異常。

老丈說要進城一趟，買些香燭紙錢。任俠待要詢問，卻被張第攔住，示意他不要詢問，悄悄地在他耳邊說了一句：“白髮人送黑髮人。”任俠會意。

半日後，三人進了城，就此分別。任俠與張第採買了些食物，找了間客棧住下。

“咦，咱們今天不趕路嗎？”張第問道。

“我還有要事，待回來再跟你細說。”任俠神秘兮兮地道，這事他一個人去就可以了，張第不會武功，若是出什麼意外，反而不美。

一路走來，二人性格相投，關係自然也熟絡了，此時看到任俠的表情，知道他回來一準要炫耀一番，便白了他一眼，不再詢問。

吃了午飯，任俠一路打聽，摘了告示，來到劉員外府上。此時的他卻是換了一身道袍，頗有些仙風道骨之感。

進得府內，劉員外看他如此年輕，眉頭就先皺了起來，信任度先降了三分。畢竟之前來了那麼多老道士，都沒將這一家三口收服，這小道士，能有本事？

喝了口茶，劉員外開口道：“不知道長捉鬼，有何手段？”

任俠掏出剛才在集市上買的葫蘆，說道：“貧道有我師父留下的一個仙家寶葫蘆，只需將葫蘆口對準鬼怪，念動咒語，便可將鬼怪吸入葫蘆內煉化。”

劉員外看着這有些新的葫蘆，更加懷疑，這人莫不是來騙錢的？但是看氣質，倒也不像坑蒙拐騙之輩。而且這鬼怪糾纏自己這麼長時間，難得又有一個肯捉鬼的來，劉員外倒也想試上一試。

於是問道：“你都需要什麼材料，要多少金銀？”

“材料嘛，倒是不用，有一口葫蘆在，便可高枕無憂，金銀嘛，捉鬼成功，我要千兩銀子，若是不成，分文不取。”

劉員外一聽，千兩銀子，還想講講價，但是被任俠一口回絕。

“若是劉員外沒有誠意，那貧道，也是愛莫能助。”

見任俠如此淡然，劉員外又糾結起來，眉頭都擰成了一股繩一樣。好半天，才終於下定決心道：“好！事成之後，千兩銀子奉上！不知道長何時出發？”

“這便動身！”

任俠做事，雷厲風行。當下便與劉員外和一眾隨從來到了山中的宅院。

只見任俠又掏出葫蘆，催動內力，這葫蘆竟然自己飄了起來，開始轉來轉去。

周圍人看到，如見神跡，那管家更是拉着劉員外，指着葫蘆，激動地說道：“老爺，之前那些道人，可沒這分功力。”但是聲音比較小，好像生怕打擾了神靈。

劉員外也是心情激動，單是這份道行，就不是之前那些江湖騙子能比的。是的，見到這一幕之後，劉員外已經把之前那些道人都當作了江湖騙子，而這位，雖然年輕，卻是實實在在的得道高人啊！

幸好，幸好，劉員外此時也是心中慶幸，幸虧沒有將他拒之門外，否則，追悔莫及啊！

眾人只見葫蘆在天上轉了一會兒，便嗖的一聲，飛進門去，眾人連忙追趕，最後在一間卧房門前停了下來。

“那鬼就藏在這間房內！”任俠緩緩開口，“白天陽氣旺盛，鬼必須附着在房間裏的某樣東西上，才能夠生存，這也必定會留下痕迹，跟着葫蘆的指引便可。”

進了房內，葫蘆又轉了一會兒，葫蘆口便定定地指向了一張屏風。

“那鬼既是一家，感情必然極深，尋常事物容她們不下，看來這房間內，只有這張屏風了！你們且看！”任俠說著，指向屏風。

眾人細看之下，果然屏風上有兩大一小，三道人形輪廓，頓時毛骨悚然。

有人甚至嚇得開始後退，劉員外也是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諸位不必驚慌，咱們人多，陽氣重，又是白天，不會有事的。”

任俠擺好架勢，口中念念有詞：“五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巨天猛獸，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滅形。所在之處，萬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任俠咒語念罷，手指向前一伸，那屏風上的人形好似沙土一般，一縷縷被牽引過來，不多時，屏風上便乾淨整潔，那鬼怪皆被收入葫蘆之中。

眾人親眼見證，有如神跡，劉員外等人納頭便拜，齊聲喊道：“多謝道長收降鬼怪，造福百姓。”

任俠心中冷笑，確實是造福百姓，可惜不是你們。

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說道：“降妖除魔乃我輩之本分，大可不必如此。你們可以出一個人，與貧道今晚在此住上一宿，便知無事。”

“多謝道長。”眾人再次稱謝。

劉員外留下管家在此，並給了他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吩咐妥當之後，便即離開。

一夜過去，果然安穩異常，管家大喜過望，將銀票給了任俠之後，連忙回去稟報了。

而任俠，拿着銀票，便去見了已經收拾好行李的馮大力夫婦。

“二位今後有何打算？”

“瞞了他們這麼久，如今肯定也不能再回村子了，好在我丈夫還有一技之長，還能去其他縣城，另謀生路。”

任俠點點頭，將銀票給了二人。

二人拜謝說道：“我二人等離開這裏，再將銀票兌了，將銀子寄給我那些同鄉，也好安心。”

“如此甚好。”

“我馮大力，我王淑娟，拜別恩公。”二人眼中含淚，離開了他們的家鄉。

任俠也不免嘆息一番，但比起身死成鬼，這樣的結局，卻是好過無數倍了。

回到客棧，見張第已經收拾好行李，二人便繼續向東行去。

路上，任俠忽然想起昨天的事，便問道：“對了，那老丈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天我與老丈同睡一屋，便談了起來，原來，那馮大力，便是老丈的兒子！”張第一臉感慨，真是無巧不成書。

“什麼！”任俠大吃一驚，心中頓感不妙，“你詳細說說。”

張第見他反應這麼大，心中疑惑，但還是如實說了一番。

“你說馮大力是死在他眼前，他們夫妻也是同時下葬，而且，只有一個孩子，就是胎死腹中那個？”任俠說著，聲音越來越高。

張第嘆息道：“是啊，夫妻殉情本是人間悲劇，加上白髮人送黑髮人，更是令人扼腕。所以，我才不讓你提啊。”

“哎，你怎麼了？”看着任俠臉上扭曲的表情，張第疑惑地問道。

“混蛋！上當了！”

任俠連忙拉着張第趕往山中宅院，最終，只在路邊找到了一包包碎石，哪裏還見得到人？

話說那對夫婦此時正策馬飛奔，一身輕裝。

“夫人，你說，那小子多久才能知道真相？”那男子語氣頗為戲謔地說道。

“我看吶，他這輩子未必能知道嘍！”

“哈哈哈哈哈，二人同時笑道。”

忽然，二人見路的盡頭處，有個和尚，正坐下大路中央，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禿驢，快快給爺爺讓路！”男子大聲喝道。

只見這和尚睜開雙眼，雙掌陡然拍出，一股無形勁力衝去。這夫妻二人運功抵擋，卻是不敵，撞下馬來。

頓時，二人如臨大敵。可那和尚卻並未再度攻擊，而是掏出一張請柬，以巧勁射出，而人卻飛身不見，只餘下聲音，似乎從遠處傳來：

“金剛宗，恭請賢伉儷六月九日前往九峰山一會！”

接住請柬，二人翻看過後，對視一眼，眼神都充滿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