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震旦村(2)
深夜,當所有人都熟睡后,奈落拍了拍何州的肩膀,示意後者跟自己走。兩人就這樣躡手躡腳地走到了河邊。何州用一捧冰涼的河水洗了把臉后,對着奈落說:
“剛剛你找我有什麼事?”
奈落對何州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藉著月光朝四周看了看。確認周圍沒有人跟過來后,小聲對何州說:
“我覺得林子裏有人。”
何州覺得腦子裏“轟”的一下,瞬間冒起了冷汗。根據群友們這些日子的觀察,偌大的雨林里連一個鬼影都沒有,更別說一個人影。所以如果這個時候突然有人說林子裏似乎有人,那大家一定不會覺得驚喜,而是害怕。
“奈落啊,你看明白再說,可不敢胡說啊。”
“我沒胡說,我仔細回想了一些細節,發現有點不對勁。”
“什麼細節?”
“你還記不記得那個波羅蜜林?”
何州的腦海中浮現了那個充滿甜蜜氣息的果林,那甘甜的香味似乎還在嘴邊縈繞。
“記得啊。”
“首先啊,波羅蜜的產量很大的。但是我們去的那個果林里其實沒結多少果,每個波羅蜜也不是很大,所以正好夠我們吃。”
“你的意思是有人定期摘果子?”
“對。而且我記得很清楚,那裏的地面很乾凈,見不到什麼波羅蜜外皮。”
“這就排除了被猴子摘走的可能,對嗎?”
“對,這就是我想說的。”
“但是單單憑藉一個波羅蜜林就說這雨林里有人,未免有點······”
“我知道。但是我這幾天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奈落又看了看四周,把嘴湊到何州耳邊說:“我覺得有人跟蹤我們。”
何州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說:“會不會是你這幾天太累了,出了什麼幻覺?”
奈落搖了搖頭,盯着何州的眼睛說:“不可能是幻覺。我和小盛在林子裏探索的時候,我偶爾會聽見一些似乎是從喉嚨深處傳出來的喃喃低語,那聲音絕對不是漢語或者別的什麼語言。像是德語,但又有古怪的大舌音。”
何州感覺自己身上的冷汗流的更多了。他用力地用衣角擦了擦汗,看着一臉凝重的奈落說:“奈落啊,你確定你聽見那些低語了嗎?”
奈落用力地點了點頭,補充道:“我偶爾啊,還能隱隱約約地看到一些飛速閃過的不知名的類人黑影,像人,但是他們在黑影里跑得飛快,我看不清他們的面容。”
何州咽了口唾沫,心裏萬馬狂奔。喉嚨中的低語,陰暗角落的黑影,跑得飛快還看不清臉······
什麼眷族啊!
這分明是妖鬼罷!
何州看向奈落,長達半個月的飢餓和緊張已經讓他比來時瘦削了許多。奈落那因營養不良而發白的皮膚貼在稜角分明的骨頭上,雙眼也不知何時開始凹陷,凌亂的頭髮和佈滿污漬的鬍鬚已經讓這個人看起來無比地憔悴,就好似印斯茅斯街邊孤苦伶仃的流浪漢一樣。
何州又看了看奈落的雙眼,那眼白不知是因為疲勞還是極度緊張,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些許血絲。而在那瞳孔深處,則是一望無邊的深淵。
“奈落啊,你最近有沒有碰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啊?”何州試探着問道,“比如古怪的雕像或者粘稠的不知名液體之類的。”
奈落怔了怔,隨即摸着自己的鬍子喃喃地說:“好像並沒有,我要是發現什麼東西就告訴你了。
”
何州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奈落的肩膀,盡量用輕鬆的語氣對他說:“沒事,你可能是有點累了,畢竟來了這邊大家睡不好吃不好,你趕路還這麼多,說不定休息一下就感覺不到這些了。”
“說的也有點道理。”奈落看了看自己瘦削的雙手,嘆了口氣,“唉,可能是我真的累了吧。”
何州點了點頭,“嗯嗯,sodayo。明天你在營地里幫忙做飯,休息一天吧,我替你出去探索。”
“好。”奈落點了點頭,隨後跟着何州朝着不遠處的山坡走去。
何州在棕櫚葉上躺下,看着漫天的星空,開始思考起奈落剛剛說的話。
眾所周知,人的生活離不開火。如果這片雨林里有人,大家應該早就發現炊煙之類的東西了,除非這裏的人還處於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雖說這種情況也不排除存在的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畢竟如果在熱帶雨林里茹毛飲血,那被寄生蟲感染的可能性極大,極易死亡。
但是,這片雨林卻有着很多讓人費解的地方。首先就是一開始把眾人傳送過來的綠光,那道綠光究竟是什麼?又是誰把大家召喚到這裏的?目前已知的是,這兩件事都和系統有關,而系統又和遠處的那棵巨樹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這不禁讓人懷疑,這一切事件的罪魁禍首,是否跟那棵樹有什麼關係。
另外,關於奈落所說的微弱的低語,像是德語,但又有大舌音。可德語裏的顫音應該是小舌音,不可能有大舌音。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在說話,這應該是一種大家都沒聽過的語言。
難道是什麼古神的低語?或者是外神的召喚?
不可能,如果真的是那樣,那大家應該早就瘋了。
但是那林中的陰影又怎麼解釋?
何州想起了系統開啟時,自己在光芒中看到的那名高挑美艷的貴婦。在那時,貴婦的的確確是存在的,因為何州一直記得那極致的觸感與彈性,還有那溫暖的體溫,以及那動聽的耳邊吟唱。
“Onttsafuken,tigamule.(異界之人,吾之選者)
mihazen,guadonale.(賜汝福音,予汝恩典)
Nepe,somaguala.(毋念勞苦,莫害無辜)
Simahaz,pera.(應許之地,來日方長)”
何州輕聲念到。
這句話似乎以及烙印進了他的腦海里,縱使它的發音十分拗口,何州依舊能夠完整地複述下來。此外,即便何州根本沒聽過這種語言,但他依舊明白那貴婦所表達的意思。
等等,拗口?大舌音?
“tsafuken,pera······”
這不就是嗎?!
何州的腦子更亂了。
如果奈落聽到的就是貴婦所說的語言,那麼這名貴婦一定和這片雨林有着什麼不為人知的關係。但從群友們的表現來看,似乎只有何州一個人看到了那名貴婦。
這又是為什麼?
何州覺得自己的頭有點疼。他看向那輪圓月,突然想到系統曾經說過有問題可以隨時問他們。抱着試一試的心態,何州在心裏默念了一聲“系統”,隨後,一個代表正在撥號的綠色符號出現在了他眼前。
“啊哈~大晚上的,誰啊······”一個慵懶的女聲在何州腦海里出現,把他嚇了一跳。在確定沒人被打擾后,何州在腦海里默念道:
“系統,你不是說我們有問題可以隨時問你嗎?現在我來問你了。”
“啊?我說過這話?”女聲依舊很慵懶,“啊,好像是說過。”
“你清醒一點!我現在有重要的事問你!”
“好好好。唉,我怎麼攤上了這麼一個活啊。”女聲抱怨了一下,說:“有事快說,我明天還得早起。”
“你們究竟是誰。”何州問道。
“無可奉告。”對面直截了當地回絕道,“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那棵樹,究竟是什麼東西?”
“哦,這個勉強能告訴你,”對面打了個哈欠,說:“那是世界樹的幼苗,長了足足有三千年才長那麼大。它現在就像一個信號塔,沒了它,你我就不能通話了。”
“世界樹?信號塔?幼苗?”何州有點懵,“能解釋一下嗎?”
“此情報等級較高,你現在沒資格了解。”對面繼續回絕道,“還有事嗎?沒事我掛了。”
“還有還有!”何州連忙說:“我看到的那個女人是誰?還有,這個森林裏有沒有人?!”
“女人?”對面疑惑道,“你怕是單身太久,想女人想瘋了吧。至於你後面的問題,我只能說大自然千變萬化,什麼情況都是有可能的。”
對於這樣的回答,何州沉默了。一時間,他有一種錯覺,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地球,電話那頭不是什麼系統,而是一個及其不負責任的客服。
“你負責任一點!”何州怒道,“你們把我們莫名其妙地弄到這裏,還擺出這種高高在上的樣子,你們寄吧誰啊!你領導不在身邊對吧!?信不信我每天早上就給你打電話,然後當著你領導面投訴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說:“你隨便。”
何州強壓心頭怒火,一字一句地說:
“Onttsafuken,tigamule.(異界之人,吾之選者)
mihazen,guadonale.(賜汝福音,予汝恩典)
Nepe,somaguala.(毋念勞苦,莫害無辜)
Simahaz,pera.(應許之地,來日方長)”
對面沉默良久,隨後便沉聲問道:“你從哪學的這個東西?”
“哼,你知道這句話吧,”何州冷笑了一聲,“把你能告訴我的都告訴我。我就告訴你我怎麼知道的。”
“唉,麻煩。”女聲嘆着氣說,“那應該是拉涅。我只能告訴你那是拉涅才有資格說出來的話,至於她的身份是誰,我無可奉告,你以後會知道的。”
“嗯,還有呢?”
“我真的不能說,何州。”對面的語氣變得無奈了起來,“你知道嗎?有時候人知道的太多,抑或是太聰明,對大家都不是一件好事。為了大家都能好看一點,我勸你別問下去了。”
“再問下去會怎麼樣?”
“你們全都會死,”對面的語氣突然變得非常嚴肅,“我沒騙你,真的。這個世界不像是你們地球,這裏存在一些以你們目前的認知水平根本無法理解的存在。而我,只是一個打工的,我保不了你們,如果我透露給你的信息過多,我也保不了我自己。”
“行吧。”何州無奈地說,“那請告訴我你的名字,至少我以後知道怎麼稱呼你。”
對面沉默了一會,隨後緩緩地說:“喬爾妮拉。叫我妮拉就行。”
“好的妮拉,謝謝你的情報,祝你晚安。”何州默念道,隨後掛斷了電話。